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以嵐心虛地看著君無弈黑沉的臉,彎眼笑道,“王爺不是離開了麼?”
君無弈看她一副心虛的樣子,道,“你打算做什麼?”
洛以嵐無辜地眨了眨眼楮,“自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是我的錯,王爺這麼正直的人,怎麼屑于做這等事情,真是罪過罪過。”
君無弈咬牙,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氣,他是為了這件事生氣麼,真是,穿上了一身少年人的裝扮就覺得自己是男人了,她知不知道,若是掀開了那瓦片,看到的就是別的男人的身體!
這姑娘,真是生來克自己的。
但是又能怎麼辦了,不能打,不能罵,若是她是自己的妻子,他還有些法子懲罰她,可如今她還不是。
在洛以嵐無辜的眉眼中,君無弈抬手按了按眉心,似是嘆息,似是無奈,“你啊,真是……”
真是什麼,似乎也沒有可形容自己的詞匯了,雖然心里心塞萬分,魏王殿下卻也無比清晰地認識道,無論洛以嵐做什麼,即便是從前的自己非常不屑的事情,如今看來,卻也非常順眼,甚至……他還會出手去幫她,曾幾何時,魏王殿下哪里做過這種往中了春藥的女人房里扔男人,還不止一個,還把門鎖起來的事情。
如今……
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不過那又如何呢,那人想要傷他心尖上的人,就得付出一些代價。
看著君無弈這般無可奈何,卻又舍不得說自己一句重話的樣子,洛以嵐鼓了鼓嘴巴,心里泛起絲絲波瀾。
她知道,君無弈這種封禁社會的大男人,大概非常不不恥于她做的事情,但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她當然也沒有笨到不知道君無弈為何生氣,他生氣的原因並不是自己做了什麼事情,而是……
好吧,她承認,此時此刻,現在,好像越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好像也有點在意對方的想法……可能也不止那麼一點。
“那個……你別生氣了吧,我只是想要掀開瓦片把藥粉撒下去,絕對不會看到一點點房里的人。”
見她還知道自己生氣的緣由是什麼,君無弈忍不住搖頭失笑,“以後再有這種事,可以叫別人代勞。”
洛以嵐咕噥道,“誰沒事總是做這種缺德的事情,大概不會有下次了吧……”
兩人再轉頭看過去,望雲館後邊的火光已經熄滅,夜色之中,只見滾滾濃煙,洛以嵐道,“如此一來,這望雲館,大約得十天半個月不能開業了呢。”
陳婉娘,惹上我洛以嵐,燒了你一個望雲館的後院,只是你倒霉的第一步,後邊,還有更加倒霉的事情呢。
後邊是君無弈親自送洛以嵐回了康武侯府西苑,望雲館的熱鬧,洛以嵐暫時已經不想理會了,但她知道,明日一早,天亮之後,還有更大的熱鬧。
又是西苑的外邊,洛以嵐停下腳步,道,“就送到這里,你快些回去吧。”
君無弈無聲,只是這麼靜靜地看著他。
洛以嵐猶豫了一下,問道,“我先進去了?”
“嵐兒。”君無弈忽然叫住洛以嵐。
洛以嵐驚訝了一下,“啊?”
“你考慮得如何了?”君無弈忽然問她。
洛以嵐眉頭一皺,瞬間明白了君無弈說的是什麼,一時怔怔無言。
君無弈走過去,牽起她的手,洛以嵐下意識掙扎開,君無弈輕輕一握,洛以嵐便掙扎不開了。
魏王殿下低垂著頭,聲音帶了幾分溫柔,卻在低聲推銷自己,“是我還有哪里做得讓你不滿意地地方麼?”
“沒……”洛以嵐低聲道。
君無弈繼續道,“你若答應我,我雖無法保證,像今日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但是,任何膽敢冒犯你之人,我必會讓他付出代價,若是有人欺負你,我便幫你欺負回去,魏王府的侍衛和暗衛也會幫你,而且,不論你做何事,我也不會阻止你。”
洛以嵐低聲咕噥道,“我自己也可以啊……”
君無弈無聲地看著她。
洛以嵐只覺得臉頰有些發燙,想起了今日白天,被王婉儀暗中試探的事情,偏頭非常矯情地說了一句前世的自己絕對不可能說的話,“今日我說我挺喜歡蓮瓣蘭的,但有人跟我說,她也喜歡,我這人有個怪毛病,不太喜歡和別人一樣的東西。”
君無弈先是一愣,然後明白了什麼似的,眼前一亮,眸中迸射了些許光彩,卻完全不因為洛以嵐這句看似拒絕的話而感到沮喪,甚至還多了更多的愉悅,唇角的笑意都明顯了幾分,“這世間的花兒千千萬萬,卻獨獨蓮瓣蘭入了嵐兒的眼中,可見嵐兒與那花兒有幾分緣分,至于別人,那都是旁的人,旁的花,理她作甚,嵐兒如此聰明,又怎麼不明白這個道理。”
洛以嵐听著听著,便又漸漸品出了其中某些怪異的味道,然後忽然反應過來,她用著這個比喻,豈不是承認自己也喜歡君無弈!
怪不得這廝看起來這麼開心,不過……好吧,看在他承認自己一個大男人是一朵花的份上,她也沒有那麼難為情了。
君無弈見她唇角的笑意擴大,低聲道,“嵐兒喜歡蓮瓣蘭,我明日便將所有蓮瓣蘭送來西苑,讓別人佔不去一朵一瓣如何?”
洛以嵐輕咳一聲,睨了君無弈一眼,“王爺這麼大張旗鼓麼?”
“大張旗鼓有何不好?”君無弈低頭摩挲著洛以嵐的手指,“如此,全金陵的人便走知道,本王在追求你。”
洛以嵐成功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是不是……所有的男人談起戀愛來,不論曾經多麼含蓄的性格,最後都會恨不得像全世界宣告的那種,古今中外,從來有之。
不過,好吧,她不得不承認,听到君無弈這麼說,心里還有有些開心的。
“大齊的民風這麼開放麼?”洛以嵐還有閑心跟君無弈說這等事情。
君無弈笑道,“你我之間,我未婚,你未嫁,有何不可?”
洛以嵐︰“……”
君無弈低低笑道,“所以,嵐兒是答應了麼?”
洛以嵐雙頰微坨,有些不自然地把頭偏向一邊,“那個,你能不能別總是在我穿男裝的時候跟我說這樣的話!”
君無弈一愣,然後看著洛以嵐一身少年裝扮的模樣,臉上還帶著他給她的那張面具,也不由得啞然。
但畢竟才剛剛開始,莫大的驚喜盤旋在魏王殿下的心里,他已經忘記說什麼話來回應洛以嵐的這句不滿了,“是我的錯,以後,絕不這樣。”
但實際上,魏王殿下覺得在自己的眼里,嵐兒無論如何,都還是那個時而冷靜殺伐果斷,時而巧笑嫣然的女子,不知什麼時候,他早就記下了她的許多表情,所以……不論她何種裝扮,自己都能想起她最初的模樣。
洛以嵐把手抽回來,“好啦好啦,你快回去吧,我也回西苑了,魏王殿下,其實咱們站在這里,也不太安全的呢。”
君無弈眼神微閃,還是決定不要跟嵐兒說周圍有一些魏王府的暗衛,絕對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的。
但確實也太晚了,今日折騰了一日,也該休息了,君無弈最終還是不舍地放開了洛以嵐的手,撫了撫她鬢邊的一縷長發,“回去早些休息。”
洛以嵐輕輕點頭,“那我先走了。”
君無弈點了點頭,洛以嵐轉身離開,君無弈卻又忽然把人叫住,“嵐兒。”
“嗯?”洛以嵐疑惑地看著他。
頓了頓,君無弈道,“沒事,去吧。”
洛以嵐見他真的沒事的樣子,便點頭,一閃身,便從一座小門,進入了西苑。
君無弈在原地輕輕嘆了一口氣,其實,他剛才想要……但太快了,嵐兒會不會誤會自己太輕浮了,還是算了,來日方長。
想到這里,君無弈便忍不住,撐著額頭,低低笑出了聲音,愉悅的笑聲,讓守在不遠處的暗衛,看著自家王爺的模樣,也不由得抽了抽唇角。
王爺這種二十多年不怎麼接觸過女子的人,真是傷不起呢。
洛以嵐回到了西苑之後,想起剛才的事情,臉頰還是有一些火熱,心跳也有些加快,但又不免氣惱,暗恨自己不爭氣,活了兩輩子的人,怎麼還跟個偷偷談戀愛的學生似的,心跳個什麼勁呢。
努力壓下那種愉悅得想要笑的心情,洛以嵐收拾好了自己自後,便听說,洛淵回來之後,便召集了府中的大夫去了主院。
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想起自己被君無弈嚇到,多灑了的藥粉,不禁為洛淵鞠了一把淚,真是罪過,康武侯府,大約真的要絕後了。
——
第二日一早,洛以嵐便听說,康武侯府這一夜幾乎是雞飛狗跳。
洛淵身體不知道出了什麼毛病,將府中的大夫叫過去之後,卻將周氏等妻妾全部趕了出來,只留下大夫,但卻什麼消息也傳不出來。
洛以嵐听著清月說起的外邊的事兒,也忍不住心虛了一把,洛淵能不諱疾忌醫請大夫已經是非常大的勇氣了,但是……墨弦的藥,只怕一般的大夫也看不出什麼究竟呢。
嘖,日後,康武侯府的妾室們,還有陳婉娘,大約都享受不到什麼福利了。
不過洛以嵐可不關心她們能不能享受什麼福利,對洛淵這種不要臉的人,只能用更加不要臉的法子與懲治,不過,如果洛淵知道了陳婉娘的事情,以後大約也沒有心情了呢,甚至想起陳婉娘也只會覺得屈辱罷了。
果然,此刻,洛淵的院子。
周氏一臉擔憂,親自端著一碗熱粥去了洛淵的院子,洛淵的房門依舊緊閉,大夫已經在天亮時便離開了,周氏只見出來的大夫,臉上皆是驚慌不安的神色,卻什麼也問不出,不由得更加擔心了。
“侯爺……”周氏在門外輕聲叫喚著。
房內傳出一聲砸門的聲音,啪的一聲,大約是茶盞碎裂在地上的聲音,洛淵的聲音帶著怒氣,“滾!”
周氏抖了抖身體,手里端著托盤,卻真的不敢再進去了。
與此同時,熱鬧的還有望雲館。
不,不應該說是熱鬧了,應該說是悲慘。
昨夜,望雲館後院起火,眾人都在極力救火,但是,老板陳婉娘的房門卻一直緊閉而沒有動作。
伙計們以為是老板是熟睡過去,並不知道起火之事,擔心出了什麼事情便去叫喚。
這一去,便不得了,因為當他們趕到的時候,卻見往日里風韻猶存的老板正和四個年輕的小倌在房中顛鸞倒鳳,那幾個年輕小倌,顯然還並不滿足,但老板卻已經被折騰得奄奄一息。
當時因為走水之事,後院有不少人,更有為了怕殃及自己院子的望雲館附近的百姓過來救火,自然看到了這一幕。
就算望雲館的人有意壓下了這件事,但是消息還是如一夜東風一般,在天亮之後,傳滿了金陵城的大街小巷,都道陳婉娘年過三十卻如狼似虎,一夜需四五個小倌才能滿足。
不過,人家是開青樓的,私生活雖讓人驚奇意外了一些,這份驚奇和意外卻也不能維持太久,畢竟是青樓的老板娘,大家听過這一則讓文人士大夫痛罵的事情之後卻也很快接受了,只是這段注定要成為一段以目示意的故事了。
因為昨晚那一場大火,雖然未曾殃及人來人往的望雲館,只將後院燒毀了,但到底有所損傷,望雲館不得不關門閉館,一大早的,望雲館門前蕭索冷清,但雲香樓卻生意火爆。
後院那一團廢墟,已是住不了人,陳婉娘大傷未愈,已經搬到了望雲館樓上的房間暫住。
陳師師帶著貼身丫鬟,丫鬟手里端著一碗湯藥,敲了敲陳婉娘的房門,“娘……”
房內傳來一聲虛弱,但不難听出是帶著怒氣的聲音,“出去!”
陳師師看了看藥碗,而後有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娘,我給您送藥來了。”
“我叫你出去,沒有听見麼?”虛弱的聲音,帶著沙啞的怒吼。
陳師師身後的丫鬟擔憂地看了看自家小姐,夫人真的生氣起來,也是讓人很害怕的。
“小姐……”
陳師師輕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將藥湯給我吧。”
丫鬟擔憂地將藥湯遞給陳師師,陳師師端著藥湯,進入了陳婉娘的房間。
雖然經過一夜的消息,身上的藥性已經解除了,但因為消耗過大的原因,陳婉娘的臉色依舊蒼白憔悴,隱隱顯出了幾分老氣,看起來有些可怕,再加上醒來之後,情緒便一直不穩定,便是陳師師看了都覺得陌生。
見到陳師師進來,陳婉娘怒道,“不是讓你出去麼,進來做什麼?”
陳師師如同沒有感受到陳婉娘的怒氣,也不知道先前發生了什麼事情一般,“師師給娘送了些湯藥過來,身子為重,娘需好好休養為好,不宜動氣。”
95豪門言情小說網 www.dargon95.com
“連你也敢來教訓我?”陳婉娘怒道。
陳師師忙垂頭,“女兒不敢,只是有些擔心娘。”
陳婉娘深吸一口氣,忍了又忍,臉上的神色越發陰沉不定,陳師師將藥湯遞過去給她,陳婉娘雖然生氣,但卻並不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接過陳師師的湯藥,一飲而盡。
“若是讓我知道昨夜的事情是誰做的,我必讓他十倍相還。”
陳師師垂眸,並不說話。
陳婉娘的心情不好,陳師師給她送了藥之後,便離開了。
望雲館不用做生意,她也難得清閑,自從十二歲開始坐館之後,如今已經三年過去,陳師師其實早已厭倦了這樣的日子。
即便金陵城中有不少男子擁護她,可是,他們欣賞的是她現下美麗的容顏,還有日日夜夜,不知經過多少枯燥乏味的日子學成的琴棋書畫。
又有誰真正願意將自己娶回家中,傾盡寵愛呢?
陳師師站在鏡前,慢慢將臉上的面紗摘下來,不甚清晰的銅鏡里,即刻映照出少女美麗無比的臉龐。
陳師師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臉龐,既然都是一樣的人,憑什麼別人可以,自己就不可以呢?
——
作為望雲館的競爭者,雖然私底下暗暗較勁,但是,李雲香和陳婉娘卻維持著表面的和氣。
一听說了陳婉娘的望雲館後院被燒了,再見望雲館過了辰時卻仍未開門,早就了解了昨晚的動靜的李雲香掩唇嬌笑了一聲,備上了些許滋補藥品便往望雲館去了。
陳婉娘這時候哪里能見客,只不過,李雲香一張巧嘴不過七八句,便將望雲館的人說得一愣一愣,輕而易舉地敲響了陳婉娘的門。
陳婉娘豈會讓李雲香見到自己這副模樣,可耐不住李雲香的熱情,只能黑著臉讓人進來。
李雲香提著幾包禮品過去,“姐姐身子如何了?”
陳婉娘道,“並無大礙,勞你費心了。”
李雲香掩唇道,“妹妹看著,可不太好呢,瞧這臉色,真當好好補補才是,這不,我帶了一些補品過來給姐姐呢。”
“你有心了。”陳婉娘語氣冷淡地道。
李雲香像是沒有看到陳婉娘的神色似的,道,“姐姐跟我客氣什麼,好好養身體就是,外邊那些閑言碎語,你也別放在心上,做咱們這一行的,有什麼好怕的。”
陳婉娘眼皮一跳,稍稍一想便知道了外面所謂的流言是什麼,絕望地閉了閉眼,“妹妹,我有些累了,你看也看過了,我想休息一會。”
李雲香很好說話,“既然如此,姐姐便好好休息,妹妹改日再來探望。”
待李雲香離開了之後,陳婉娘看著那一堆滋陰補血的藥材,便覺得氣上心頭,再想起外邊不知已經傳成了什麼樣的流言,只覺得一陣絕望。
她自開了望雲館之後,便從未遇到過如此大的損失,昨夜,真是平生一次啊。
本書由《95豪門言情小說》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