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周承到來

發佈時間: 2022-11-02 16:5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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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望雲館,陳婉娘漸漸清醒了過來。

 陳師師已經離開,她把整件事思前想後反復考慮了許多遍。

 其實如果那些信件在陳師師的手中,她反而也沒有那麼擔心。

 畢竟那件事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就算看到了信件的內容,不明白當年事件的人,肯定是不清楚當時發生了什麼,陳師師還太年輕,當年的事她根本就不會知道,而就算循著那些線索猜出了什麼,陳婉娘知道,她一定會以此為籌碼,做一些別的事情而不是公開出去。

 思來想去,她漸漸冷靜了下來。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陳師師已經知道她和洛雲卿還有洛淵之間的關系,陳婉娘真正擔心的是這件事情。

 如果師師對洛雲卿做出什麼事的話,她這麼多年的心血,豈不是白費了麼?

 那麼,要不要告訴洛淵,如果告訴洛淵,她還會有好下場麼?

 雖然這些年洛淵和她的一直保持聯系,但現在……陳婉娘已經沒有那麼大的信心去處理好與洛淵之間的關系,尤其經過上次後院失火的事情之後,洛淵的脾氣越發陰沉不定。

 而且,她還沒有弄清楚當晚的事情,究竟是誰在給自己使絆子。

 這麼多事情糅在一起,陳婉娘閉了閉眼,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發疼,還有,師師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這邊,陳婉娘在為留下的一攤爛攤子發愁,洛以嵐當日無意中撞見陳婉娘去見陳師師,並听到了兩人的對話後,後邊留意觀察了一陣之後,發現陳婉娘並沒有去和洛淵商量事情,而陳師師暫時也沒有別的動作之後,便安心等待即將達到金陵城的周承和墨弦了。

 這一日,四月上旬。

 兩輛外表看起來樸實無華的馬車從金陵城的南門,緩緩而入。

 趕車的是兩個穿著粗糙布衣的糟老頭子,馬車進入城門之後,便往金陵城西大街緩緩而去。

 最後,馬車在西大街今年新購的一座府邸——林府門前停了下來。

 須臾,一個中年男人從前面的那輛車上下來,中年男人身上穿著一件灰藍色的長袍,面色有些蠟黃,還有長久趕路之後的疲態,但隱隱可見,年輕時候,畢定是一位豐神俊逸之人,別看他面有病色,但卻站得筆直,讓人輕易不敢小瞧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男人的左臂,衣袖空蕩蕩的,看起來,有些突兀。

 隨後,車上還下來了一個年紀在二十三四歲左右的青年男子,男子長得溫文爾雅,一身白衣,風度翩翩,尤其那雙柔和溫和的眉眼,若是被他看一眼,心跳都會加快幾分。

 這兩人,正是連續趕路,從醫仙谷遙遙而來的周承和如今醫仙谷的繼承人墨弦。

 而後面那一輛馬車上,則下來一位年輕少婦,只是少婦的裝扮遮掩了幾分原本的容顏,使那原本美麗的容顏看起來有些平平無奇,正是李重陽的妻子王氏。

 王氏是跟著周承和墨弦來的,因為李重陽的關系,她自去了醫仙谷之後,並不太受周承和墨弦的待見,但墨弦還是為她的兒子治病,她自己也懂得自己討人嫌,也不怎麼出現在兩人的面前,只在醫仙谷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兒子的命在醫仙谷的手里,有些事情,已經由不得她做不做了。

 何況,為了兒子的未來,她願意做這些。

 這會兒,來到金陵,站在林宅的門外,王氏的內心也頗為復雜。

 周承和墨弦兩人來到金陵之後,沒有住在城外,而是不遮不掩地從城門一路來了洛以嵐以林知文的身份存在的林府。

 墨弦站在門口,打量了一番著安靜別致的府門,輕笑了一聲,“嵐兒道是個懂得享受的,在如此繁華的金陵城,也能找到這樣一個安靜之處。”

 周承搖搖頭笑道,“這丫頭……走吧,進去看看。”

 林府所在的地方並不是什麼鬧市區,這一帶多的是這種安靜的小院小宅邸。

 所以,周承和墨弦即便這樣堂而皇之地進入了林府的大門,也不會引起外人的注意,更何況,經過十五年的沉睡,如今一臉病容的周承,已經不是當年的模樣,不是非常熟悉的人,又有幾人認得出。

 十年風雨,世事易變,何況他當年還長處邊疆,金陵城內,認識他的舊人,一巴掌都能數的出來,自然也不會有什麼人去關心,因而他也不必遮遮掩掩了。

 而墨弦雖然名聲在外,但醫仙谷有醫仙谷的規矩,他不能輕易出谷,金陵城的富貴人,更不會千里迢迢去求醫,更加不用擔心誰認得出自己了,就算認得出,也沒什麼大事。

 這次……為了周承地身體而隨同出門是一回事,但最重要的還是洛以嵐。

 也許,如果此時不見,下次再見洛以嵐,便不知何時了。

 才剛剛進門,就听到一個歡呼的聲音,“墨弦公子!”

 玉桁像只小燕子一樣,從門口飛出來,直直朝著墨弦撲過來。

 墨弦手中的扇子抵過去,堪堪抵住玉桁的腦門,“小玉桁,好久不見。”

 玉桁也不鬧,在墨弦一步開外停下來,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墨弦,“墨弦公子,玉桁好想你啊!”

 墨弦笑了笑,“是麼,玉桁不是最討厭我讓你讀書識字麼?”

 玉桁撇了撇嘴,顯然狠不情願回答這個問題。

 墨弦的扇子在她腦袋上輕輕敲了敲,“讓你跟著來,有沒有好好保護你嵐姐姐?”

 玉桁揚起下巴,驕傲地道,“當然,嵐姐姐從來沒有別人欺負過!”

 墨弦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傻瓜,你嵐姐姐已經被人連人帶心都騙走了!”

 “啊?”玉桁疑惑地看著墨弦,“沒有人騙嵐姐姐啊……”

 墨弦無奈地搖了搖頭,周承站在旁邊,只是笑了笑,看了看墨弦,不說話。

 洛以嵐從門後走出來,含笑道,“周五叔,墨弦。”

 見到洛以嵐,周承顯然激動了幾分,這是洛聞的女兒,他和洛聞結為八拜之交,到了這個時候,歷經過一場生死,也曾和洛以嵐歷經過生死,早已將大哥留下的唯一血脈當成了唯一的親人,也將洛以嵐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想到這些日子她一個人在金陵擔著這麼大的擔子,便覺得心疼,但同時又覺得非常欣慰,如果大哥在天有靈,看到嵐兒如今長得這麼優秀,也能瞑目了。

 “嵐兒。”周承輕嘆了一口氣,神色復雜地走上前,“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洛以嵐搖頭道,“不辛苦,這些都是我能做的,周五叔一路辛苦了,快些進來。”

 洛以嵐也看著墨弦道,“墨弦,也先別逗玉桁了,快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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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了頓,洛以嵐看向王氏,“夫人也進來吧。”

 王氏的臉色比周承還要差,洛以嵐考慮了一下道,“舟車勞頓,夫人不如先去休息如何?”

 王氏點了點頭,無意去跟著周承和洛以嵐敘舊,“如此,麻煩你了。”

 洛以嵐點頭,吩咐了下人幾句,讓人仔細照料王氏,便帶著周承進入了一旁的花廳。

 墨弦笑了笑,和她並肩走進去,“這些日子都還好麼?”

 洛以嵐點頭,“都還好。”

 墨弦輕哼了一聲,“我可是听說有些不長眼的人在打你的主意。”

 洛以嵐笑道,“打我的主意?有些人是大膽,不過卻沒那個腦袋,歷來只有我欺負別人的份,別人能欺負我?”

 墨弦搖頭失笑,無奈道,“你啊……”

 兩人說話,便如家常一般,像是許久不見卻始終不會有陌生與隔閡的親人。

 進了花廳之後,周承雖然有些疲勞,卻非常著急想要知道洛以嵐這些日子在金陵過得如何,洛以嵐無奈,只好將目前的情況簡單地跟周承說了一遍。

 周承听罷不快道,“想當年大哥還在的時候,洛淵也不過是個不學無術之人,哪里懂得什麼行軍打仗,如今,罷佔了自己親兄長的戰功,倒是威風!”

 洛以嵐道,“他也蹦不了多久了,如今既然洛淵懷疑那位陳師師才是拿走那些信件的人,他一定會對陳師師做些什麼,既然周五叔已經到了金陵,咱們變先謀劃謀劃,殺他個措手不及。”

 周承也是這個意思,但是對那位所謂的陳師師到有些懷疑的態度,“陳師師不過女流,能有這麼大本事?”

 洛以嵐含笑道,“五叔,我不也是女流麼?”

 周五叔不滿道,“她哪能跟你一樣,便是諸葛在世也比不上你,我是懷疑洛淵會不會那麼看重陳師師。”

 洛以嵐笑眯眯地道,“周五叔言重了,我可不敢自比孔明。”

 這個時代,傳奇小說中還是有諸葛亮著一號人物的,相似的人設,不同的人生經歷罷了,也是別人眼里的智囊團。

 周承無奈的看著洛以嵐。

 洛以嵐微微嚴肅了一些,道,“心有畏懼,任何一個小威脅,在洛淵看來,都是勁風,何況,著其中還有那麼多復雜的關系。”

 周承沉默了一會兒,也放心下來了。

 洛以嵐道,“事情已經說清楚了,周五叔舟車勞頓,還是先去休息吧。”

 周承點了點頭,“也好。”

 說罷,他正要站起來,忽然又想到了什麼事兒是的,“嵐兒,你和魏王是怎麼回事?”

 他這段時間雖然一直在路上,但是大齊朝的魏王娶王妃的聖旨是要昭告天下的,周承一路從西南來到金陵,出入這麼多城池,自然早早就知道了這件事。

 說起這件事,洛以嵐小心地瞄了一眼周承,摸了摸鼻子,“就,就周五叔看到的那樣啊。”

 周承笑了,“我看到的那樣,你這才來金陵半年的時間都不到,就和魏王……”

 雖然周承醒來的時間不長,並且跟洛以嵐相處的時間也不夠長,但他已經足夠了解洛以嵐一個女兒心下,堪比男子的氣概。

 和君無弈之間的事情,倘若沒有她同意,也不會那麼快,何況他還記得當年洛以嵐被與太子的婚約。

 洛以嵐眨了眨眼,道,“周五叔,我和魏王有婚約,難道你不高興麼?”

 周承看了看洛以嵐無辜的神色,再看坐在一旁的墨弦,在心里輕嘆了一口氣。

 墨弦對洛以嵐的心意,他這個局外人看得明明白白,說實話,其實周承更加傾向于墨弦一下,嵐兒愛自有,嫁與皇家,終究舒服太多,何況他是武將,懂得背後地艱辛,他只希望洛以嵐未來的人生,更輕松快活一些,但嫁給魏王,絕對沒有輕松快活。可是……嵐兒顯然只把墨弦當成了好友,嵐兒在別的地方都通透,偏偏在感情這事兒上有些通透得過分——無意之人的心思,她半分也看不見。

 但嵐兒的人生有自己的規劃,他也不能干涉。

 搖了搖頭,周承笑道,“沒有不高興,我們家姑娘長大了,也到了嫁人的年紀,只是,五叔著才剛剛到金陵,就听到了這消息,未免有些吃驚。”

 洛以嵐笑眯眯地道,“這事兒嘛,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兒,何況,我給周五叔找了這麼個優秀的干女婿,周五叔應該高興才是。”

 周承一笑,而後朗聲大笑,“你倒是不害臊,有人這麼夸自己未來夫婿?”

 洛以嵐覺得一點都沒有問題,“難道不是麼?”

 周承搖了搖頭,站起來,“是是是,嵐兒說什麼都是,我要是不承認,你是不是都不認我這個五叔了?”

 洛以嵐穿著一身男裝,卻一點也不覺得“可恥”地賣萌撒嬌,挽著周承的胳膊笑道,“當然不是啊,五叔永遠是五叔,是嵐兒最親的親人。”

 周承笑得更開心了,但也沒有多和洛以嵐再說話,他的身體經過十多年的沉睡之後,和同齡武人相比,已經弱了許多,舟車勞頓,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周承離開之後,花廳里便只剩下洛以嵐和墨弦了。

 墨弦看著洛以嵐眉眼含笑的模樣,唇角扯了扯,泛起一抹溫柔的笑意,如三月的春風,四月的春陽,讓人看了,只覺得溫暖無比。

 “嵐兒,你有些變了。”墨弦道。

 洛以嵐摸了摸自己的臉,懷疑道,“變了麼,沒有吧?”

 墨弦輕輕搖頭,“不是容貌變了,你還是你,我說的是性子。”

 洛以嵐揚了揚眉。

 墨弦道,“變得活潑了一些,不過這樣也好。”

 洛以嵐愣了一下,顯然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但墨弦是清楚的,洛以嵐來醫仙谷的時候,還是個不足兩歲的小娃娃,也就比他小了那麼三四歲,但是,卻像是大人一樣嚴肅,甚至在周承昏迷的一開始兩年,她是不怎麼說話的,也不怎麼笑,讓他一度懷疑洛以嵐是不是落下了什麼病根。

 後來,洛以嵐漸漸長大了,性子也變得越發沉靜,即便開心了,也不會開懷大笑,只會淡淡的一笑,眼里的光芒和神采也不明顯,似乎對一切都了然于心,沒有像她那樣年級的女孩兒該有的好奇和新鮮,更不會像方才那樣拉著周承像個小女兒一般撒嬌,她始終有著超脫年齡的成熟和想法,可也讓人覺得心疼。

 但是,金陵城的這次再見,她明顯變了。

 眼里多了神采,生活看起來也不是那麼一成不變,有了些這個年紀的女孩該有的小性子。

 這一切,是因為魏王麼?

 墨弦低頭喝茶,默默地想著。

 嵐兒和別的女孩不一樣,長在女兒身,卻有男兒心,他知道,醫仙谷永遠不是嵐兒的歸宿,如果沒有周承,她早就離開,沒有任何地方能困得住她,能讓他長久停留。

 他知道,自己也不能。

 但如今,她終于還是願意為了君無意而停下自己的腳步了。

 客廳里一時有些安靜,玉桁坐在旁邊,一會兒看默默喝茶的墨弦,一會兒看冥思苦想的洛以嵐,“嵐姐姐,你們怎麼了?”

 洛以嵐反應過來,微微懊惱,問道,“對了,周五叔的身體怎麼樣?”

 “沒什麼問題,只是這些日子趕路疲勞了一些,我的醫術,你還不信任麼?”墨弦含笑道。

 洛以嵐道,“當然不是,我這不是擔心麼,畢竟我離開的時候,周五叔還……”

 再想想周承如今的樣子,洛以嵐送了一口氣,真誠笑道,“墨弦,謝謝你。”

 墨弦放下手里的茶杯,“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題外話------

 2018年的最後一天,咱們明年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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