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阿娘的傷(1更)

發佈時間: 2022-11-02 16:3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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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女兩人從未想過,雲玉娘的身體狀況竟然是這樣的。

 雖然從前阿爹說過阿娘的身世,但怕阿娘心裡難過,雲莞也從不在她面前提過這些,可顯然,莫聽雪的診斷,診斷出來的阿娘受傷的事情,並非這樣簡單。

 內功高手、名家指點,還有中毒,丹田被傷,這一件件的,都不是小事,那從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呢?

 尤其,她此前便覺得,阿娘雖然力氣大,卻並非刁蠻之輩,反倒舉手投足之間,總有一種不屬於鄉野婦人的,一股說不出的氣質。

 阿娘打東西極准,便是隔著幾仗遠,一個石子丟過去,想打何處,便是何處,如同受過訓練一般。

 她從前便發現了,只是沒有深入細想,如今想來,放覺得,一切早已隱約暗示,有所緣由。

 送走了莫聽雪之後,雲莞憂心忡忡地看著雲玉娘。

 雲玉娘似乎也非常苦惱,她原本就是個美嬌娘,這般凝眸沉思的模樣,越發讓雲莞心裡不好過。

 「阿娘,您一點也不記得從前的事情了么?」

 雲玉娘輕輕搖了搖頭:「不記得了,只記得十九歲后的事情,也就是遇到你阿爹那年的,從前的,包括家人的,便都不記得了。」

 說著,雲玉娘又開始皺眉了。

 雲莞道:「好了阿娘,想不起來便先別想了,等莫姐姐給你開了藥方,咱們先把體內的餘毒清理乾淨,到時候體內餘毒清理乾淨了,再做別的事情,興許半年之後,莫姐姐的事情了了,我便親自帶阿娘去湘州讓莫姐姐幫阿娘做針灸。」

 雲玉娘笑道:「別擔心,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只是現在被提醒了一兩句,才讓你這樣緊張的。」

 雲莞卻很鄭重:「我一想到娘體內餘毒未消便感到害怕。」

 「還是個丫頭。」雲玉娘道:「我們家阿莞天不怕地不怕的,阿娘都不怕,別擔心。」

 雲莞嘟了嘟嘴,不語。

 雲玉娘皺眉道:「不過,自搬來鎮上之後,娘不知為何,倒是經常做些奇怪的夢。」

 「什麼夢?」

 「也不是什麼具體的夢,或許是搬了新家的關係,娘夢裡總夢見一所大房子,房子漂亮極了,白牆青瓦,飛檐翹角,牆壁上畫了許多漂亮的圖案,飛鳥花木,蛟龍彩鳳都有,許是咱們家換了新房子,盡想著這些。」

 「阿娘,還能再具體一些么?」雲莞覺得,夢裡的場景,至少都是見過的,一個人,不可能夢見從未見過的東西,阿娘既然夢見這些物象,沒準便是早前見過的景物。

 雲玉娘搖了搖頭:「就這些,也不算多,就夢見幾個小片段罷了,有些醒來也都忘記了,早就不記得了。」

 雲莞一想也是,心裡卻有些猜測,此時會不會與阿娘從前的事情有關呢?

 青瓦白牆,飛檐翹角,高門大宅,那必定不是一般的人家。

 當日,雲承德從私塾回來之後,聽到雲莞和雲玉娘說起莫聽雪來診脈過的事情,得知雲玉娘的身體狀況之後,驚訝與焦急的程度比雲莞更甚。

 雲玉娘反覆跟他說了莫聽雪的話也沒能讓雲承德放心,道:「玉娘,日後你便好好在家休息,地里的事情也別忙活了,咱們請人去做,唉,這些年都怪我,沒能請個好大夫給你看看,現在才知道,這些年若是有個好歹……」

 雲承德說不下去了,眼眶微紅。

 「相公,說這些做什麼。」雲玉娘道:「這些年你對我已非常好,哪能怪你,再說了,再好的大夫,那也不是莫姑娘,誰能知道從前經歷過什麼事情呢。」

 雲承德不言,面上愧疚之色無法消散。

 雲莞見此,笑道:「好了,阿爹,先別擔心,莫姐姐給阿娘開了藥方呢,咱們家日後都小心一些,阿娘會慢慢好起來的。」

 「對,會慢慢好起來的。」

 因為今日莫聽雪的話,到了夜間,雲承德依舊無法安眠,雲玉娘道:「相公,明日莫姑娘過來,我想讓他幫你也瞧瞧身體狀況如何,還有小琛與霜兒的。」

 「這是為何?」雲承德詫異。

 雲玉娘輕咳一聲,「畢竟你我夫妻,霜兒也小琛也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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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害怕,餘毒可傳。

 雲承德一愣,想明白了雲玉娘的顧慮,微熱著臉應下來:「還是你考慮得周到,這樣也好。」

 說著,夫妻兩人都輕嘆了一聲。

 雲承德將妻子攬在懷裡,悵然不語。

 雲玉娘知道丈夫在擔心什麼,做了半日的心理建設之後,她比雲承德要寬心些,只笑道:「別擔心,又不是治不了,咱們家現在也不缺錢看病,總會好起來的,再說了,十三四年都這樣過來了。」

 雲承德嘆了一口氣,不語。

 雲玉娘顯然也想起了往事,輕嘆道:「我也沒有想過會這樣,從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這一生的記憶,便從十九歲那一年開始的,醒來的時候,是在山林裡邊的一戶農家,懷裡抱著尚未滿月的小阿莞,眼前之人,便是婆婆。」

 這是雲玉娘十九歲那一年的過往,這世上,她只跟雲承德一人說過,除了那死去的婆婆,也只有雲承德一人知曉。

 據將她救回去的婆婆說,當時是在山中撿到的雲玉娘和雲莞,雲玉娘受傷嚴重,懷裡緊緊抱著一個尚未滿月的女嬰,不知昏迷了多久,那女嬰在她的懷裡餓得哇哇大哭,後來老人家便將她撿回了山中,調理了半個月之後雲玉娘才醒過來。

 醒過來之後,忘記了前事,甚至不知懷中的女嬰是誰,叫何名字,也不曉得自己的來處,不知父母,更不知曉自己的名字,隻身上帶了一塊玉佩,上刻一個「玉」字,此後便自名「玉娘」。

 而雲莞也不是她生的女兒,霜兒與小琛,才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

 但若說雲莞不是自己的女兒,雲玉娘瞧著她,便非常疼愛,那種源自血脈與親情之間的聯繫異常強烈,讓她非常疼愛雲莞,這份疼愛,有時甚至超過對小琛與霜兒的疼愛。

 雲玉娘說著,摸出一塊玉佩,便是當日自己身上唯一的信物,這塊玉佩一看便價值不菲,但即便家中再如何貧窮,也不曾將這塊玉佩拿出來,當年雲奶奶和雲承德雙雙受傷卧病在床,她差點想把玉佩拿去當了,還是雲承德攔了下來。

 「還有這個。」雲玉娘道:「這大概是阿莞的,相公,不管從前發生了什麼,阿莞雖不是我生的,但我知道,她必定是我非常愛護的孩子,若是發生性命危險,我便是沒了性命,也要護住阿莞周全的。」

 雲承德接過另一塊小小的玉佩,那玉佩光溜溜的,上邊什麼標記圖案也沒有,便是當年掛在不足一月的雲莞的脖子上的。

 「我知道。」雲承德溫聲道:「現在想不起來也沒關係,日後總能想起來的。」

 「嗯。」雲玉娘點頭,「只是阿莞……」

 雲承德當年上京趕考失意而歸的時候,經雲玉娘相救,兩人便互生情愫了,他將居無定所的雲玉娘帶回了上林村,為了讓家人接受雲莞,對外便說雲莞是雲玉娘和自己的孩子,是他情不自禁,有違禮數,未婚生子,但只有夫妻兩人真正知道,事實並非如此,只是給雲莞一個身份罷了。

 這也是這麼多年,村裡有人罵雲莞是野丫頭的原因。

 「孩子長大了,有些事情有些話聽了,便會多想,上次阿莞便來問過我此事。」雲承德感嘆道。

 雲玉娘也有些猶豫:「事已至此,咱們真的要瞞阿莞一輩子么?」

 提及此,夫妻兩人都沉默了,良久之後,雲承德才道:「阿莞是個聰明的孩子,我擔心她並不相信我的話,心裡已經有想法了。」

 「罷了,過些時候,找個時期,再與阿莞好好說此事,有些事情,總不能瞞住一輩子,何況,阿莞也要嫁人了。」

 說起這個事兒,夫妻兩人都不由得笑了,「轉眼間,十四年就這樣過去了」

 「是啊……」

 *

 雲莞並不曉得爹娘深夜裡聊了什麼,第二日,莫聽雪便帶著藥方上門了。

 雲莞又請她為雲承德和小琛霜兒乃至自己都診了脈。

 得出的結論是她與雲承德均無事,只是小琛和霜兒受了些影響,因此早年身量長得比一般同齡的孩子還要瘦小一些,需要吃幾副藥方,日後也不必擔心,再過幾年,便能正常成長。

 雲家人聽此,鬆了一口氣。

 兩小隻並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兒,雖不喜吃藥,但還是乖乖聽話。

 對於自己身體沒有什麼問題,雲莞心裡雖然有些想法和疑惑,但並不問出。

 而此一番之後,莫聽雪也告辭回湘州了,走之前,只留言自己事了,必定給雲莞來信。

 雲莞別無所送,送銀子莫聽雪也不要,只好送了不少酒給莫聽雪帶回去。

 *

 此一事後,雲玉娘開始吃起了葯來,不過這於她而言,並無困擾。

 倒是雲家與蕭家結親,親上加親之事,終於經由雲珍兒的嘴帶回了陵陽城,教雲大伯一家都知曉了。

 雲懷誠直接從陵陽城回到了鎮上,瞧著雲莞和蕭韞之公然在人間至味挨著腦袋說話,蕭韞之這廝還將手放到雲莞的頭上,他便覺得看蕭韞之非常不順眼。

 他就說呢,為何一直以來看蕭扶疏便不像看顧庭那樣順眼,原來是這廝一直在肖想自己的妹子!

 「阿莞你跟我過來,我有事與你說。」

 雲懷誠直接過去,拉著雲莞就往後院里去。

 蕭韞之先是一愣,而後無辜地摸了摸鼻子,暫時也沒上前。

 雲莞被拉著去了後院,笑道:「二哥,你怎麼突然回來了,回來看嫂嫂呀?這麼著急做什麼?」

 雲懷誠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還敢問我回來做什麼?」

 雲莞縮了縮脖子,雲懷誠瞧著,便覺得沒好氣:「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一直不曾與我說過,啊,蕭扶疏有何好,我妹妹當得起東瀾國最好的兒郎求娶,蕭扶疏就是個紈絝公子混世魔王。」

 雲莞縮了縮脖子,弱弱地問:「二哥,你這話敢當著蕭扶疏的面說么?」

 雲懷誠一哽,半晌說不出話來。

 雲莞彎眸笑,又遭了雲懷誠一眼瞪視。

 雲莞拉著雲懷誠的胳膊,笑道:「好啦,二哥,蕭扶疏很好,你這樣說我可要生氣的哦。」

 雲懷誠恨鐵不成鋼:「這還沒成親呢,心就飛到別人身上去了,怪不得別人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雲莞無辜問道:「……二哥的心思沒放我未過門的嫂嫂身上么?」

 雲懷誠再次被懟得說不出話來,「你啊你,伶牙俐齒也拿來嗆二哥呢?」

 雲莞捂唇失笑:「好啦二哥,蕭扶疏是多好的人,我不信你不知,我知道你捨不得妹妹,這不你比我先成親嘛,六月很快就到了。」

 雲懷誠無奈失笑:「哼!多好的人?能有多好,再好,那也比不上我妹子好。」

 雲莞莞爾失笑,「自然,若是日後他欺負我,二哥肯定會幫我。」

 「你也是,不早些跟二哥說,現在媒人都上門了我才知道,若是日後蕭扶疏敢欺負你,二哥就算拼了命也會護你。」

 「二哥,我定不會欺負阿莞。」蕭韞之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冒出來。

 雲懷誠嚇了一跳,但瞧著一個比自己還年長兩三歲的人叫自己二哥,尤其這人還是蕭扶疏,他的臉色便非常不好,沒給蕭扶疏一個好臉色,看了看捂唇笑的雲莞,又瞧了瞧不要臉皮的蕭扶疏,一甩袖,直接走了。

 他現在一點也不想瞧見蕭扶疏,便是這個混不成事的紈絝公子,拐走了自家聽話乖巧的妹妹。

 只怪他力氣小,沒有武藝傍身,待大哥從戰場回來,定要削他一頓的。

 蕭韞之神色無辜地看向雲莞,雲莞彎眸道:「惹惱了二哥,看你日後怎麼辦。」

 蕭扶疏:「阿莞不幫我么?」

 雲莞:「哼!」

 蕭韞之瞧著她嬌憨的模樣,心情頗好地跟上去。

 過了這麼些日子,蕭家和雲家的親事也定下來了。

 不過雲莞尚未及笄,婚期的事情自是無法定下來,只待及笄之後,再經由兩家商議,擇一個良辰吉日來成婚。

 可婚期未定,親事已結,不知是蕭扶疏的意思,還是蕭家的意思,這聘禮卻先下下來了。

 畢竟是蕭家大公子定親,聘禮那必定是豐厚非常的。

 鎮上的人尚不知兩家已定下秦晉之好時,便見從蕭府運出來的一抬又一抬的嫁妝,送往了雲家。

 蕭府給了最高規格的聘禮,一共一百二十台嫁妝,蕭老夫人親自上門,定下了兩人親事的大半個章程,只待成禮。

 送聘隊伍這般浩浩蕩蕩過街,蕭雲兩家定親的事情才終於傳了出來,當即在小小的太平鎮上炸開鍋了。

 蕭家大公子竟然與雲家阿莞結親了,可一想著兩家本就有乾親的關係,再則兩人也走得非常近,許多人雖震驚,但回想,卻又覺得十分理所當然。

 這可讓鎮上的妙齡少女們碎了一地的芳心。

 據說,蕭家下聘的當夜,不知多少少女在家中哭腫了雙眼,消息再傳到陵陽城,夜半哭聲一遍,甚為驚人。

 再大膽些的姑娘,甚至想直接找雲莞挑釁,雖然雲家如今也是商戶里的後起之秀,但跟許多底蘊豐厚的大商戶相比,著實不能比較。

 可惜,雲莞就算有手撕桃花的心思,也不能付諸實踐。

 就在太平鎮和陵陽城的姑娘們芳心碎了一地的時候,她已經和蕭韞之雙雙離開陵陽城,往隨州而去,所為,自然是生意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