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歸程審問,傻阿莞

發佈時間: 2022-11-02 16:4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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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日之後,蕭韞之和雲莞一行人,早已離開石城,快馬到達西甸與東瀾國的邊境。

 又有人前來接應,一路可謂順遂,他們目的模糊,即便司馬長良有意派人追上,也無法尋到他們的蹤跡。

 此時,一行人正停留在西州境內。

 而這,已是蕭韞之第二次審問龔先生。

 龔先生名為龔存文,是此番負責曹世榮與司馬長良的合作的主事。

 起初醒來,得知自己被蕭韞之抓捕,也知曉那兩萬斤硝石已被毀於一旦,龔存文表現出了極大的情緒波動,而後,竟視死如歸了一般,任蕭韞之如何審問,也絕不透露一點曹世榮的口風。

 「公子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對我主而言,我已是戴罪之人,即便能僥倖從你手中離去,也只能以死謝罪!」

 蕭韞之勾了勾唇角:「先生倒是視死如歸。」

 「死?有何可畏懼,我活了半輩子,早已見過這世上許多人事,便是現在死了,也無怨無悔,我奉勸公子不要做無用之功,你便是對我動刑,也莫想從我口中套出任何消息。」

 蕭韞之懶懶散散地靠在椅子里,一條腿翹起,放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聞言嗤笑了一聲:「先生這樣將生死置之度外,還未見到你主子大業成功,便也甘心?」

 聽到蕭韞之這句話,龔存文閉了閉眼,面上浮起一抹隱忍的神色,「我有負我主,即便身在黃泉,也護佑我主將來必定大功告成,重振曹氏。」

 「哈哈哈哈。」蕭韞之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笑得胸腔都震動了起來:「好一個忠心耿耿的奴才!」

 龔存文閉了閉眼,終究是不甘的。

 他的確是曹世榮的奴才,但幾曾看人臉色,今次栽倒在一個少年公子的手裡,又聽蕭韞之這般嘲諷的話,不甘道:「公子如今也不過弱冠之齡,何必與我主過不去,需知,百多年前,這天下,本該是曹氏的天下!如今東方賊人不過是竊國上位,名不正言不順,卻受萬民擁戴,享百姓供奉,簡直天理不存!這天下,就當是曹氏的天下!」

 蕭韞之不以為意,淡聲道:「曹氏幼主無能,氣數已盡,守不住的天下,自然能者居之,否則,如今東瀾大概已成北丘或西甸的地盤,哪裡由得你們一群餘孽亂黨藏在南方,還有復辟的心思,真是蠢不可及!」

 龔存文因蕭韞之這句話氣得臉色發紅:「滿口胡言!」

 蕭韞之冷笑道:「我便不與你說從前,單說現下,你曹氏滿口復辟、仁義道德,這仁義道德,便是與西甸北丘狼狽為奸?倒賣火器,你這滿口忠孝禮儀,自稱正主,做的倒是些宵小之輩之事。」

 蕭大公子這張嘴倘若真要罵起人來,誰人能受得住,龔存文氣得胸口起伏,原先的鎮定再也維持不住:「一派胡言,權宜之計,做大事不拘小節……」

 「行了!」蕭韞之懶得聽龔存文這些咬文嚼字的狗屁話:「爺可沒閑心聽你說這些無用之言,曹世榮既將與司馬長良合作的事情交與你解決,想必非常看重,東瀾對礦石開採極為嚴格,莫說你這般浩浩蕩蕩將兩萬斤硝石運來西甸,綿山霧深瘴重,你們倒是好本事,開出了一條路進入靈玉山,到達玉峰山口。」

 言至此,已進入了正題,龔存文便有再多不甘,此刻也憋著怒氣,胸口起伏不定,臉色赤紅,卻有行閉口不言之舉,一如上一次蕭韞之來尋他說話,他一聲不吭一般。

 是個老頑固。

 蕭韞之見此,眼裡有些不耐:「你倒能守口如瓶,我瞧著那玉礦,也不在綿山深處你不肯說又能守得了幾時,上百人的運送隊伍,我便不信,無人能說出一點消息。」

 龔存文聞言,猛地張開眼睛,目呲欲裂地盯著蕭韞之看。

 「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與我主作對!」

 蕭韞之顯然並不屑於回答這種問題,居高臨下地看著龔存文:「兩萬斤硝礦,換取三塊五百斤玉石,曹世榮倒捨得下血本,我起初以為,曹氏想靠玉器發家,如今看來雖不乏這等可能,卻必定不單如此,曹世榮為何要尋大量玉石,所為何用?」

 龔存文盯著蕭韞之看了好幾眼,突然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好一個智勇雙全、深謀遠慮的小子,若你肯為我主效命,將來必定能與我主共享江山!」

 「如此說來,曹世榮當真有所謀划。」蕭韞之沉聲道。

 龔存文卻絕口不提其他。

 蕭韞之眸色沉沉地看著龔存文,對方一副拒絕交談的模樣,他嗤笑了一聲,明曉暫時問不出有用的信息,此人心智堅定,非軟肋逆鱗無以讓他鬆口,尤其,他還這般以曹世榮為尊,顯然將曹世榮當成了框復曹氏的神明,寧可犧牲自己,也絕不有損曹世榮利益。

 那麼,這樣的人,在曹世榮身邊,必定有著極高的地位。

 可是,他這些年明裡暗裡關注這曹氏的動向,卻對此一無所知。

 蕭韞之在心中想著,對曹氏的關注,大約還需嚴密一些,或者,消息網該當整頓整頓了。

 心念微動,蕭韞之問道:「黃忠全又在何處?」

 如同高乘風聽到蕭韞之提及黃忠全時候的反應一般,龔存文一瞬睜開了略顯蒼老的雙眼,沉沉地看著蕭韞之:「你究竟是何人?」

 龔存文神色警惕:「這世上,知曉黃忠全此名的人不多,你與東方昭是何關係?」

 蕭韞之冷聲道:「如此看來,黃忠全還活著,便在曹世榮身邊且與你往來頗深。」

 龔存文臉色微變,再次選擇沉默。

 蕭韞之神色微冷:「你不肯說,是如今我尚且對你客氣,我便瞧瞧,你能撐多少時日。」

 丟下一句話,以及滿心疑惑的龔存文,蕭韞轉身便離開了。

 龔存文是個關鍵人物,即便是個老頑固,守口如瓶,但蕭韞之不信不能從他口中套出點有用的信息,只不過如今在外,行事不方便罷了。

 曹世榮、司馬長良的人雖找不上他們的蹤跡,但也不宜在外長久停留,需儘快回到陵陽城才是。

 少年輕吐了一口濁氣,雲莞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戳了戳他的後背:「姓龔的還是什麼也不肯說么?」

 蕭韞之笑了一下,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將人帶到跟前,輕嘆道:「是個有些難辦的老頑固,守口如瓶,忠心得很。」

 言罷,蕭韞之感嘆一聲:「若是我朝多幾個這般心志的人……」

 說到這裡,他又止住了話頭,不願說下去了,只無奈地搖了搖頭。

 但云莞卻覺得,從蕭韞之那樣無可奈何、隱含失望的語氣里,聽出了那麼一點意難平。

 正當年少的少年,誰人心中沒有鴻鵠之志,期望有朝一日,驅逐韃虜,建立不世功勛,封侯拜相,長留青史,流芳百年。

 即便蕭韞之是個看起來紈絝無所事事的混世魔王,但云莞心中知道,他的心中,裝著偌大一個東瀾國。

 遠離廟堂,身在江湖,卻心繫天下。

 那顆熱忱的少年心,絕非如表面上看起來這般雲淡風輕。

 她喜愛的少年,心如明月,照的是天下光明。

 雲莞拉了拉蕭韞之的袖口,聲音軟軟道:「可我朝有我家大公子這樣智勇雙全的人呀。」

 蕭韞之被少女的話逗笑,抬手輕捏了一下雲莞的鼻尖:「我家阿莞嘴巴這樣甜?」

 「哄我家大公子開心嘛。」雲莞彎眸道。

 「便是這樣哄?」蕭韞之挑眉,從龔存文那處帶出來的鬱氣一掃而光。

 雲莞從懷裡摸出一塊玉石:「還有這個,送給你的。」

 這是一塊白玉,是前些日子在石城買下的一塊質地上等的玉石打磨而成的,下邊綴了水青色的流蘇,儼然是精心裝飾過的。

 蕭韞之接過來,眼眸含笑地瞧著雲莞。

 雲莞不知怎麼的,突然便有些不太好意思了,說起來,蕭韞之送了她不少東西,她卻沒有正式給蕭韞之送過什麼東西,便軟聲道:「你送了我許多東西,我也沒有送過你什麼,難得得了一塊好玉,便給你做了個隨身佩戴的東西,我雖然不會刻玉,但這是我親自挑選的,這條小帶子,是我親自編的。」

 說完,她眸色非常真誠地看著蕭韞之,似乎在肯定自己的心意。

 蕭韞之聽著少女嬌憨有趣的話,不由得笑了。

 他瞧著那玉佩,心中越發喜愛,摩挲了一陣,便低頭立即掛在了腰間,眸光灼灼地看著雲莞:「我日日帶著,絕不負阿莞的心意。」

 雲莞臉頰有些熱,轉移話題安撫道:「現在問不出姓龔的多少東西也沒什麼的,還有時間的,不要著急,咱們便先將人帶回去,還怕找不出綿山裡的礦石么,我瞧著這段時間天氣晴好,你的人便是順著車轍找回去,或許也能找出些痕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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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聲音嬌軟,說著安撫的話,讓蕭韞之的心中,奇異地平靜了下來,他低頭瞧著跟前不足自己肩高的少女,不由得輕笑了。

 雲莞眨眨眼:「?」

 蕭韞之瞧了雲莞好一會兒,低聲道:「阿莞,若我日後做了些殺人放火,謀財害命之事,你可會覺得我是個十惡不赦之人?」

 雲莞:「?」

 她不曉得,為何話題跳躍性突然這麼大,可抬眼看著蕭韞之,他只是目光溫柔地看著自己,似乎在等待什麼答案。

 雲莞猶豫了一會兒道:「我……也殺過人的,你可會覺得我暴戾?」

 蕭韞之突然笑了,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臉龐,「那都是該殺之人。」

 雲莞便彎了彎唇:「若說謀財害命,謀誰的,我的么?」

 說罷,雲莞護寶一般道:「這樣可不行,誰也別打我銀子的主意。」

 蕭韞之這次是真真切切低低笑出聲來:「小財迷。」

 雲莞:「哼!」

 但她還是伸手抱了抱蕭韞之的腰,覺察少年一瞬間微微的僵硬,不由得彎唇一笑,道:「扶疏公子何時變得這樣患得患失啦,什麼謀財害命,殺人放火的話,我才不聽呢,你只需記住就好啦,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你若不負我,我便會陪你的呀。」

 蕭韞之聞言,緩緩抬手,將少女輕擁入懷中,下巴抵著少女的發頂,嗓音低低:「我家阿莞何時變得這樣傻了?」

 雲莞踩了蕭韞之一腳:「別人還不能讓我犯傻呢,不許說我!」

 蕭韞之低笑道:「嗯,我家寶兒只跟我犯傻。」

 雲莞:「……」我才不犯傻!

 *

 蕭韞之一行人並不在外多停留,進入西州之後,只休整了一日,其後,便快馬加鞭一路趕回陵陽。

 待雲莞和蕭韞之再回到太平鎮上時,已是五月下旬。

 這一次出門,將近一個月,期間還派人送了幾十個少女回來,交給雲珍兒安排著,雲玉娘從這些少女的口中,方得知雲莞遇上了什麼事情。

 雖有蕭韞之陪著,她心中依舊擔憂不已。

 雲莞一回到家中,便被雲玉娘一陣嘮叨。

 「你這孩子,說是出門去談幾日生意,這倒好,一連出去一個月,連個音信也不回給娘,存心讓我擔心!」

 「若不是我問了水綠,還不曉得發生了何事,聽得娘連夜睡不好覺。」

 回到陵陽城的時候,雲莞先去城裡找了一會雲懷誠,剛被雲懷誠嘮叨了一個時辰,這會兒回來便被阿娘嘮叨。

 但她心中心虛,想起自己今次出門做的事情,還有阿爹阿娘這般擔心,實在有愧於心。

 別的一些事情,她也不敢與阿爹阿娘說。

 蕭韞之也是第一次瞧見未來的丈母娘這般情緒外泄地罵女兒,讓他竟也有些畏懼,瞧著雲莞被罵,小姑娘乖乖垂頭認錯的樣子,心裡也捨不得,當下立即將所有的過錯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夫人,這次的事情,是我考慮不周,讓阿莞涉陷,您別怪阿莞。」

 為母的心,都是偏的,雲玉娘自然不太滿意未來女婿的帶著女兒涉險,雖然曉得,這其中大部分原因可能還在自家女兒身上,但,為母之心,心疼自個兒孩子自是勝過別人的,可她能罵女兒,卻不能罵女婿,只好叮囑道:「下次你們再出門,多想想家裡,可別仗著自己有些功夫,便這樣將危險置之度外。」

 「是。」蕭韞之甘心認錯。

 雲莞聽此,伸腳踢了一下蕭韞之,愛嬌道:「阿娘,又不關他的事情,是我要去做生意的,說起來都是他在照顧我呢,幹嘛說他嘛。」

 雲玉娘瞥了女兒一眼,又是無奈又是生氣,這女兒還沒有嫁出去呢,倒是護未來夫婿護得緊。

 蕭韞之唇角微勾,輕咳一聲道:「今次是我安排欠考慮了,阿莞年紀還小,夫人要怪便怪扶疏。」

 雲玉娘瞧著蕭韞之也維護雲莞維護得緊,堂堂蕭家的大公子,在自己面前這般沒有架子,心中不由得安慰了幾分。

 雲莞撅了噘嘴,垂頭乖乖認錯:「阿娘,我錯了,阿莞下次一定小心一些,絕不做危險之事,一定三五日便給你回一封信。」

 瞧著女兒乖巧的模樣,雲玉娘氣也不是,擔心也不是。

 但出門在外近一個月的女兒回家了,她又哪裡捨得一直說,當下無奈道:「你啊你……」

 雲莞乖乖挽上阿娘的胳膊:「阿娘,我給你帶了禮物回來。」

 雲玉娘噗嗤一下笑出聲:「你這丫頭,每次就會這樣哄我。」

 雲莞確然帶了不少禮物回來,光是小形的玉器,便有十幾件,且質地都是極好的,給阿娘大伯娘和奶奶、雲珍兒帶了玉鐲子,給阿爹、大伯、二哥還有兩小隻每人帶了玉佩。

 兩小隻一月未見雲莞,此前也從阿爹阿娘的談話中得知姐姐似乎去做了危險之事,一回來便纏著雲莞,雲莞去哪兒都跟在屁股後面,可見有多麼想念她。

 舟車勞頓,雲玉娘將兩小隻撈走,打發雲莞去休息去了,而蕭韞之則送雲莞回來不久之後便回了蕭府。

 雲莞確然累了,洗漱一番,便回屋休息了,再醒來之後,天色擦黑,聽到外邊的動靜,才曉得是雲珍兒來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