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月後。
順州。
魏王府的花園之中,陽春三月,春風和煦。
此處的魏王府,雖然不如金陵城之中寬敞輝煌,但是,卻有著與北地風光融為一體的恢弘與大氣。
沒有了江南的楊柳風撲面,北方的春天,其實並不顯得寒冷,順州北部的大順山脈將北方的嚴寒給當在了山外,三月的順州,就這幾日晴好的天氣,竟已有了幾分初夏的炎熱之感。
北方少江河。
順州魏王府中本沒有寬大的湖泊,但是半年前,君無弈卻著人在王府中挖了一個,此時,雖無盛夏荷池之景,但蓮葉層層疊疊,小荷才露尖尖角,也別有一番詩情畫意。
忽而,蓮池深處。
幾聲飛鳥煽動翅膀撲稜撲稜的聲音,便聞幾聲鳴叫,便見幾十飛鳥從蓮池深處飛起。
有黑有白,好不熱鬧。
此時,若是有人靠近蓮池深處,必定能听到女子小聲驚呼的聲音。
那聲音又嬌又妹,如含了一汪春水一般。
自然,也沒有人看見。
密葉深處,一只做工精巧的烏篷船,伴隨著女子嬌呼的聲音,劇烈晃動了一下。
船身周邊,漾開一圈又一圈的水波。
聲音纏綿細膩,似短促激烈,又如春雨急行,落地之後,又纏纏綿綿。
听不真切,卻入了耳,無端讓人酥了一身的骨頭似的。
船身一番劇烈的晃動之後,再听飛鳥撲稜撲稜飛離的聲音,蓮葉彎折,西斜的夕陽,籠罩在碧玉圓葉邊上,如度上了一層金光似的,幾分聖潔。
船身再次劇烈地晃動了三兩下。
這一次,卻比前一次還要厲害得多,伴隨著的,卻還有男子抽氣的聲音,克制而隱忍,听來倒也幾分似那飛鳥沖天的急促,又如北地民歌的曲調,低沉悅耳,不似江南的纏綿,卻獨帶幾分繾綣與激顫,听的人頭皮都酥掉了一半。
“再,再重些……”
“哼!”女子的聲音似嬌似柔,帶著幾分氣惱,又幾分羞意,“就不!”
男子低低笑了一聲,“也罷,若是娘子晴趣在此,為夫自當奉陪。”
話落,傳來一聲男子悶哼的聲音,短促激烈,隨即,抽氣喘息之聲越發激烈。
船身晃動的幅度,亦越來越大,如是被人看見了,只怕要擔心,這那精致華麗的烏蓬小船,若是再這麼晃動下去,是否能承受得住。
但自然無人敢真的靠近那一處,單是荷花深處傳來的讓人臉紅心跳的喘息聲,還有女子輕聲銀哦的聲音,便叫人臉紅心熱地避開了。
忽然,船身晃動的幅度,又再次變小了。
似那哄著小兒入眠的搖籃。
激烈的聲音,漸漸停息了下來,卻並不完全消失,只是,更多了幾分纏綿與繾綣。
如那春雨,淅淅瀝瀝之中,終于只剩下絲線一般的水汽,飄揚在空中,濕意濃濃,卻未將停,只給了春日一場更為纏綿的風光。
直到,西邊的天空,余下最後一抹晚霞。
日頭已經落入北地平原的盡頭,前時竟走的飛鳥終于回巢,那烏篷船里的動靜,才完完全全地沉寂了下來。
烏篷船里走出一個男子的人影,他長發未束,垂落半肩,一身玄衣,幾分松跨,往日冷峻的雙眸,此時卻含了水色春山,瀲灩如波,手中抱著一個女子,女子長發垂落,靠在男子的肩頭,發髻微濕,臉頰紅潤,如偷抹了天邊一片晚霞一般。
哪怕是疲倦地閉靠在男子的懷中,卻依舊還能看得出那清絕的臉龐上,尚未消逝的春情。
男子低頭看了一眼,眸光微黯,喉嚨忍不住滑動,低頭輕輕親吻了懷中了女子一下,惹得懷中女子兩聲不滿的哼哼。
他低聲笑,“夜深了,天冷,不鬧你……”
女子這才輕唔了一聲,在男子的肩頭蹭了蹭,“困……回去……”
“嗯……”
音落,只見夜幕中一道身影,足見輕點,烏篷船再次輕輕晃動了一下,船上已沒了人影,只余下空蕩蕩的烏篷里,一件玄色長袍,皺成一團,幾片暗沉,似被水打濕了一般。
洛以嵐再次醒過來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她窩在被窩里,身上清清爽爽的,只是有些酸軟。
“唔……”
她輕叫了一聲,往身邊一處熱源靠過去,抬手抱住君無弈的腰身,覺得心安無比。
兩人已經來了順州八個月了,君無弈的身體也恢復得差不多了。
他們于五個月前成婚,是在順州的魏王府舉辦的婚禮,婚禮雖然不比金陵的時候那麼盛大,但是洛以嵐卻非常開心,在順州的這段日子,對她而言,其實過得非常愜意,即便還時不時有一些糟心的事情。
心滿意足地在君無弈的腰邊蹭了蹭,洛以嵐小聲打了一個呵欠。
君無弈在洛以嵐的腰後輕輕按壓著,“醒了?”
洛以嵐懶洋洋地嗯了一聲,覺察到房中只有一只朦朧的燭光,問道,“幾時了?”
許是睡得太久,還因為睡前用嗓過度,這會兒,她聲音猶帶著幾分沙啞,一出聲,自己都小小地嚇了一跳。
君無弈卻些許心疼,“戌時快過了。”說罷撈過旁邊矮凳上的水杯,遞到洛以嵐嘴邊,“潤潤喉嚨。”
洛以嵐無聲睨了他一眼,君無弈眼里有歉意,“先起來吃點東西?”
這麼說著,洛以嵐的肚子跟著咕嚕嚕叫了一聲,不由{唬返閃艘謊劬 揶摹 br />
君無弈低笑一聲,放下手里的杯子,他應該也是沐浴過了,身上穿著一家尋常的長衫,方才是坐在床頭伴著洛以嵐入睡的,只是在屋內燈光的映照下,顯得他的氣色更柔和了幾分。
對上洛以嵐瞪過來的眼神,君無弈自然半分氣惱也沒有,甚至全身上下,還洋溢著一股春風得意的滿足感。
君無弈對著外邊叫了一聲傳膳,這才拉著洛以嵐起來。
先前在船上鬧得太過分,現在洛以嵐渾身上下,哪哪都是疼得,餓著肚子,不情不願被君無弈拉起來,牽扯了肩頭的里衣,還能看見肩膀上或紅或紫的痕跡,讓人浮想聯翩。
君無弈自然也看見了,不由得眼眸微黯,不過,更多的,還帶了幾分自責。
無聲無言地抬手,輕撫上洛以嵐**露些許的肩頭。
左肩上一片明顯的紅痕,似被啃過了似的,狼狽不已,但真正觸目,其實不是那一片引人遐想的紅痕,而是那紅痕之處,一小片猙獰的傷疤。
那是八個月前,洛以嵐為救君無弈,潛入深宮,不小心被侍衛的刀尖傷到之處。
每每與君無弈做那事情的時候,君無弈總是對著那地方又啃又咬。
洛以嵐曉得君無弈心里的愧疚,不過,她並不需要這份愧疚,並且也不願意讓他心里有什麼愧疚。
輕咳了一聲,扯了一下衣襟,**露的肩頭重新被衣裳蓋住,不留半點痕跡,瞪了一眼君無弈道,“下次再這樣,看你……”
君無弈眸中重新換上了笑意,兩個人都知道彼此的心思,他心里有愧,但嵐兒不願他心里有愧,但這種東西,不是一時半會能消除的,她不願意,他便不表現出來。
這兒輕笑道,“你便如何?”
洛以嵐眼楮轉了半天,最後只輕哼了一聲坐在桌邊,睨了一眼君無弈,“我便讓你去睡書房。”
君無弈臉色一僵,似有無奈,“可真是……”
洛以嵐得意地笑,門外,已經傳來丫鬟的腳步聲,當初離開金陵的時候,清月和疏雨幾個丫鬟也跟著過來了,此時兩人手里端著清粥小菜過來,見到屋中的兩人,想起傍晚時候,王爺抱著王妃從外邊回來,回來又吩咐了熱水親自給王妃沐浴的事情,曉得其中的隱情,兩個丫鬟見到兩位主子,依舊有些難為情,低著頭不太敢看洛以嵐和君無弈。
“王爺王妃,先用膳吧。”
洛以嵐輕嗯了一聲。
清月給洛以嵐盛粥,不小心瞥見洛以嵐脖子上的紅痕,羞意更甚。
洛以嵐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扯了扯身上的衣裳,“你們出去吧,不用伺候了。”
“是。”兩個丫鬟應聲退下。
跟在洛以嵐身邊久了,這些丫鬟都懂得主子的習慣,基本有君無弈在的時候,是不必她們在跟前伺候的,王爺自然會將一切事情做好。
天色已晚,不宜使用過于油膩的東西,洛以嵐和君無弈簡單用了一些清粥小菜,填了肚子之後,便作罷了。
待桌上的殘羹剩菜被收拾下去了,洛以嵐才問疏雨,“王爺的藥熬好了麼?”
洛以嵐一出聲,君無弈便下意識皺眉了。
可他那不滿的神色中,卻又露了幾分無奈與縱容。
疏雨抿著唇壓著笑,“王妃,已經熱好了,奴婢這就去拿過來。”
洛以嵐點頭,“去吧。”
待房里重新又只剩下兩人之後,君無弈無奈地和洛以嵐商量,“嵐兒,我身體已完全無礙了,那藥,不喝了好不好?”
洛以嵐在這件事上,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不行!”
八個月前,君無弈身體大傷,雖然被救回來了,但恢復卻是一長段時間的事情。
當時,君無弈來了順州,幾乎過了半個月之後才醒過來。
洛以嵐還記得那天,君無弈醒過來的那天,她面對宮中侍衛,千軍萬馬,從未害怕過,卻在看到他疲累而虛弱的眸光時,哭成了半個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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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一個月的擔驚受怕,即便得到了墨弦的保證,她還是日日夜夜擔心著。
就擔心著君無弈一不小心就醒不過來,或者醒過來了,還會發生別的意外,乃至至今,只要君無弈有半點身體不舒服,洛以嵐便開始擔驚受怕。
即便墨弦說君無弈如今已經恢復了**成,完全不用擔心了,但那調養身體的藥材,洛以嵐卻從未斷過。
君無弈無奈。
見著洛以嵐沒有商量的余地,只輕嘆了一聲。
疏雨很快便才藥碗端過來了。
洛以嵐親自拿到君無弈的手邊,君無弈再不喜那藥材的味道也只能咬牙咽下去。
洛以嵐這才滿意地遞上一杯熱水給他漱口。
白天睡得太多,到了這會兒,洛以嵐反而沒有什麼睡意了,趴在君無弈的懷里,一只手卷著他的發絲把玩,神游天外。
“在想什麼?”君無弈問道。
洛以嵐搖頭,“沒什麼啊,朝廷是不是派了新的順州布政司來了。”
君無弈輕撫著她後背的手一頓,“知道了?”
洛以嵐撇了撇嘴,“本來也不是什麼隱秘的事情,人都快要到了,我便是再懶,也知道了啊,倒是你,從來不跟我說這些事情。”
君無弈笑道,“才問了你這麼一句,你倒是里啪啦說了好幾句?”
洛以嵐轉回頭,神色不善地問,“怎麼,魏王殿下這就嫌棄我@鋁耍俊 br />
君無弈將人往身上提了一點,輕啄了一口洛以嵐的唇瓣,“為夫哪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是咯?”洛以嵐不依不饒。
君無弈失笑,“為夫失言,我家娘子如此好,為父怎麼會嫌棄?”
洛以嵐輕哼了一聲,君無弈道,“派來了一個新布政司那也沒什麼,反正眼前這個也不是什麼好的貨色,對誰都一樣。”
洛以嵐輕嘆了一口氣,“糟心得很這些人。”
君無弈輕撫著洛以嵐柔軟的發絲,道,“嵐兒不喜歡,我便去把他們解決了。”
洛以嵐無語一瞬,抬手去扯君無弈的臉蛋,“王爺,你還記不記得,你不是一個殺手,你是一個王爺啊。”
君無弈半分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只要是嵐兒不喜歡的人,都該死。”
洛以嵐沉默了一瞬,心中輕嘆了一口氣,自從八個月前那件事之後,她明顯覺察到了君無弈掩藏在心中的戾氣,他對她越是無限地縱容,洛以嵐的心中便越清楚他埋藏在心理的愧疚和自責就越多。
對此,洛以嵐只抱了抱君無弈的胳膊,“罷了,我只是不想讓他們來煩你,左不過人現在也沒有到,不如明日我們帶著修兒出去游玩幾天,前些日子,答應好修兒都還沒出得去,這些日子,天氣正好呢。”
君無弈一笑,“好……”
洛以嵐帶著君無弈窩進被窩里, 的響動之中,洛以嵐驚呼一聲,“別呀……”
君無弈低笑,“反正睡不著,不如繼續白日的事情,為夫尚未盡興呢……”君無弈一邊說,一邊從被中扔出洛以嵐的衣服。
洛以嵐咬牙切齒,“你身上還有傷,還想縱欲過度麼?”
“唔……縱欲過度,本王喜歡這個詞……”君無弈低笑,聲音低沉纏綿,“何況,也該讓嵐兒清楚,為夫的身體有多麼好,並不需要哪些藥物。”
“喂!”洛以嵐的掙扎,最終還是被吞入了蓄謀已久的某人的口中。
門外的丫鬟,听到屋中傳來的響動,悄悄低了頭,漸漸離開了主院。
房內紗簾一層一層堆放下來,清風晃動,再湊一曲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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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會不會被封啊這章……我好像很隱晦很隱晦很隱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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