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教你做人

發佈時間: 2022-11-02 17: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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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是在一家酒樓碰面的。

 雲莞與雲懷誠在外忙碌,約了一位京城富紳在酒樓用膳,順便談一筆生意。

 她與雲懷誠結束得早,便先來到酒樓,剛進來,便與正從樓上下來的孔公子撞了個正著。

 因為曾御史與孔家和朱家的關係緊張,這段時日,孔公子被孔言方教訓不少,孔言方多次將若不是他在雲莞的酒坊里鬧事也不至於如此這樣的話掛在嘴邊,雲莞這個名字,在孔公子的耳邊,時常出現。

 如今見到雲莞,便不由得將這些日子的氣撒在了雲莞的身上。

 他與雲莞差不多年紀,又從小被孔夫人寵愛著長大,心氣正盛的時候,今日剛好又被孔言方說道了一次,心中氣悶無處發泄,正好將雲莞這酒坊的主人當做撒氣桶。

 雲莞自然也看見孔公子了,但現下並不太想理會他。

 所以只是淡淡一眼,擦肩而過,與雲懷誠一道往樓上去。

 只不過,當她從孔公子的身邊走過去的時候,身後的裙角,卻被人踩住了,她人本就往前走,裙角乍然被踩住,差點往前摔去,幸好有些功夫底子,以及身邊的雲懷誠及時拉住了她。

 明顯是孔公子做的,雲莞回頭,看了一眼對方,似笑非笑道:「孔公子。」

 雲懷誠同樣憤怒,因為雲承德的事情,他本就非常不喜孔家的人,方才能做到對孔公子視而不見,已是因為今日有要事,等下要見人,也並不想發生什麼摩擦。

 但如今,對方竟然這樣無禮,雲懷誠冷聲道:「孔公子,這是何意?」

 孔言方已經收了腳,聞言揚著下巴,神色頗為傲慢:「你在說什麼,本公子聽不懂,這是你與本公子說話的態度?」

 「好一句聽不懂。」雲懷誠自不會允許別人欺負雲莞,聞言冷笑道:「孔公子當在場的人都是看不見,你故意踩了阿莞的裙子,害她險些摔倒,竟還這般傲慢,一句道歉的話都不肯說。」

 「你說本公子踩了你妹妹的裙子,本公子怎麼不知曉?你們家這訛人的本事,倒是非常出神入化,行啊,你問問在場的人,誰看到本公子踩了雲莞的裙子!」

 孔公子有恃無恐,十四五歲的少年,像一隻傲慢的孔雀一般,環視了一遍酒樓里的人:「有誰看到本公子踩住了她的裙子?」

 兩人一吵起來,周圍的人自然都看過來了。

 但要說出來作證,也不可能。

 這分明是兩人之間的矛盾,何必自己搭進去?

 孔公子疑問,原先在看熱鬧的人,便移開了視線。

 他得意洋洋地揚著下巴,對雲懷誠道:「你看看,誰看見了,分明是你污衊我,你們兄妹可真稀奇,一個個的,都喜歡與人找茬。」

 「孔公子,我奉勸你留點餘地。」雲莞並不如何生氣,只是瞧著孔公子這般模樣,實在覺得對方欠收拾。

 孔公子傲慢地看著雲莞:「從雲姑娘口中還能聽到餘地兩字,可真稀奇呢。」

 此時正是接近午時的時候,不少人都來用膳,酒樓的客人非常多,兩人這般吵起來,已經驚動了掌柜的,掌柜的匆匆跑過來,看到雲莞和孔公子,不由得「哎喲」一聲,只覺得頭大。

 「三位,三位稍安勿躁,有什麼事情,咱們好好說話,好好商量,哪裡需要這樣吵起來啊。」

 這話正和孔公子下懷:「本公子說也是,雲家的人,真是佔便宜占上癮了。」

 他越說,神色越是輕蔑:「果然是商戶之女,目光短淺,心中只有利益,不顧人情,做什麼事情,都想要從中撈一筆。」

 孔公子得意洋洋地看著雲莞:「這一次,是不是想將本公子帶去京兆府衙,跟京兆大人說,本公子衝撞了你,還想再撈一筆?」

 這話說得實在損人,便是雲懷誠這般「修鍊」頗深的人,都聽不下去了:「孔公子,請你慎言。」

 「本公子為何要慎言?我又沒有說錯話,不過也是,你雲家這樣好貪小便宜的人,果然一報還一報,怪不得當年你父親被取消科考的資格,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如你雲莞這樣品性的人考中了,指不定成為朝廷的蛀蟲!啊——」

 話還沒有說完。

 孔公子忽然覺得腳腕一痛,接著,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原本正在階梯轉角處站著的他,突然倒立了過來,吊在半空之中,只有左腳的腳腕處被一根繩子吊住了,那繩子,正是平日里掛在雲莞腰間的特製的軟繩。

 繩子的一頭,在孔公子的腳上,另一頭,便在雲莞的手上,孔公子被倒立著吊住,頭顱距離地面,只有一尺左右的距離。

 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孔公子嚇得大叫:「雲莞!你做什麼!」

 「快把我放下來!你好大的膽子!」

 「放我下來!若我爹知道了,必定不讓你好過!」

 周圍看熱鬧的人,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眨眼間便被一根繩子這般吊住,而做出這等舉動,竟是個少女,也發出了驚呼的聲音。

 尤其方才,雲莞的動作太快,他們許多人都沒有看清,便見孔公子似乎被甩了起來,接著,便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酒樓的掌柜,也被嚇得不輕,看了看雲莞,又看了看被吊著的孔公子,哎喲一聲:「兩位,這可如何是好啊。」

 「那我可真是好怕呢。」雲莞冷笑一聲道:「我奉勸過你,留點餘地,你偏偏不肯,既然如此欠打,我成全你便是。」

 雲莞笑一聲,又轉頭對掌柜的道:「掌柜的放心,都是開門做酒樓生意的,我絕不傷這酒樓之中,任何物件一分一毫。」

 掌柜的還能說什麼,這是傷不傷他這酒樓的事情么,唉,瞧瞧今日的客人,都被嚇成什麼樣了。

 這可是刑部侍郎家的公子啊,這位雲姑娘,可也太大膽了!

 便是雲懷誠,都有些擔心,「阿莞。」

 「二哥放心,死不了人。」

 雲懷誠:「……」

 行吧,妹妹要打人,他從來也阻止不了。

 還好今日蕭韞之不在,不然可能鬧得更為嚴重。

 孔公子還在大喊大叫,額上急出了汗。

 「你放我下來!」

 雲莞冷笑了一聲,看著孔公子道:「最不配提及我阿爹的,便是你孔家之人,孔公子,你長這麼大,還不知禍從口出的道理,今日,姐姐便教教你,你這般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能好好兒活到今日,全該仰仗你爹是孔言方,否則,以你這場臭嘴,不知何時,早被人拖去角落打死了事了。」

 「你,你放我下來,雲莞!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敢這樣對本公子,我要了你的命!」

 雲莞嗤笑了一聲:「你我本來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奈何你偏偏要來惹我,滿嘴廢話,滿眼臟污,恨不得在臉上寫「來打我」三個字,我若不成全你,實在對不住你啊!」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雲莞嗤笑了一聲:「來來去去也就會罵這一句,想要肆無忌憚,便要承擔肆無忌憚的後果,今日便好好吊在這裡吧。」

 說著,雲莞將手中的繩子一卷,便綁在了樓梯的欄杆上,實打實地將孔公子吊在了半空中。

 她掃了一眼在場的人:「誰願意救孔公子便來,無人救他,便讓孔公子在這兒兩塊兩塊,修身養性。」

 不得不說,雲莞這罵人的功夫,實在讓人不敢招架。

 這彪悍勁,滿京城女子,怕是無人能出其右。

 酒樓里吃飯的人,多的是些平民百姓,但也不少富貴人家,認識孔公子的不在少數,但卻都無人上前,反而在雲莞這句話出來之後,不知是出於什麼考量,紛紛付了飯錢便離開。

 卻唯有一個中年男子,逆著出去的人,走進了酒樓之中,見到被吊著,大嚷大叫,嘴裡罵人不斷的孔公子,再看站在樓梯上的雲莞,不禁揚了揚眉:「雲姑娘。」

 雲莞瞧過去,正是今日約見的京城富紳杜老爺。

 杜老爺看了一眼這場面,「這不是孔大人家的公子么,怎的這樣吊在此處?」

 雲莞拍了拍手道:「孔公子年少莽撞,言語無狀,我年紀大一些,教教他如何做人,順便清醒清醒,既然杜老爺來了,咱們不如去雅間說說話,也好讓孔公子自己醒悟醒悟。」

 孔公子怒道:「本公子為何不能說你爹,你爹諷刺科舉,白白被取消了科考資格,那是你雲家自作自受!」

 雲莞神色越發冰寒:「為何不能說,孔公子可以回去問問孔大人。」

 酒樓里的人,還沒有走完,雲莞掃視了一圈,又對孔公子道:「承蒙府上的庇護,卻偏偏要做些人神共憤,自取其辱的事情,孔公子,今日你在這裡與我說過的話,說我阿爹的不是,可得好好記著了,他日雲莞會一一向你討回來!」

 雲莞話語冷漠,孔公子被吊著往上看的時候,只能看到她冷漠的眼神,讓他不禁升起一股畏懼之感

 但是那感覺,也是一瞬而逝,十四五歲的少年,正是年少輕狂的時候,如何能忍受自己被一個同齡的女子這般欺辱,根本無法冷靜下來,更不知雲莞此話背後的深意,只大聲嚷嚷道:「你放我下來,我爹是刑部侍郎,雲莞,便是你有蕭世子在背後撐腰,也不能這般對我!」

 「你這惡毒的女人,毫無婦道!」

 雲莞並不將孔公子的憤怒看在眼裡,目光里的冷漠,消散了不少,看向杜老爺:「杜老爺,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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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老爺笑了笑,眸光在雲莞和孔公子之間流轉,而後抬步上樓。

 他竟也這般跟著雲莞與雲懷誠去了雅間,並不理會被吊著的孔公子。

 掌柜的一個頭兩個大,偏偏這些人都不是他惹得起的,只得吩咐人去給雲莞一行人備膳,至於那孔公子,自是等雲莞等人進了雅間之後,才想辦法放下來

 雲莞並不在意,與雲懷誠在雅間和杜老爺一邊說話,一邊用膳,偶爾聽到外面傳來一兩句謾罵的聲音,沒到一盞茶的時間,便消停了。

 想來,那位孔公子已經離開,並沒有犯蠢一般地跑上來樓,還想找她的麻煩。

 一行三人一邊用膳,一邊談論生意上的事情,一頓飯用完,生意的合作,便也板上釘釘了。

 雲莞舉杯示意:「那便祝我們日後合作愉快。」

 杜老爺也舉杯示意。

 說完了正事之後,杜老爺好奇道:「孔公子到底是刑部侍郎之子,朝堂關係,背後牽連著一張大網,雲姑娘今日這般衝動,恐怕日後,孔大人不會善罷甘休啊。」

 雲莞不在意地笑了一聲:「多謝杜老爺提醒,我今日若是害怕,便不會出手教訓孔公子,說他年少輕狂,但也不是三歲小兒,卻這般肆無忌憚,實在讓人無法忍受,若只是說我兩句,也不至於如此,但他千不該,萬不該說我阿爹,他最沒有資格。」

 杜老爺抓住雲莞話里的憤怒以及關鍵之處,含蓄問道:「雲姑娘可是與孔家有私怨?」

 雲莞沉默,顯然並不太想說這個。

 杜老爺見識過大風大浪,見過各樣的人物,見到雲莞這般神色,哪裡還能不明白,又想著方才雲莞說的孔公子最不配提及其父的話,心中暗想,莫非孔家當真與雲家有所矛盾。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沉銀道:「老夫記得,孔大人也是陵陽人士,算起來,與雲姑娘算是同鄉了,有這一份情誼在,或許,好說話一些,同鄉到底不比別的交情,孔公子若是真的言語無狀,想必孔大人也不會私信袒護。」

 雲莞語氣微淡:「孔大人確實是陵陽人士,我阿爹說,年輕的時候,兩人一起在陵陽城的學府求學,彼時便已經相識,後來還一同上京趕考,只是,怎麼多年過去,孔大人也不曾回鄉過,時移世易,滄海桑田,過去的情分,早已過去了,說這些做什麼呢,再者,有些事情一碼算一碼,不是么?不論孔大人坦不袒護孔公子,今日的事情,若是杜老爺碰上了,又豈會忍氣吞聲。」

 杜老爺一想,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按禮,確實該如此。」

 話到這裡,他也該告辭離開了,雲莞和雲懷誠將人送到門口,卻並沒有立刻離去,兄妹兩人返回了雅間。

 雲懷誠微微蹙眉道:「阿莞,你今日這般對待孔公子,當真無礙么?」

 雲莞笑道:「豈會無事,孔言方不會善罷甘休的,從我進京的第一日,恐怕他便想要將我攆出去了,不過,二哥,你放心,他不敢,他恨不得離我們家遠遠的,便是想要做什麼,也只敢暗中行動。」

 雲懷誠譏笑了一聲:「有孔言方這般人在,才是朝廷蛀蟲,當年若不是他,二叔豈會!豈會只是個小鎮上的教書先生!」

 說到這裡,雲懷誠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阿莞,當年之事,毫無證據,我們若是想要為二叔正名,恐怕困難重重啊。」

 雲莞也深有同感,卻堅定道:「不論如何,不管有多少困難,我都一定要讓孔言方付出應有的代價。」

 門外,杜老爺子若有所思,聽著兄妹兩人的對話就此打住,轉向別處之後,才不動聲色地離開。

 他去而復返,原本是想與雲莞兄妹說一句落下的話,不成想竟然聽到了這樣的秘聞。

 他匆匆離開了酒樓,坐上馬車離開之後,一直沉銀不語,直到車子到了街道拐角之處,才低聲吩咐:「去曾大人府上。」

 杜老爺離開之後,雲莞和雲懷誠也離開了酒樓。

 因著第二日紅顏坊在開業,兩人直接去新鋪,路上卻碰見了從宮裡來的小黃門,手裡拿著聖旨,往另一條街道而去。

 雲莞目光下意識跟隨而去,那邊的方向,有蕭韞之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