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郭敬山被殺,入京

發佈時間: 2022-11-02 16:4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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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間。

 郭敬山一身疲憊,從外回來。

 他要寫一封奏摺,將陵陽之事,以快馬發往京城,將事情告知陛下,讓陛下做出決斷。

 他認定,陵陽百姓的暴動,背後一定有人推波助瀾。

 這個周修文,看起來,並不如他表面看起來的那般溫順,此次,陵陽百姓暴動,絕對與他暗中縱容有所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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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敬山甚至懷疑,周修文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只是,他並沒有證據。

 原先因為,周修文能開竅,不再一個勁地挖掘往年修壩的事情,如今看來,他還沒有放下桃花江堤壩的事情,即便,他的老師,為此被賦閑在家,也不能撼動他分毫。

 周修文其心不純,他一定要告訴陛下。

 想到這裡,郭敬山顧不上休息,來不及洗去滿身疲憊,撥亮了桌案上的油燈,拿出摺子,提筆寫字。

 他才剛剛寫了一行,便忽然覺得本是夏夜的夜晚,一陣涼風襲來,讓他不禁脊背一寒。

 郭敬山下意識往門口一瞧,便見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年輕人,他差些以為自己看花眼了,猛地閉上眼睛再睜開,卻見門口的人依舊站著不動,只是唇角勾起一抹涼薄笑意。

 此時正是深更半夜的時分,如此詭異的一幕,嚇得郭敬山手裡的毛筆掉落下來,剛寫好的摺子,便這般被毀掉了。

 四處空無一人,偌大的房間里,只有郭敬山和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年輕人。

 「你,你是誰?」郭敬山臉色發白,問道。

 「取你狗命之人。」

 「來人!」郭敬山臉色大變,正喊出一句話,忽然,迎面刺來一把長劍,他甚至還沒有來不及開口喊一聲救命,長劍略過脖子,他甚至感受不到疼痛,鮮血已經汨汨流出,倒在了地上。

 室內靜悄悄的,似乎未曾發生過什麼。

 桌案上被墨跡毀掉的摺子,被一隻手翻開,最後,那摺子被放在燭火上點燃了起來,化為一抹灰燼。

 欽差府衙,一夜無事。

 然第二日一早,整個府衙卻在丫鬟一聲恐怖的尖叫之中全部驚醒了過來。

 待府中所有人都趕過來時候,便只見郭敬山早已沒有了聲息,被吊在屋內的房樑上,臉色發紫,顯然已經沒有了聲息。

 而他的臉上貼了一張長紙,長紙上字跡龍飛鳳舞,遒勁有力,又見筆鋒瀟洒,上邊只寫了八個大字:「草菅人命,千古罪人」

 聞訊趕來的其餘欽差,見到這般模樣,嚇得臉色發白,抖著手指怒道:「這……這!簡直無法無天!」

 「究竟是何人!」

 姚青山也非常意外,立刻讓人將被掛在房樑上的郭敬山放下來。

 一大早的,隨州知府的府衙內,一片換亂,齊大人更是忐忑了大半日,欽差在知州的府衙內遇難,他難辭其咎,一邊心中不安,一邊又讓人徹查欽差被害的事情。

 然則,即便有過提醒,但知州府人多嘴雜,郭敬山被害的消息,仍是以最快的速度被傳到了坊間。

 百姓也得知,此番為首的欽差大人,夜半被人刺殺,還被吊在了房樑上,臉上被貼了白紙,上邊便寫著:「草菅人命,千古罪人」這樣的大字。

 一時間,坊間都議論開了。

 「這是誰做的事?聽說是夜半三更被殺的,一直無人發現,知道早上丫鬟進去的時候才發現,就這樣被吊了一夜。」

 「誰人有這樣的本事,莫不是江湖上那些個俠客?」

 「哼,我看死了也是好事,我瞧著這人便不是什麼好官,堤壩的事,至今也沒有一個說法,我看著便是上天的報應,昨日我聽聞,那位郭大人,將周大人軟禁在府中,懷疑是周大人攛掇咱們老百姓去討公道,可真是笑死人,咱老百姓想伸冤,還要周大人來攛掇?」

 「你說的可是真的,周大人被軟禁了?」

 「可不!這事兒我再清楚不過,我堂哥便是縣衙來當差的,聽說周大人不願意抓捕那幾人,屢次勸欽差,可那位郭大人不但不聽,還懷疑周大人有別的目的。」

 「呵!狗官一個,該殺!」

 從天亮開市之後,房間便一直在議論此事,茶攤上,酒樓下,甚至越說越離譜,最後甚至變成了是江湖上某個不畏權貴,行俠仗義的好漢,得到了什麼風聲,夜半潛入知州府衙,娶了狗官性命的傳言。

 甚至還有更加離譜的,道那郭敬山本就是個奸銀擄掠,無惡不作的貪官,定是南下的一路上,強搶民女,結果被江湖好漢得知了,便一路追到陵陽,取了他的狗命。

 故事越傳越離譜,雖則離譜,但也讓有心人越發猜想,郭敬山被刺殺的背後,藏著的隱情。

 雲莞和蕭韞之聽了半日,大多數時候,聽到的還是人們對郭敬山被殺一事一些誇大其辭的猜想,只有少部分想到,掛在郭敬山臉上的那「草菅人命千古罪人」是否與桃花江的堤壩,甚至這次百姓紛紛前往州府伸冤的事情有何關聯。

 兩人並未待多久,蕭府的小廝便在集市上找到了蕭韞之:「大公子,老太爺請您回去一趟。」

 蕭韞之一頓,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雲莞轉回頭看蕭韞之。

 蕭韞之勾唇笑了笑:「祖父大約已經聽說了外邊的消息。」

 雲莞點頭道:「我與你一道回鎮上,這幾日,交代一些事情,我大約要一直留在鎮上。」

 *

 而此刻,隨州州府。

 因為郭敬山被害,被軟禁的周修文也得以自由行動。

 仵作驗屍之後,得出結論,郭敬山是夜間子時前後被殺害,身上只有一個傷口且是致命之處,便是脖子上的傷口。

 但經過檢查,房內並無任何打鬥的痕迹,乃至子時的夜間,府中的人,也未曾聽到郭敬山任何呼救的聲音。

 在場的欽差氣得語氣不清:「簡直是目無法王法!目無王法,連欽差都敢殺害!」

 也有人心中忐忑不安,若是有人針對欽差,如今郭敬山已死,下一個是否是他們其中的某一個人?

 「一定要徹查此事,立刻寫摺子回京告知陛下,此事絕對不能姑息!」

 還有人急著給齊大人扣帽子:「齊大人,此事,你最好儘快給出一個交代,偌大的一個知州府,竟然讓刺客這樣來無影去無蹤,若出入無人之境,連欽差被害一夜,都無人知曉!」

 相比其餘的欽差看不出任何門道,姚青山卻看得出來,這一劍,功夫極深,知州府雖不是嚴防之地,但一般人夜半若想進來,這般無聲無息地殺掉一個朝廷命官,也並非易事,必定有不俗的功夫。

 功夫不俗,劍術又好,又需輕功了得。

 這樣的人,在整個陵陽城內尋找,也總能找得出那麼一些可供懷疑的對象,至少,姚青山便不相信外邊傳言的什麼江湖刺客之說。

 他甚至懷疑周修文心中已有一些猜想。

 不顧其餘的欽差心中忐忑不安,姚青山顯得非常冷靜:「周大人,據我觀察,能夜探知州府而做到無人知曉,一劍斃命的人,必定功夫不俗,我雖不了解陵陽城,但這樣的人,放眼陵陽,大約也找不到幾個人,不知周大人心中,可有懷疑的人選?」

 周修文神色冷肅,聞言看了姚青山兩眼:「暫無。」

 姚青山神色複雜,又問:「周大人以為,對方為何殺害郭大人,目的為何?」

 周修文兩指夾著那一張從郭敬山身上拿下來的字跡龍飛鳳舞遒勁有力的紙條,遞給姚青山:「目的再明白不過,對方只是單純地想要郭大人的命。」

 「周大人可覺得,事情與這段時日百姓伸冤的有關?」

 周修文道:「暫時不知,還需進一步查探,本官探案,從不以猜測為先。」

 姚青山聞此,終於閉口不再多言,看著郭敬山的屍體,眸中情緒翻湧,最後,全都平靜在了微斂的深眸之中。

 因為郭敬山被害,剩餘的欽差,皆人人自危,齊大人加派強兵保護欽差,調查兇手的事情,便交給了周修文,以及,並不如別的欽差那般害怕與忐忑,主動提出幫助周修文一起破案的姚青山。

 可他們註定查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但隨著郭大人被害,原本因為郭敬山鬧事之罪被關押在牢房裡的幾個百姓被釋放了出來,那些被郭敬山強行奪去來年鄉試名額的學生也恢復了名額。

 隨著幾個百姓被釋放出來,姚青山也暗中調查他們被釋放出來之後的行蹤,除了發現他們對郭敬山被害感到大快人心之外,並沒發現,他們與別的什麼人聯絡。

 他自然也懷疑這些主動來衙門伸冤的百姓背後有人在提醒或者推動他們,卻始終找不到突破口,甚至,他還曾親自去牢房審問、套話過,同樣沒有獲得有用的消息。

 而關於郭敬山在陵陽被害的消息,也隨著這段時日,陵陽百姓的動向,被傳往了京城。

 此時,太平鎮蕭府。

 蕭老爺子的書房,蕭韞之和老爺子祖孫兩人,相對而坐。

 平日總是悠閑的蕭老爺子,面對蕭扶疏的時候,難得的正色:「扶疏,你可想好了?」

 蕭韞之唇角勾著笑意,給蕭老爺子斟了一杯茶:「祖父,從十年前,當我得知事情真相的時候,我便與您說過,這一日總會到來,如今,已是時候了。」

 蕭老爺子聞言,神色竟如瞬間蒼老了幾歲一般,最後輕嘆了一聲:「罷了,你若想去做,便去做你的事情。」

 他頓了頓,又提醒道:「不必顧慮蕭家,祖父從前便告訴過你,蕭家的人,能做什麼事情。」

 「是。」蕭韞之應道。

 爺孫兩人在屋裡說話的時候,雲莞與蕭老夫人也在屋裡說話。

 蕭老夫人拉著雲莞的手,語重心長道:「扶疏這孩子啊,從小到大,都不是讓我省心的,小時候便非常頑劣,待長大了,許多事情,都是他自己做主,我和他祖父,管不了他,也不能管。」

 雲莞垂眸,靜靜聽著。

 蕭老夫人便繼續道:「好孩子,我總覺得,是我們蕭家虧欠了你。」

 雲莞趕緊道:「老夫人怎會說這樣的話,不論是蕭扶疏還是誰,都無人虧欠我。」

 蕭老夫人聲音蒼老,帶著絲絲無力:「從前你還沒來,我便總想著,扶疏身邊,若是有個女子,能管著他一些,便能讓他多愛惜自己一分,後來,你來了,我人雖老了,但卻瞧得出來,他心中是歡喜你的,我想著,總算可以放心一些了,最後啊,這心還是放不下來,小阿莞與那混小子是一樣的,心中不平,腳下便難停。」

 「老夫人……」雲莞垂眸,心裡忽然有些愧疚。

 蕭老夫人笑了笑:「祖母說這些,並不是要怪你,你也沒有錯,終究啊,有你這樣聰慧的女子在身邊,是扶疏的福氣,只是我心裡不放心。」

 京城是個虎狼之地。

 老夫人一生都在陵陽,從小到大,見到的都是太平,但她幼年失怙,中年失子,老年失孫,這一聲,都在白髮人送黑髮人,心裡對蕭韞之便越發疼愛,也越發放心不下。

 雲莞懂得蕭老夫人的心情,但她無法給蕭老夫人做出什麼承諾。

 蕭老夫人最後道:「阿莞,你日後多勸勸扶疏,莫太衝動,京城不比陵陽。」

 雲莞垂眸應下來。

 她從蕭老夫人的院子里出來的時候,蕭扶疏還在蕭老爺子的院子里說話,蕭府雲莞常來,這段時間,也常帶著兩小隻過來,倒也不陌生,便在院外的鞦韆上等蕭韞之出來,可等不來蕭韞之,卻等來了蕭浮生。

 「二哥。」雲莞見著蕭浮生清風朗月而來,彎眸笑道。

 蕭浮生笑了笑,朝著雲莞走過來,雲莞站起來,「二哥這段時日,便一直在陵陽么,可還要出門?」

 蕭浮生搖頭道:「暫時不出門了。」說罷,他便從袖中拿出一封尚未開封的信交給雲莞:「這是行之從西甸送回來的信件,讓我轉角給阿莞。」

 燕行之極少回信,從西甸一別之後,期間,雲莞只收過一次來信,是燕行之收購下了西甸皇都大片土地的消息,以及定下兩座鐵礦的事情,雲莞前幾日,剛好去信交代了一些西甸的事情,燕行之便極快回信了。

 她當著蕭浮生的面拆開信封,簡單瀏覽過後,便笑道:「有燕公子在,何須我擔心西甸之事呢,想必,未來將會以比我想象的更快的時間回本。」

 雲莞前些時候,畫了一些園林設計的圖冊送去西甸給燕行之,如今園林尚未修建成,但以燕行之的經商頭腦,已讓尚未建成的東瀾風格園林,被西甸皇都的富商權貴爭相購買,開價比他們想象的都要高。

 蕭浮生道:「西甸的生意,盡可交給行之,你不必擔心。」

 雲莞點頭:「燕公子的手腕,我自是放心的,日後事情塵埃落定,我會親自去一趟西甸,這兩年,可能便得辛苦一些燕公子了。」

 蕭浮生笑著搖頭,瞧著雲莞神態從容的模樣,不由得問道:「阿莞,可是都做好準備了?」

 雲莞輕笑了一聲,「二哥,我覺得世上許多事情到來的時候,我們從來都是沒有做好準備的,許多事情,但凡第一次去做,即便做了準備,也算是摸著石頭過河,但即便沒有做好準備,有些事情,仍舊要去做。」

 蕭浮生一頓,唇邊漾開淺淡的笑意,不再多言。

 沒一會兒,蕭扶疏便從老爺子的房中出來了,見到蕭浮生與雲莞在外邊,不禁揚了揚眉:「剛好,祖父找你。」

 蕭浮生點頭,與蕭韞之錯身而過,進了蕭老爺子的房中。

 此一日過後,雲莞越發忙碌了。

 造紙坊與酒窖的運作一切正常,有條不紊,有陶伯鎮守,再加上雲雙全和雲滿福兩兄弟快速的成長,幾乎已能獨當一面,在陶伯有意識的培養下,還有雲懷誠時不時的提點下,在大多數時候,已能幫忙處理紙坊的事情,只是對外的生意,暫時仍要陶伯帶著他們一起處理。

 但云莞前期便做好了各種經銷合作的事宜,只要紙坊不斷工,生產的貨物,便一直能有銷路,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甚至經歷了一場洪災過後,工坊的工人,越發積極了起來。

 紙坊和酒坊,都是有固定銷路的,雲莞倒是非常放心。

 至於彩絲閣,如今彩絲閣的店鋪,已經成功搬遷至陵陽,甚至開業,鎮上雖依舊留著店鋪,但作為買賣的鋪子的意義不大,倒不如說是個專門生產布匹和成衣的工坊。

 鎮上的彩絲閣里,剩下的人,多是居住在鎮上和村裡的綉娘們在做刺繡,水綠則在雲莞的授意之下,帶領當初從隨州回來的姑娘們做綵衣。

 紅顏坊的生意,有陶青蓮在幫襯,如今,雲家的生意,基本上形成了,在太平鎮上,以陶伯父女為管事,在陵陽城裡,以雲懷誠和雲珍兒兩姐弟為主管的經營模式,至於已經開業的珠翠閣,則是劉師傅和雲莞請來的一位掌柜在經營。

 周修文等人查探刺殺郭敬山的刺客之事,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人們都在忙碌著,而如同上一年差不多的時期,九月到來的時候,雲莞和蕭韞之,卻已經帶著新村和原桃花江下游倖存的上萬百姓的血書,與蕭韞之一道,北上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