第188章 王家結局

發佈時間: 2022-11-02 16:5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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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像之中的敏樂公主,大約在雙十年華。

 長得極像先帝年輕的時候,眉眼幾乎與嘉孝皇后一模一樣,即便嘉孝皇后已經去世多年,但看到敏樂公主的畫像,惠帝仍第一時間想起了嘉孝皇后。

 而長寧三十年,是先帝在位的倒數第二年。

 惠帝的目光,緩緩投放在第一張畫像右側那一行小字左下角的一枚小小的印章上,那一枚小小的印章,圖案他再清楚不過。

 這是皇室為嫡子嫡女製作的印章,生來便有,標記特殊,他一眼便能看得出來。

 也正是這一枚標記,徹底印證了敏樂公主的身份。

 但,並不止於此。

 姚青山將調查的結果告知惠帝:「微臣從蕭家尋到了幾份敏樂公主的遺像,據蕭家上上下下所言,他們從未知曉主母王氏的身份。」

 惠帝轉回頭看著姚青山,姚青山便繼續道:「據調查得知,王氏於十一年前亡故,據知,她自嫁入蕭家之後,身子便一直不太好,而蕭家長子蕭鶴亦自小便有體弱之症,有得道高僧判定,夫妻兩人為鴛鴦蝴蝶之命,不可長久,自王氏與蕭家長子成婚之後,夫妻兩人幾乎不管理蕭家之事,蕭家諸事,皆由蕭家二子蕭理管理,內院由蕭二夫人當家,成婚三年之後,生下長孫,便是蕭扶疏,而後,再生育一女,取名蕭綰,卻在夫妻二人病逝之後,蕭綰於六歲,死於病疫,長房唯留下蕭扶疏一人,深得蕭家老爺子、老夫人的寵愛,養成了囂張跋扈的性格。」

 惠帝聽完之後,心中有懷疑:「蕭家當真不知敏樂的身份?」

 姚青山肯定道:「據臣了解,不知。」

 他詳細述說自己的調查過程:「微臣曾尋到曾在蕭家做事的老人,提及此事,只道,敏樂公主與蕭鶴識於行游之中,此後,敏樂公主帶著六名隨從護衛於陵陽定居,敏樂公主定居陵陽之後,雙方交往愈深,最後定親,不止蕭家,便是陵陽一帶,也無從聽聞過敏樂公主的身份,蕭家上下皆以為,敏樂公主為權富之女,家道中落之後才獨居。」

 「據調查,蕭家上下,唯有蕭鶴知曉敏樂公主的真實身份,夫妻兩人遺留在蕭家的手記有隻言片語提及,另有敏樂公主遺留嘉孝皇后所贈遺物為證。」

 長長的箱子里,放了不少東西,惠帝一件一件地看過去,也確實證實了蕭韞之的母親,便是先帝最小的、離宮多年女兒——敏樂公主。

 作為敏樂公主的孩子,那麼,蕭韞之便是先帝唯一的外孫。

 在輩分上,是他的侄子。

 惠帝在見到那一枚玉佩的時候,其實已算是認定了蕭韞之的身份,如今說起來也並不意外,很快便接受了這個事實。

 至於蕭家,據姚青山調查的結果,若是說蕭家上上下下皆不知敏樂公主真正的身份,也不足為奇,若是知曉,也不至於等到今日無動於衷,否則,光是娶了帝女,便足夠蕭家水漲船高,不至於時至今日,也只是陵陽一個有些底蘊的富貴人家而已。

 借著先帝唯一的駙馬的身份,封個郡王都是綽綽有餘的。

 而敏樂公主離宮多年,一直無聲無息,想來也不會刻意暴露身份。

 姚青山說完之後,便只見惠帝不言不語,只目光久久地留在那箱子里的東西之上。

 如此,他便也沉默地等在下邊,不再說話。

 良久之後,只聽得惠帝輕嘆了一聲,合上了盒子,道:「依你看,那蕭扶疏,到底是何等心性的人。」

 姚青山的見識與目光,絕非是林志遠那樣過分關注自身而對他人存在偏見的,他能置身局外,以更為客觀的眼光,或者,以自小便形成的見識,看待陵陽百姓眼中的蕭韞之。

 所以,比起林志遠對惠帝的述說,姚青山的評價更為客觀:「既是個紈絝公子,卻也瀟瀟君子,絕非凡俗之輩。」

 「哦?」惠帝來了幾分興趣:「青山的眼光不一般,朕可從未從你口中聽到對同齡人這般高的評價。」

 姚青山道:「微臣實話實說,不敢有所偏頗,蕭扶疏乃蕭家長孫,自小便深得寵愛,行事隨心所欲,洒然隨性,看似紈絝,也曾作出一擲千金的荒唐之事,亦有混世魔王之名,曾攪弄得陵陽城雞鳴狗跳,小兒夜哭,但百姓言談之中的蕭家長孫,卻更是一個路見不平必定出手的人物,陵陽一帶的人,受惠於蕭韞之與蕭家,不計其數,陵陽城、尤其是太平鎮上惡霸便不知被他教訓幾多,坊間亦多有傳言,只此人行事過於隨性洒脫,離經叛道罷了。」

 說著,姚青山甚至與惠帝說起了蕭韞之曾經教訓過多少真正的紈絝子弟。

 最後道:「微臣斗膽,蕭韞之倘若只是一個富家紈絝子,絕無法作出收萬人血書,直上金殿之事。」

 這話,惠帝是認可的,不由得輕笑了一聲:「你說的倒是沒錯。」

 他似是感嘆,似是悵然:「蕭扶疏啊蕭扶疏,到底是先帝唯一的外孫,蕭家能養出蕭拾痕這樣的少年天才,又豈會將長孫養成一個廢物。」

 姚青山垂頭不語。

 惠帝便不再問蕭扶疏與蕭家的事情:「郭敬山之死,可查出了結果?」

 姚青山當即跪下來:「微臣無能,請陛下降罪。」

 郭敬山之死,至今也沒有任何消息,已經一個多月了,幾乎已經認定,他是被江湖俠義之士刺殺而死。

 但姚青山是不相信的,只是,他沒有任何頭緒,也找不到突破口。

 郭敬山本是惠帝的人,只是此人雖然聽話,卻實在不知變通,他雖可惜郭敬山之死,但事情過了如此之久,如今心中便知剩下一絲因為自己的臣子被刺殺的憤怒,其餘不見情緒。

 他擺了擺手:「你起來吧,朕怪罪你做什麼,既然回來了,便與大理寺一道去查桃花江堤壩案,你這段時間一直在陵陽,一起去查查也好。」

 頓了頓,惠帝又道:「堤壩案涉及當年朝廷撥款之事,朝廷的銀兩,還從戶部出來,你既是戶部侍郎,便多上點心。」

 「微臣接旨。」姚青山應道。

 惠帝擺了擺手,看了一眼窗外,道:「趁著宮門未關,去瞧瞧你姑姑去,她許久不曾見你,這段時間,正念叨著呢。」

 「是。」姚青山應了下來,而後便退出去了。

 唯有惠帝,依舊留在御書房,對著一箱子敏樂公主的遺物,沉默半晌。

 大約一刻鐘之後,他才道:「張達!」

 「奴才在!」

 「傳朕旨意至陵陽蕭家。」

 *

 蕭韞之和雲莞本想悄悄回到公主府,不驚擾大長公主,但奈何兩人回來的時候,大長公主已在等著兩人。

 見到蕭韞之這般回來,竟然也不說什麼,只像個慈愛的祖母一般,召集府中大夫為蕭韞之查看身子,待看到他身上的傷痕,又是一陣心疼。

 大長公主雖一陣念叨,卻從未說過蕭韞之半句不是,更不問蕭韞之去做了什麼,哪怕雲莞與蕭韞之都覺得,這位聰明的大長公主,一直都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直到囑咐了蕭韞之好好修養之後,大長公主才嘆了一聲,離開了蕭韞之的院子。

 雲莞看著大長公主離開的背影,輕嘆了一聲。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一樣的意思,不由得抿唇失笑。

 雲莞倒也沒有念叨著蕭韞之,只是,兩人不由得想起了今夜看到姚青山,雲莞道:「想來,陛下是密令姚青山調查敏樂公主之事。」

 蕭韞之並不十分在意:「除了姚青山,目前便沒有合適的人選了。」

 雲莞道:「陛下接下來大概會如何做呢?」

 「下旨,冊封蕭家。」

 雲莞皺眉。

 蕭韞之便道:「陛下登基之後,先帝的孩子,一個也沒有,死的死,傷的傷,後來也不乏他剪除異己做的禍害之事,但也留下了些不太好的名聲,母親是先帝唯一的孩子,離宮多年,若是大肆冊封一番,爭個名聲,以示仁慈,何樂而不為?」

 「也是。」雲莞點頭道。

 蕭韞之卻道:「不必擔心,此乃意料之中的事情,蕭家若是來京,也未必便是壞事,這京城雖是是非之地,但到底在我眼皮子底下,祖父祖母向來低調,亦不會惹人注目。」

 雲莞道:「如此,你心中有所安排便好。」

 姚青山回京,帶回了敏樂公主遺物的事情,倒幾乎無人知曉,但他一回京,便立刻加入桃花江堤壩案的審查之中,卻非常惹人注目。

 而隨著林志遠主張的用刑之下,終於從那十幾個獄卒之中,找到了一絲蛛絲馬跡——原來,那十幾個獄卒當中,有一人,與王家有著令人難以覺察的關係。

 獄卒王周曾受惠於王家,王家對他有救命之恩。

 章可正死亡當日,他便是值守之人之一,在嚴刑拷打之後,王周承認,迷暈章可正,製造其畏罪自殺的假象,乃是他所為,目的便是造出章可正畏罪自殺的假象,讓大理寺的注意力放在章可正的身上,儘快了結桃花江堤壩案。

 但這一番言辭,並沒有第一時間得到大理寺的認可,經過再一番徹查之後,才發信,此人所謂受惠了於王家,並非受惠與王存安父子,而是受惠於王家的女婿。

 王家老爺子生有兩女一子,其中一女,便是如今的中宮皇后,另一女,乃王家名聲並不算高的小女兒,因著身子不好,一直不太惹人矚目,王老爺子疼惜女兒,王家小女便招婿上門,那女婿,便是王老爺子的門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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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周的救命恩人,實際上是王家小姐的夫君藺蘭璋,此人身為王家入贅的女婿,並不太惹人注目,回想起來,實際上卻於王國舅一般,參與了整個桃花江堤壩修築的人物。

 當年桃花江堤壩修築時,藺蘭璋已是王家小姐的夫君,只是多年來入贅的身份,讓他並不太惹人注目,但卻一直以王家人的身份在做事,當年,便是以王存安的親從之一,參與了桃花江堤壩修築案,而經由王存安看過的文書,必先經由藺蘭璋查看過,方會出現在王存安的桌子上。

 在王存安被大理寺提審之後,藺蘭璋也已被提審,但表現並無異樣,便是孫尉遲對他的關注都不多,直到找到了藺蘭璋與獄卒王周之間的聯繫,一個不怎麼被注意的人,才終於露出其面目。

 隨著藺蘭璋的浮出水面,桃花江堤壩案的審理,進展越加快速。

 此前,一些含糊其辭的涉事官員,在經歷了章可正被殺之事後,似乎終於不敢再有所隱瞞,主動提交了一些當年與藺蘭璋交涉的信件。

 藺蘭璋以王家女婿的身份,隱晦地表示對河道銀兩的野心。

 這些人礙於王老爺子在朝中的威望,不敢不從。

 若有不從之人,想要呈報此事,也被藺蘭璋藉助王家在朝中的勢力,扣押下來,導致河道之事,瞞天過海,再加上藺蘭璋精於計算,製作假賬,簡直手到擒來,才有了如今這般完美的賬本。

 與此同時,在林志遠和大理寺諸多官員夜以繼日的計算之下,終於計算出了,桃花江堤壩修築時,至少有二十萬輛白銀,不知去向,除此之外,當年南方堤壩修築時,河道銀兩,整個南方堤壩銀兩,至少有六十萬不知去向。

 每一筆銀兩,雖然於王存安相關,但卻亦全部經由藺蘭璋之手。

 隨著各地調回來的檔案,這一賬目的計算更為清晰。

 從蕭韞之入京擊登聞鼓,章可正入獄開始,至今,整整一個月,堤壩案在經過一個月的審查之後,終於有了喜人的成果。

 此事,與王家父子有關,卻又無完全的關係。

 藺蘭璋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王家女婿,成為眾矢之的。

 身在獄中的王家老爺子得知女婿作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自感罪孽深重,主動寫了一封告罪書,請求惠帝降罪。

 王家的小姐,更是聽聞丈夫的所作所為之後,悲痛至極,一頭撞死在牢獄之中。

 為此,藺蘭璋主動認罪,道出貪污河道的所有細節與過程。

 原來,藺蘭璋年輕的時候,便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人,只是,自從入贅王家之後,便一直陪伴在身子不太好的夫人身邊,才能漸漸被隱沒,又因為入贅的身份,比起來,反倒比不上當王老爺子的學生時候那般被人尊敬與看重。

 但凡男兒,人人心中,皆有所報復,這般巨大的落差,藺蘭璋接受不了,加之自小家境貧寒,心中便開始有別的主意。

 他自然不敢太過明目張胆,沉寂了幾年之後,在一次機遇面前,展露自己的才能,再次被老爺子注意上,又因著是老爺子的學生,年輕的時候便借著老爺子的人脈,結交了不少老爺子的門生,又因為他自從入贅王家之後,便從未傳出任何齟齬,與王家小姐亦是出了名的夫妻恩愛,鶼鰈情深,老爺子的門生、朝中不少人,也願意與他交往,不知不覺之間,他竟然背著王家老爺子,結交了朝中不少人,也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當年桃花江堤壩修築的時候,他跟在王存安的身份,以權力之便、自身做賬的能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貪污南方河道,明令暗改,使桃花江堤壩修築,工程削減,造成了今日這般堤壩在大雨之中崩潰的局面。

 事情調查清楚,滿朝皆驚。

 一眾涉事的官員,也被糾察出來,總共二十七人,在嚴刑拷打或者清晰的賬目面前,不得不承認當年與藺蘭璋暗地勾結的過程,或為名、或為利、或純碎只是不敢反抗的懦弱與把柄被別人握在手中的妥協。

 至此,持續審理了一個月的桃花江堤壩案,終於審理結案。

 惠帝親自審判,涉事官員,按照罪責輕重,或判刑或貶官或罷官。

 藺蘭璋秋後處斬。

 顧念王老爺子乃兩朝元老,曾為東瀾國立下不少功勞,奪爵發放嶺南,無召不可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