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對峙,控訴

發佈時間: 2022-11-02 16:5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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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哄”的一聲。

 大殿里像是炸開了似的,不少人倒抽一口氣。

 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家都不可置信地看著沈老將軍。

 慶熙帝也是一副被驚到的模樣,面色詫異地看著沈老將軍。

 然後,朝臣們幾乎顧不得皇帝就坐在位上,都轉頭和旁邊的人私底下說起話來。

 洛淵先是驚在了當場,心中雖然忐忑萬分,甚至不知道該如此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但他還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先是對著慶熙帝拱手一跪道,“陛下,這絕對是子虛烏有的罪名!”

 說罷,他怒氣騰騰地看向沈老將軍,“老將軍,我敬您是我大齊朝的功臣老將,一直對您尊敬有加,從未有過逾越的地方,今日,老將軍在陛下和面前這般污蔑我,是出于何故?”

 冷哼了一聲,沈老將軍沒有看強裝鎮定的洛淵,繼續對慶熙帝道,“陛下,老臣所言,句句屬實。”

 近半年來越發顯老的慶熙帝,雙唇緊抿,帝王的臉,被皇冠的珠簾遮擋住了,朝臣不敢直視皇帝的面龐,沒有人看得出來,慶熙帝唇角的肌肉,正在小幅度地抽動著,唯有常年跟在他身邊的大太監章遠才能猜得出來此時皇帝的情緒並不好。

 慶熙帝到底還是保留著一些理智的,“老將軍,你可要為自己今日說出的話負責。”

 沈老將軍道,“老臣所言,若有半句虛假,叫老臣這一生,以及忠義將軍府滿門,不得善終。”

 這個誓言,實在有些嚴重,原本還熱鬧哄哄的大殿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洛淵胸口起伏,“陛下!”

 太子君明胤早已愣在了當場,他這段時間一直不知道,洛淵隱藏的東西是什麼,難道是這個?

 如果是這樣的話……

 他正要站出來說話,轉頭卻看到不遠處,晉國公王之對他輕輕搖了搖頭,君明胤咬了咬牙,最後什麼都沒有說。

 王之站出來,“既然老將軍如此說,那麼當年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呢,還請老將軍說一說。”

 慶熙帝道,“老將軍,請把事情說一說。”

 沈老將軍道,“十六年前,烏訾國來犯,西北軍主將洛聞帶領全部西北軍頑強抵抗,連連設下防線阻礙烏訾國大軍,然則,當時烏訾國大軍人多勢眾,力量龐大,加上當時烏訾國領兵的乃是用兵如神的大將,因此,西北連連敗退,西北告急,朝廷增派援軍,援軍原本由陳亭帶領,但陳亭卻在出發前夕身染疾病,援軍的將領改成了洛聞的兄弟——洛淵,這是在朝的諸位大人們都知道的事情。”

 “是啊,確然如此。”其中有一位年邁一些的老臣站出來,應和沈老將軍的話。

 又有人發出疑問,“這其中,可有問題?”

 沈老將軍冷哼道,“這一段,都是大家知道的事情,但是,後邊的事情,卻被隱藏了十幾年,萬萬沒有想到,當年,洛淵帶兵途中,卻早已和西北軍當時的斥候李重陽沆瀣一氣,由李重陽將大軍行動的消息傳給洛淵,洛淵以天氣惡劣路途險阻等緣由,推遲援軍的腳程,導致西北的求援信號一連發出十幾道,卻依舊等不到援軍,洛聞不得不做出將烏訾國大軍引入回聲谷的險舉,西北十萬大軍,將烏訾國的兵力擊殺在回聲谷中,西北軍兵疲馬乏之時,洛淵帶領的援軍趕到回聲谷,卻將回聲谷所有西北軍趕盡殺絕,放出西北軍全部陣亡的消息,將軍功佔為己有。”

 “一派胡言!”洛淵听到這里,激動地大喊,“當時,天氣狀況極為不好,援軍一路緊趕慢趕,仍舊無法按照預定的時間到達西北,我給朝廷程回復的信件中已經講明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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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老夫才說你欺君罔上!”沈老將軍長袖一甩,臉色沉怒,“山高路遠,金陵不知河州等地的天氣狀況,而你卻夸大了當時天氣的惡劣程度,殊不知,河州每年雨季,並不在五月,此事可以去文書衙門調取河州等地的晴雨表,這些小伎倆,你以為能瞞天過海?”

 洛淵顯然想不到沈老將軍會如此說,道,“即便如此,沈老將軍也不能一口咬定我殺害西北軍,何況,洛聞乃是我兄長,我豈會做這等事情,這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再說,憑老將軍空口白話,便將這些罪名落在我身上了麼,如此一來,豈不是我隨便編一段故事,說誰的不是,便是誰的不是?”

 沈老將軍笑了,“洛淵,你以為老夫當真沒有證據麼?”

 沈老將軍從袖中抽出一疊厚厚的紙張,“這便是你當年與李重陽的通信內容,上邊有你的印章,為你的字跡,有你的落款,信件之中,你明明白白指揮西北軍斥候李重陽如何將西北軍引入陷阱之中,用心之惡毒,可見一斑。”

 慶熙帝使了一個神色,章遠即刻從台階上走下來,將沈老將軍手里的信件,拿上去,呈交給慶熙帝。

 見到那些信件,洛淵的神色便慘如白紙一般,不可置信地看著沈老將軍。

 他無論如何也猜不到,陳婉娘丟失的東西,竟會在沈老將軍的手上。

 這一會兒,他連辯解的能力都沒有了。

 君明胤沉著眉站在洛淵的身後,這下子,他也明白了,那個威脅洛淵的東西是什麼了。

 而突然的狀況,讓洛淵也一時想不起來君明胤曾經空手套白狼威脅自己的事情。

 王之眯了眯眼,看著沈老將軍,不知在想著什麼。

 慶熙帝將那些東西翻了翻,面上的怒氣,也隨著翻看信件的動作也越來越明顯,最後,將那些信件,重重地扔在地上,就落在洛淵的腳下,“洛淵!你好大的膽子!”

 洛淵身子一抖,從掉落在前面的信件中,看到了自己十多年前的筆跡,“陛下,這是偽造,絕對是有人想要陷害微臣啊,陛下!”

 慶熙帝閉了閉眼,憤怒的神色中,夾帶著些許失望,更有一種怒其不爭的無力。

 沈老將軍冷笑道,“偽造,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狡辯麼?”

 大殿上,再次傳來了大臣們議論的聲音,其中,有一名大臣站出來,“事情已經過去十六年年,當年事情的真相如何,絕對不是幾封信件能完整陳述的,這或許能證明康武侯的確想要陷害西北軍,但當時大戰的情況究竟如何,的確不好說。”

 這位站出來說話的大臣,是君明胤的人,如今君明胤和康武侯府有聯姻關系,若是康武侯府倒霉了,東宮這池魚,難免被城門之火殃及,因此便立刻有人站出來了。

 向來和晉國公府沒有什麼交集的王之也站出來,道,“晚輩有一點疑惑,敢問老將軍,從何處得這些信件,為何經過十五六年之後,才將真相說出來。”

 慶熙帝似乎也反應過來了,沉聲道,“老將軍,既然你手上有這些東西,為何此時方拿出來?”

 對于有人提出不同意見,沈老將軍並不覺得生氣,哪怕慶熙帝有些想要維護洛淵的意思,他也不顯得激動,“這證物一直以來,並不在洛淵的身上,而是在金陵城有名的花樓,望雲館的老板陳婉娘的手上,至于洛淵和她的關系,我想,不必老夫贅述諸位也能想得出來,至于是如何得來,此事,還對虧了洛聞的遺女洛以嵐歷盡千辛萬苦得到。”

 君明胤瞬間瞪大了眼楮,失口道,“洛以嵐!”

 君無弈淡淡瞥了他一眼,君明胤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慶熙帝也皺眉,“洛以嵐,怎麼回事?此事,洛以嵐也知道?”

 沈老將軍道,“老夫今日將當年的舊事拿出來重提,手上便不只有這一分證據而已,洛淵,你大概想不到,當年你派人去追殺五虎上將之一的周承,逼得他和不足兩歲的洛以嵐跳河逃生,造出他們被烏訾國兵馬追殺的痕跡,卻沒有想到,周承有朝一日,能活著回來。”

 慶熙帝瞪大了眼楮,“周承還活著?”

 這可是西北軍的主將之一,在西北軍中佔據著重要的地位,如果周承還活著,這些年,西北軍的問題,便可少掉一半。

 洛淵也不可置信地看著沈老將軍。

 沈老將軍道,“不僅周承還活著,李重陽的遺孀如今也在金陵,並且,已經做好了面聖的準備,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洛淵,你不會想到,當年,你做下的惡行,有朝一日,會有被揭開的一天。”

 大殿中的許多人大概也想不到,除了這些信件,沈老將軍還有這麼一番安排。

 而其中,還有一個關鍵人物——洛以嵐。

 洛以嵐知道事件當年的真相,那麼,她這次回到金陵,目的看起來就不那麼單純了,而且,這份讓皇帝龍顏大怒的信件,還是她從別人的手中拿到,這件事沉寂了這麼多年,居然在洛以嵐出現在金陵的短短幾個月時間里翻起了驚濤駭浪。

 而作為洛以嵐的未婚夫的魏王,在其中又扮演著什麼角色,是否早已知道這件事的始末。

 還有那幾位,至今一直表現得波瀾不驚,和忠義將軍府和西北軍交情不錯的武將,是否也知道了這件事情?

 一時之間,太多的消息充斥在朝臣的腦海之中,混亂無章,讓他們難以辨別這次事件的始末,但無形之中,卻又好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推動著,讓他們不斷往事情的真相靠近。

 沈老將軍道,“陛下,洛以嵐、周承、以及李重陽的遺孀王氏已經在宮門外等候。”

 “宣!”慶熙帝沉聲道。

 大殿門外,立刻傳來太監高聲呼喊洛以嵐等人見駕的聲音。

 趁著這麼個空隙,慶熙帝看向君無弈,“魏王,你是否已經知道這件事?”

 君無弈並不隱瞞,“是。”

 慶熙帝深吸了一口氣,“既然如此,為何隱瞞不說,直到今日方才開口。”

 君無弈道,“證據不足,不便上報。”

 這話也在情理之中,但慶熙帝卻感到一股巨大的威脅。

 他絕對相信,此事君無弈有參與的成分,如果事情的真相真的揭開的話,勢必會還西北軍一個公道,那麼,君無弈便看坐收西北將軍的敬重之意,只是他絕對不願意見到的局面。

 君明胤道忽然道,“即便證據不足,但魏王叔知道當年的事情另有隱情,為何不報與父皇,難道,以朝廷之力,還查不出當年事情的真相麼?”

 君無弈平靜地道,“沒有證據之事,便是口說無憑,擾亂視听,若是因此造成朝綱混亂,本王擔不起這個責任。”

 君明胤一時噎住,慶熙帝想到的事情,他自己也想到了。

 對于這位比自己大了幾歲的王叔,他歷來感到敬重又害怕,忌憚又依仗,情緒難言,尤其他如今也知道,能拿到洛淵都無法從陳婉娘那兒拿的東西的洛以嵐,從表面上看,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這種感覺很令人煩躁,即便君明胤知道自己不該如此,卻依舊有些控制不住。

 幾句話的當口,洛以嵐、周承和王氏已經被太監帶到了大殿之外。

 得了慶熙帝的應允之後,三人便一齊進入了大殿,“臣女洛以嵐(周承,民婦李王氏)參加陛下。”

 周承的樣貌了有了極大的改變,但一些舊人,尤其是朝中幾個已經有五六十歲的老將,還是一眼便認出了周承,都神色激動地看著他。

 但是,看到周承空蕩蕩的左臂袖子,眸中的神色,又是震驚又是惋惜。

 洛淵也看到了,雖然很多年不見了,甚至那些人都埋藏在記憶的深處,但是,看到周承的這張臉,洛淵還是如同見到了魑魅鬼魂一般,瞪大了眼楮。

 周承冷笑道,“洛淵,你還記得我!”

 他容色憔悴,怒視洛淵的時候,容神便有幾分可怖,章遠即刻呵斥道,“大膽,陛下面前,不得放肆!”

 慶熙帝對當年的五虎上將,除卻洛淵之外的人並不是很熟悉,但是看到周承他也不至于去懷疑此人身份的真假,“你就是周承?”

 周承對著慶熙帝一拱手,憤怒的視線從洛淵的身上轉移開,“陛下,西北十萬大軍死不得其所,全拜洛淵一人所賜!”

 見到洛淵,周承原本的沉靜,全部都維持不了,想起當年帶著年幼的洛以嵐逃離追殺的場景,想起冰冷的河水,想起如今自己廢人一副的身體,想起大哥和兄弟們十年沉冤,心氣難平,導致他臉色在憤怒之下漲紅,控訴著十多年前,洛淵如何狼子野心,殺害了西北的士兵與將士,一聲一聲,如含淚的控訴,一幕一幕,經他出口,如在眼前,讓整個大殿陷入了沉默之中,只听得到周承出離憤怒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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