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蕭扶疏絕非池中物

發佈時間: 2022-11-02 16:5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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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公子半點也沒有打擾蕭韞之和雲莞用膳的愧疚之感,頂著被蕭韞之打出去的風險,一邊心裡忐忑,一邊吃得津津有味,活像吃的不是自家酒樓的飯菜似的。

 當然,此時的蕭韞之也懶得理會他,便當做他不存在一般,該給雲莞夾菜的仍是給雲莞夾菜,兩人旁若無人地小聲說話,卿卿我我。

 偏偏雲莞又不是顧庭認識的那些動不動便害羞的大家閨秀,非常自然大方,看得在一旁的顧庭,吃著吃著,便覺得碗里的菜,它突然就不那麼香了。

 但他也不是無緣無故來的,食之無味地看著蕭韞之與雲莞吃完了一桌子的飯菜之後,才問道:「本公子聽說,今日皇帝召你進宮了。」

 蕭韞之揚了揚眉。

 顧庭便道:「看你安然無恙出宮,還有心情陪阿莞一道用膳,想必,皇帝對你這位突然出現的侄子,非常滿意。」

 蕭韞之淡淡道:「有所需罷了。」

 顧庭聳了聳肩,「最新消息,我陛下欽點了個人與大理寺一道審理這次的案子,你猜是誰。」

 雲莞毫不驚喜和疑惑的介面道:「林志遠。」

 顧庭:「……」

 他不由得感嘆一聲:「這桃花江的案子,如今誰都知道,那就是個燙手山芋,誰接了誰便不討好,誰審這案子,誰最後便成為眾矢之的,這位林編修倒是好大的勇氣,我還聽到一個消息,這差事,你是自己爭取來的呢。」

 「阿莞啊阿莞,你說說,你們這太平鎮的人,怎的都是這樣勇猛的人,一個個往火坑裡跳,你們倆去擊了登聞鼓,上了金殿,狀告當朝重臣,還有人趕不及往這案子的油鍋里跳,就怕自己不兌一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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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莞笑眯眯地道:「富貴險中求啊。」

 顧庭奇道:「我原本還不怎麼注意這位林編修,如今不得不高看一眼,若是這個案子處理好了,他日便是一步登天了,若是處理不好,日後便是懸崖谷底,可我瞧著他這一股腦自己往裡跳,總不是個蠢笨找死的,不過,他到底是誰的人呢,太子,還是銘王?」

 蕭韞之道:「難道不能是皇帝的人?」

 顧庭一愣:「這位看起來,不像有這樣大的野心。」

 蕭韞之道:「你顧公子看起來,也不像多麼愛錢的人。」

 顧庭:「……」

 不,本公子很愛錢,非錢不可。

 「不過你們如何知道的,京城的消息,知曉的竟然比本公子還早?」一頓無言之後,顧庭奇道。

 按說,蕭韞之在京城的消息網都是顧庭提供的,他也今日才知曉桃花江案子審理情況,知道都塞了哪一派的臣子進去,怎的蕭韞之和雲莞竟知曉得比他還早。

 雲莞便道:「方才在路上遇上了康伯侯府的兩位小姐,從他們口中得知的。」

 顧庭更奇了:「阿莞,你才來京城幾日,連康伯侯府的小姐都已結交到了。」

 雲莞頓時一陣無語:「倒也不是,只是,康伯侯府的大小姐,表示很欽佩我敢去擊登聞鼓,至於那位二小姐,大約是對誰芳心暗許了吧。」

 顧庭:「……」

 輕嗤了一聲,他道:「說起康伯侯府的這位大小姐,那可有些稀奇,即便你才來京城幾日,與她相交,細想也不為過。」

 雲莞一臉好奇:「什麼稀奇事?」

 顧庭便道:「原先呢,康伯侯府的這位大小姐,脾性並不是那麼討喜,據說,太子妃過世之後,太子曾有意想要娶她做第二位太子妃,兩人似乎已有暗中往來,只是當時她尚未及笄,此事並沒有定下來,總之,在京城閨秀之中,風評便不太好。」

 雲莞道:「看不出來啊,我兩次與她見面,覺得她為人說話,很是得體。」

 「這才是稀奇之處。」顧庭便道,「一個原本脾性非常不討喜的姑娘,何以突然變成了這般模樣,事事周全,時時得體?」

 說罷,顧庭一臉好奇地看著雲莞:「這情況,倒是與阿莞你有些相似。」

 雲莞眨了眨眼,顧庭便繼續道:「這位藍大小姐,及笄那年,生了一場大病,去了大半條命,只是,待她醒來,再修養一段時日,再出府之後,人便變了一個性子一般,脾性溫和端莊,為人舉止非常得體,原先她還能不顧他人的眼光公然與太子出雙入對,但自醒來之後,不曉得用什麼法子,竟然拒絕掉了太子的婚事,兩人也漸行漸遠,至如今,幾乎都忘記了這件事。」

 「而最主要的是,太子似乎也並不計較此事。」

 雲莞聽著,若有所思,便聽見顧庭幽幽道:「我聽說阿莞亦是如此,你早年脾性並非如此大方,但生了一場大病之後,脾性卻變了不少,且不說別的,你手裡那些食材配方,許多皆是東瀾國未曾有過的,像天上的福星附身了似的,生意做得紅紅火火。」

 顧庭的話倒不是懷疑什麼,只是感到非常奇怪罷了。

 他這話一說完,便被蕭韞之踢了一腳:「怎麼說話呢。」

 顧庭微微笑:「這不是好奇,雲家的小福星,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雲莞一臉無辜道:「我說了呀,我是天上的福星轉世。」

 顧庭:「……」

 話回正題,他繼續道:「不僅如此,藍大小姐還漸漸修復了些從前便不太好的人情關係,不少人都說,她生了一場大病,鬼門關前走一趟,回來脾性便變了,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也。」

 「倒也是奇事一件。」雲莞幽幽道。

 一個人,不可能就因為一場疾病、一次生死之難,便徹底改變自己的心性與處事的方式。或許一個人,在經歷大變動之後,會想開,但也是一個過程,而不是這般徹底的改變。

 除非……

 除非有人跟自己一樣,早已不是原來的自己。

 雲莞的想法很是大膽,畢竟這是自己的親身經歷,但也不敢完全肯定,畢竟也不十分了解從前的藍玉雁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而且,她自己能重生這件事,便十分玄乎,若是身邊也這樣輕易再出現一個同樣重生或者帶著前世的記憶的人,也著實太詭異了。

 壓下心頭的想法,雲莞笑道:「顧公子知道得倒是挺多。」

 面對雲莞八卦的眼神,顧庭一哽:「你可別多想,本公子對藍玉雁這樣心思深沉之人,只敬而遠之,康伯侯府是皇商,顧家的生意遍布東瀾,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對於像姚家、藍家這樣的商賈人家,知道對一些總是沒錯。」

 雲莞眼神無辜:「我也沒多想呀,顧公子緊張什麼。」

 顧庭:「……」

 要不是有蕭扶疏在,他一定會打人的!

 *

 另一邊,正被雲莞等人說道的藍玉雁,此刻已經帶著藍玉靈回到了康伯侯府。

 她在面對雲莞的時候,神色還十分和藹,但是回府的一路上,臉色卻不太好。

 藍玉靈與她做同一輛馬車,早年她是不太害怕姐姐,可是這兩年,姐姐不知為何,變了個性子似的,時不時便揪著她的一些錯處來教訓她,說道她,最主要的是,爹爹和母親也非常聽姐姐的話,讓她有些害怕。

 姐妹兩人進了府,穿過前院,進了後院,藍玉靈才上前揪住藍玉雁的衣角:「姐姐,我錯了,你別生我的氣。」

 藍玉雁臉色不太好,在院里的石桌上坐下了下來,語重心長道:「靈兒,你如今已經十四了,再過半年,便十五及笄,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我與你說過多少次,在外頭說話,當注意分寸,不可過於心直口快,不加思慮便將心裡的話全都說出來,可你看看你今日在外頭都說了什麼。」

 藍玉靈垂著頭:「我也沒說什麼呀,反正雲姑娘都認識林哥哥,有什麼不能說的。」

 聽到藍玉靈雖是認錯,卻不知自己錯在何處的模樣,藍玉雁臉色越發不好:「你一個雲英未嫁的小姑娘,怎能隨意這般,這般親密地稱呼別的男子?」

 「林哥哥又不是外人!」藍玉靈跺腳道。

 她被藍玉雁說道,脾氣也上來了:「再說了,我本來也不喜歡那個雲莞,姐姐總是這樣,這也管我,那也管我!」

 「我若是不管著你,你日後就會釀成大錯!」

 藍玉靈覺得非常委屈,自從知道雲莞是與林志遠一道青梅竹馬長大的人之後,她心裡便不太喜歡雲莞,總覺得他與林志遠一道長大,便像是搶走了自己的什麼東西一樣。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每次林哥哥說起雲莞,那樣羨慕與懷念的樣子,便讓她覺得心裡很是不歡喜。

 姐妹兩人爭吵著,康伯侯走了進來:「發生什麼事了,好好的怎麼吵起來了?」

 藍玉靈紅著眼睛跑過去:「爹爹,姐姐又說我。」

 藍玉雁無奈地搖了搖頭,「若你再懂事一些,我又怎麼會說你,你跟爹說說,你方才在外面都亂說了什麼話?」

 「我沒有亂說話!」

 藍玉靈自知理虧,憤憤地跺了跺腳,便抹著眼淚跑開了:「爹爹和姐姐都欺負我!」

 康伯侯無奈:「靈兒!」

 可藍玉靈已經哭著跑開了,他只能無奈地去問藍玉雁:「靈兒又怎麼了?」

 藍玉雁嘆了一聲,便將方才出門的事情,三言兩語與康伯侯說了一遍,最後道:「爹,我看靈兒怕還是對那位林公子有了別的心思。」

 康伯侯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哪裡還能看不出來,聞言,眉頭深深皺起:「就當下來說,林志遠自然是配不上靈兒的,只是,我瞧著他是個聰明人,將來未必無所作為,若是將來他有所成就了,來求娶靈兒,倒是可以考慮一番。」

 藍玉雁笑了笑:「父親似乎很是看好林志遠。」

 康伯侯笑而不語。

 藍玉雁倒也不反駁,三哥究竟如何會與林志遠相識,她比誰都清楚,父親如今看出了林志遠未來的潛力,確實也是父親的眼光。

 藍玉雁便道:「或許吧,桃花江堤壩案這樣不討好的暗自,林公子卻敢迎難而上,可見心中是有志向之人,不過,靈兒如今年紀也還小,再等兩年也不晚。」

 康伯侯也正有此意,只是瞧著大女兒這般平靜地說起胞妹的婚嫁之事,不由得笑道:「雁兒說起靈兒的事情,倒是頭頭是道,倒是你,卻不曾為自己做打算。」

 說起這個事,康伯侯不僅悵然一嘆:「你前兩年還與太子,爹沒想到,你如今竟然拒絕了太子的意思,還處理得如此好,不落人把柄。」

 藍玉雁眼眸低垂,唇角劃過一抹一閃而逝的譏誚笑意,「父親,太子並非良人,女兒從前年紀還小,許多事情,不懂得為自己,為將來,也為康伯侯府的未來考慮,才做事草率,做了許多讓父親和哥哥們為難的事情,險些釀成大錯。」

 想起女兒當年那場差點要了命的大病,康伯侯心裡一陣唏噓:「莫要說這些,無論如何,你也是康伯侯府的女兒。」

 「不過,雁兒做的是對的,如今,桃花江堤壩一案牽扯諸多勢力,太子便危在其中,為父看,陛下的態度,與一個多月之前相比,已經有了極大的變化,是想要徹查此事,屆時,太子怕是要自身難保啊。」

 藍玉雁點了點頭,「父親說得是,女兒從前年紀小,不會想事情,如今長大了,倒是慢慢看清了一些事情,女兒說句大不敬的話,太子資質平庸,個性愚鈍,出了這次的事情,將來的路能走多遠,尚不可說。」

 康伯侯聽到這樣堪稱大逆不道的話,皺眉道:「不可胡言。」

 藍玉雁誠心認錯:「是女兒失言了。」

 但康伯侯看著如今這兩年越發穩重的女兒,心中卻非常滿意。

 這一代的康伯侯的男子,人人資質平庸,大兒子好不容易考中了舉人,卻次次參加會試皆落選,二兒子更是之乎者也說不出半句,剩下的三兒子,閑閑散散,康伯侯府沒有一個能入朝為官的男兒,而如今,顧家、姚家這樣的京城富商,崛起的速度如此之快,且不說恩國公府有一個貴妃出身的女兒,顧家更有一個本事不俗的小兒子,不到十年,康伯侯府若是再無所作為,怕是要徹底沒落下去了。

 那是他萬萬不願意看到的畫面。

 但這兩年,大女兒越發穩重,許多時候,面對許多事情,倒能提出比他還要周全的看法和建議,且往往效果極好。

 如今的康伯侯,已經習慣了在遇到一些事情的時候,主動找女兒詢問與商議。

 不過,聽到方才女兒提及與雲莞的見面,不由得皺眉道:「那位雲莞,可是有何奇特之處?」

 藍玉雁笑道:「倒也不是何奇特之處,只是女兒瞧著他有些本事罷了,而且,她是蕭扶疏的未婚妻子。」

 康伯侯至今存在懷疑態度:「雁兒如今看事情已經能比爹想得長遠,只是,爹仍是不太明白,那位蕭扶疏,到底有何奇特之處,他當真是敏月公主的孩子?」

 便是敏月公主的孩子,那也是先帝之女,是皇家外戚,空有著皇親國戚的身份,又能如何呢?

 只怕在京城的處境,連康伯侯府半分都比不上。

 藍玉雁只道:「父親只管相信女兒,蕭扶疏絕非池中之物,一個太平鎮上的富家少年,持萬人請命書登上朝堂,這世上,有幾人能做到?況且他還攜敏月公主的玉佩而來,父親相信,那塊玉佩的出現,只是意外么?」

 康伯侯府對那玉佩的出現自然持懷疑態度,「但他一個先帝公主的孩子,長在民間二十年,又能如何呢?」

 藍玉雁便只笑了笑:「父親便等著看看吧,看女兒的猜想是否有錯,蕭家還有一位十五歲便成為當朝二十年來最年輕的探花郎,女兒瞧著,將來,這位大膽的蕭公子,必定能成為朝中新貴,無人能觸其鋒芒。」

 康伯侯便笑道:「既然雁兒都如此說了,爹便等著瞧瞧便是,如今的康伯侯府,也別無選擇了,多押一個不需本錢的籌碼,也無礙。」

 說罷,他不禁感嘆了一聲:「可惜,我家雁兒是女兒身,若是男兒身,又有這般智慧,康伯侯府還有何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