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阿初,我回來了

發佈時間: 2022-11-04 16:4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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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夜,慕容源便進宮去見慕容治了。

 不管京城之中發生了什麼樣的大事,慕容源一直都不參與進去,也沒有人多注意這位永業帝的大兒子,或者說是嫡子,而今夜,他進宮的行為,也不會受到任何人特別關注。

 因為無權,反而能夠來去自如。

 因為不被關注,反而行事更加方便。

 彼時的慕容治還在御書房之中,或者說,他已經越來越少會回王府了,整日呆在宮中。

 對於慕容源的到來,並無幾多意外,「大皇兄一直很少進宮,怎的今夜竟然進宮了?」

 慕容源雖然身體不好,但是,畢竟是這些皇子中的老大,並且為人處世相對溫和,所以,一直還是得到多人尊重的,在如今這樣的情況之下,他也不願意與慕容源之間有任何不愉快。

 或許,而作為一個具有野心的人,對誰都不是絕對的信任,但是,對於慕容治來說,慕容源卻是一個或許最後能夠幫上他的人。

 有朝一日登上大寶,慕容源的口碑,或許能為自己所用的。

 但是,慕容源與楚公國淵源頗深,而楚國公又與秦國公淵源頗深,這一些列下來,能為他所用的地方也是有限。

 所以,即便慕容源看起來無害,但是,慕容治依舊著人將元王府監視起來了。

 這一切,慕容源知道,但是並不理會。

 進入御書房之後,對於慕容治這句相問,慕容源也只是淡淡一笑,「如今,京城之中的兵馬,已經開始到達玄門關了吧,到了玄門關之後,與五弟妹之間,大戰必定是少不了的了。」

 毫不避諱,這個一向不理朝政的人,也開始來想慕容治詢問這件事情了。

 慕容治眼神一閃,「的確如此。」

 「嗯,可三弟覺得五弟妹會反么?」還是淡淡的容色,慕容源問慕容治。

 慕容治薄唇緊抿,「皇兄,如今已經不是反不反的問題,而是,朝中人心所向,老五是月妃所出,月妃是葉氏嫡女,葉氏的心思,我們慕容家都知道,如今朝中人心不安,即便葉氏已經被討伐,但難免不會有漏網之魚,為安定人心,不若現在便收回北伐軍。」

 慕容治似乎分析得很有道理。

 慕容源聽罷,微微搖頭,「即便如此,那麼,逆反之罪,從何而來。」

 「不過是緩兵之策罷了。」

 說到此處,慕容治卻是不願意與慕容源再繼續說下快去了,「皇兄今日,怎的如此關心朝堂之事。」

 對於慕容治口中的懷疑,慕容源並沒有多少不快的反應,只道,「只是覺得可惜了罷了,老五已經不再,五弟妹這番作為,有些讓人嘆息。」

 他輕飄飄的話語,似乎真的發自內心,可慕容治聽了,不語。

 罷了,慕容源似乎也不想多說,「我想去見見父皇,不知能否?」

 慕容治眯眼,「皇兄何以在這等時候想要見父皇,如今夜幕已來,何況父皇也需要休息,不若皇兄過兩日再來探望?」

 慕容源聽罷,看了看外邊的天色,只道,「也是,是我疏忽了,這突然想要見父皇就進宮來找你了,也罷,我明日再過來好了。」

 慕容治眼神微閃,「好,不若本王如今讓人送皇兄回府?」

 「不必了,我出來的時候,已經準備好。」

 慕容源與慕容治在書房裡邊突然的相見,以及後邊的談話,看起來似乎都是無厘頭的。

 待到慕容源離開之後,慕容治回想起方才的一切,依舊覺得有些可疑之處。

 慕容源是那麼閑散的人么,或者說,慕容源會夜晚想要來見永業帝的時候,被他拒絕了之後就這般輕而易舉回府了。

 想了想,慕容治開口,「今日,陪元王進宮的人有什麼人?」

 李右站在他一邊,「還是往日里陪同元王進宮的護衛,元王進入御書房中之後,他便如往常一般,在外邊等待。」

 頓了頓,慕容治沒有再多想,朝著永業帝的寢宮而去。

 而此時的宮中,在偌大的皇宮裡,借著夜色,卻是有一個人影在皇宮之中,脫離皇宮守衛的眼線,跳開巡邏侍衛的巡查,輕而易舉在偌大的皇宮裡邊穿梭。

 直到,慕容治出現,往用永業帝的寢宮而去。

 而此人,正是今日,在元王府之中出現的慕容淵。

 彼時,慕容淵的出現,可謂是把元王給嚇了一大跳,反應過來之後,元王面上又是驚又是喜。

 一直以來,所有人都以為慕容淵死掉了,他也以為慕容淵死掉了,可是原本應該死掉了的人,此時卻是出現在元王府之中,這件事情,蘇雲初知道么,北方的人知道么,北伐軍知道么?

 有許多事情,他想要知道。

 可是,慕容淵卻是沒有要說的意思。

 人雖然變化了不少,可是整個人的氣場沒有改變,那雙標誌性的藍色眼眸雖然已經變成了一雙黑色眼眸,但是,一切都還是慕容淵原本的樣子。

 慕容源來不及問慕容淵任何事情,但是,慕容淵卻是要慕容源將京城之中的情況以及如今朝中的動向全部告訴他。

 另外,還有慕容治一直以來的行動。

 慕容源在最初的驚訝與驚喜之後,聽到慕容淵嚴肅的面色,以及焦急的要求,只輕笑了一聲,「看來,老五這些時日是與世隔絕了,如今,五弟妹獨身一人在北方,形勢並不好。」

 「快說。」慕容淵並無耐心與他周旋。

 慕容源倒也沒有逗他,如今,慕容淵出現在京城之中,想必也是急了,但總該是聽到一些風聲,否則必定是第一時間趕回北方的。

 當即,慕容源也將這幾個月以來發生的事情與慕容淵說了一通。

 說完之後,慕容源道,「接下來,你當如何?」

 慕容淵薄唇緊抿,「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父皇的病?」

 「說不懷疑必定是假的,這件事情,我一直在想辦法獲取信息,但是,你也知道,如今整個皇宮幾乎都已經被老三控制起來了,誰想做點別的什麼事情,已經沒有可能,就是你安排在宮中的那些人,如今也無法獲取消息了,否則,你也不會青天白日闖入我元王府來探求消息了。」

 慕容淵聽罷,只抿唇不語,「想辦法,我要進宮一趟。」

 這個想法,慕容源並不是很贊同,「你該當知道,你墜崖一事,其中陰謀,如今,你進宮,豈非是危險重重。」

 雖然當初慕容淵墜崖的時候,那死狀慘烈的大新刺客並沒有為人所知,但是,慕容源卻是知道的,好端端的靖王被逼到了死亡谷邊上,最後竟然不敵而落涯,不了解的人不明白,可是,慕容源卻是了解的,此番出事,與慕容治之間的關係極大。

 「危險不危險,就看大皇兄如何助我了。」

 慕容源輕笑一聲,「我這個一向不理事的人,若是進宮詢問些什麼東西,豈非容易暴露了。」

 雖是輕笑著,最後,慕容源還是帶著慕容淵進宮了。

 從很多年以前,慕容淵和慕容源之間,一直都是一條道上的。

 永業帝對慕容淵的忌憚,慕容源這個一向不理朝政的人都一一看在眼中,而慕容淵外出打仗的那些年,其實都是慕容源在京中在暗中為他做一些打算。

 其實說來此事並不難理解,慕容治背後還是淑妃,淑妃背後是楊國公府,與秦國公和楚國公府不一樣,楊國公府,忠誠的是君主,確切地說是永業帝或者以後的慕容治,但是,這份忠誠,連帶著讓楊家朔造明君,達到楊家造就一代明君的神話,並非是為了慕容氏,也不是為了整個大新。

 這一點,是慕容源所不贊同的。

 可他因著自小體弱,所以,沒有參政,沒有參政的人,並非內心沒有一套自己對於天下的認識。

 所以,楊國公府與其他兩座國公府之間是不對盤的,而慕容治一直以來被京城之中的人讚揚,或者說,一直以來都被永業帝認為是最好的諸君人選。這一點,慕容源知道,同樣的,從能力和處事的手段來說,他的確是一個君王的最好人選。可是,就算他認同了這一層,卻也無法看著永業帝對於慕容淵的忌憚到下手的過程。

 慕容淵從來都是一個以大新為己任的人,不該被抹殺。

 何況中間還有慕容治的行動。

 慕容治容不下慕容淵是遲早的事情。

 楚、秦兩家的人,卻是一直認為,只有慕容淵在,才能保住大新的太平。

 歷來權利的爭鬥都是這樣你死我活。

 他慕容源這個在所有人看來,不理朝政的人,只能在這場兄弟之間的權勢爭鬥中,儘力去保住一個一直以來為了大新鞠躬盡瘁的人。

 所以,他進宮了,並且,因著這些日子以來對慕容治的行為的懷疑,也必須有人來處理這件事情。

 元王因為身體的原因,是能夠駕車進入宮門的,慕容源極少動用這個權利,但是今夜是夜晚入宮,動用了這個權利也是無可厚非,而慕容淵也是藉此機會方能進宮的。

 先前慕容源去見慕容治,其實只是為了引起慕容治的不解和懷疑,讓後來留在宮中的慕容淵,有機可乘罷了。

 此時的慕容治已經進入了永業帝的寢宮之中,慕容淵自然是進不去的,永業帝寢宮周圍,有不少武力高強之人,他不能太過接近,只能找尋可接近的地方,窺探寢宮之中的情況。

 慕容治進入了永業帝寢殿之後,並沒有別的什麼動作,依舊只是無聲看著永業帝。

 而後才揮退了一眾人,單單隻留下了方明在裡面。

 專註於看永業帝的情況,遙遠的距離,這個距離以及角度,看得不是特別清楚。

 慕容治最後是帶著怒氣離開永業帝的寢宮的。

 如今,慕容治找不到玉璽,就沒有辦法登上大寶,而方明是一直跟隨在永業帝身邊的人,所以,方明必定會知曉永業帝可能將玉璽放在了何處,原本,他覺得可以耐心等待永業帝一兩年的時間,讓永業帝在昏迷中死去,同時也將這二十多年的重視之恩償還了,順帶也先解決一些棘手的事情,可是,如今,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已經等不及了。

 可方明痴痴啞啞,神志不清,說出來的話語顛三倒四,幾處地方,都沒有玉璽的下落。

 慕容淵在外邊看著,面上神色嚴肅,但慕容治離開了之後,他也跟著離開了這個地方。

 而接下來,他要去的地方,就是端和宮。

 不知是什麼原因,端和宮的守衛卻是不如永業帝的寢宮一般守衛森嚴,雖然也派人把守,但是,卻也和大多數的宮妃的寢殿一般,畢竟也是,後宮之中,若是突然加進來許多人,便會顯得突兀而引人懷疑,所以,比起永業帝的寢宮,慕容淵輕而易舉進入了淑妃寢宮之中。

 幾番折騰之後,如今已經是深夜時分。

 淑妃寢宮之中的守衛比起白日的時候更加寬鬆,不過,慕容淵也知道,暗處必定會有人監視端和宮的情況,不過,淑妃的端和宮,他也算熟悉了。

 淑妃的寢宮之中,照例只有卜辛一人在裡面,沒有其他的宮人。

 深夜時分,卜辛沒有休息,反而是盡心儘力,伺候淑妃,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即便淑妃此時病中,但是看起來卻也被照料得很好。

 看來,卜辛對淑妃還真是不一般。

 慕容淵藉助一個死角,進入了淑妃的寢宮之中,悄然出現,在卜辛一個低頭抬頭的瞬間,一把尖刀,已經抵住淑妃的喉嚨。

 卜辛看到出現在眼前的人,表情先是麻木,似乎是因為許久沒有表情了的原因,麻木久久不去,直到慕容淵勾起的嘴角,讓他心中突然一驚,恐懼的面龐,瞪大的眼眸出現在了臉上。

 ——

 而自從慕容治決定帶兵前來「收服」北伐軍,或者說,征討叛軍的時候,北伐軍已經在顏易山和慕容澤的帶領之下,往玄門關而來。

 兩軍交火,已經成了必然的勢頭。

 顏易山打頭,是必須的事情,如今的蘇雲初身子不便,反對慕容治扣在北伐軍頭上的帽子,讓顏易山來做是最合適的。

 六月初一開始,雙方之間,已經進行了幾次交戰,不過,倒是一直以玄門關為界限,慕容治的兵馬踏不過玄門關,而北伐軍也還沒有真正揮師南下。

 然而,就在玄門關這邊兵火交接的時候,另一則消息卻是迅猛傳開,比之於當初月妃是葉氏的後代,也不遑多讓。

 ——慕容治控制永業帝,陰謀掌控大權的消息不知借著哪一處的風向,在一夜之間,席捲而來。

 五月末的某一個早朝,朝中不少臣子突然上奏,對如今一直昏迷不醒的永業帝產生了懷疑,更是因著慕容治不給宮妃照看永業帝而覺得其中有待觀察的貓膩。

 同時,原本一直沉寂的許多人,在一夜之間,將對慕容淵的風向轉移了。

 慕容淵葉氏之後的身份,突然之間變得不再惹人爭議,而他赫赫的戰功反而表明了對大新的絕對忠誠。

 然而,慕容治扣押在北伐軍身上的叛軍的名頭卻是引起不少大臣的懷疑和反對。

 突然變化的情況,不能第一時間傳到卞立城,但是在京城朝堂之中卻是炸開了鍋一般的激烈。

 兩派的大臣,激烈爭論,慕容治的心腹大臣,極力討伐蘇雲初,而另一派大臣,卻是極力維護蘇雲初。

 這樣的情況,讓慕容治頭疼不已。可他暫時還想不出癥結到底在哪裡。

 這番較量,其實更多的還是朝臣派別之間的爭論。

 可朝中在爭論的時候,玄門關雙方的兵馬的戰役卻還是在繼續。

 此時,卞立城之內的蘇雲初,正在周宗與劉沉一處。

 當初順妃著人拿來的絲帕上的東西,上邊的藥渣,在經過多日的研究,極力的復原后,已經能夠分辨出其中的大多數成分。

 有毒,但是毒性不大,可以說是慢性的毒藥,一直服用下來,一兩年之內,人體必定會衰竭而死,但是,不會有中毒的死亡特徵,只會有老死的癥狀。

 而慕容治在給永業帝喂這樣的葯,此時的蘇雲初還不太能夠想得清楚,慕容治如此做的原因。

 對於這個結果,她也只是保留了而已。

 至少充分說明了,永業帝如今的情況,是中毒了,看來,當日端和宮的昏迷,只怕真的是發現了淑妃的秘密了。

 但是淑妃的昏迷原因,她此時還不太明白。

 然而,如今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雙方已經開展內部的戰爭。

 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就要臨盆,此時,蘇雲初身子過重,也怠於理會許多事情,玄門關那邊的戰役,其實她對顏易山和慕容澤還是很放心的。

 就在她在卞立城內安然度日的時候,京城之中,在慕容治的強硬手段之下,他的心腹大臣已經力排眾議,取得了優勢一方,將那些臣子對於慕容治的懷疑打壓了下去,對北伐軍的征討也還在繼續。

 這個消息,從開始到結束的事情,幾乎是同時傳到了玄門關內的。

 然而,就在雙方如火如荼交戰的時候,就在顏易山與慕容澤打得興起的時候,慕容淵不期然出現在了玄門關內,站在了征討北伐軍的慕容治的兵馬的面前。

 突然出現的慕容淵,讓慕容治的兵馬瞬間崩潰,因為不知是人還是鬼的靖王在時隔九個月之後,重新出現在了人前,這樣的場景太過詭異。

 而這一行為,也讓征討北伐軍的兵馬的將領不知所措。

 靖王回歸,京中是否已經知道消息,知道消息之後該當如何,或者,靖王回歸之後,是否還要繼續征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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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淵即便消失了九個月,可是這九個月不足以讓世人忘記他,忘記這位曾經的冷麵戰神,那麼,他回來之後,北伐軍將何去何從,所有人都不知道。

 於是征討北伐軍的行動只能被停下,這個消息,也在第一時間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被帶回了京城之中。

 慕容淵的出現,除了給慕容治的兵馬帶來魔鬼一般的效果,讓雙方的戰役瞬間停息之外,最是震撼的,就是此時,身在玄門關的北伐將領顏易山以及慕容澤。

 神兵天降一般的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幾乎不敢相信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慕容淵,顏易山看著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形樣貌,除卻那雙已經變成了和自己一樣的黑色眼眸之外,一切都是熟悉。

 所有人都驚呆了,一切如同夢中。

 慕容淵的出現,首先引起的不是歡呼,而是給所有人帶來的「驚嚇」。

 便是顏易在他面前,在經過了這麼長時間慕容淵從出現到退敵的整個過程之後,站在慕容淵的面前,也只覺得匪夷所思,不止一次認真端詳著慕容淵,問他到底是人還是鬼。

 慕容淵標誌性的冷眼和淡淡一瞥的不屑眼神,最終說明了一切。

 然而,出現在玄門關沒有多久的慕容淵,神兵天降一般出現之後,不到一日的時間又消失在了玄門關之內。

 因為還有更加重要的人,在等他,他更加想要見到。其他的一切,都是浮雲。

 然而,靖王回歸,帶來的效果是不可估量的,北伐軍的振奮幾乎能夠掀翻整個大新,若非是慕容淵在離開玄門關之前要求停戰,恐怕,北伐軍的興奮已經能夠踏平征討他們的兵馬。

 即便如今有許多事情不明白,即便慕容淵那雙藍色的眼眸已經不見,即便不知為何原本掉落了死亡谷的人如今安然出現在玄門關,可是,一切都抵不住看到了一直以來信仰的神的出現。

 卞立城,城主府之內,蘇雲初還有十多日就要臨盆了,城主府之中產婆,乳娘皆已準備好,就等待著迎接這個小生命的出現。

 而前方的戰事,並不需要蘇雲初來操心,所以,在最後的這些日子,她也樂得清閑。

 此時的石佩兒正與蘇雲初呆在院中,對於蘇雲初已經隆起得巨大的肚子,石佩兒一直都好奇不已,恰如此時,她盯著蘇雲初的肚子看著,眼中滿是新奇,「王妃,你說這麼一個在肚子裡邊的小生命,小小的,到底是怎麼形成的,而後還要變成一個小孩子,慢慢長大,由一個小丁點長大成人,向我們一樣。」

 隨著蘇雲初肚子的隆起,石佩兒便越發好奇這個問題了。

 蘇雲初聽了,見著石佩兒如此說,笑到,「如今,他已經是一個小孩了,再過不久,就可以出來了。」

 石佩兒睜大了一雙眼睛,「王妃是怎麼知道的?」

 「等你跟顏易山成婚了,懷了孩子你就知道了。」

 石佩兒臉一紅,「我才不要!」

 蘇雲初挑眉,「真的不要,我看著卞立城裡邊倒是有不少姑娘心慕顏將軍呢,佩兒,你可要想好了。」

 一旁的玉竹與茯苓看著石佩兒這般明顯是害羞但是卻是嘴硬的模樣,也忍不住打趣,「石姑娘這是口是心非呢,若是與顏將軍有了一個胖娃娃,就不會好奇王妃肚子里的小世子了。」

 「好呀,玉竹茯苓,你們也來取笑我!」石佩兒不滿,不過這丫頭歷來就是比較跳脫的一個,剛開始的害羞已經過去了,這時候,反而有了更多的底氣,不滿了玉竹與茯苓的打趣以後,只找兩個小丫頭追逐著。

 時間日久,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就會越溫暖,院子裡邊,一時充斥著歡聲笑語。

 玉竹與茯苓對於石佩兒都可算是熟悉了,加上石佩兒天性活潑,半分沒有大小姐的架勢也沒有蘇雲初高如雲端不可觸碰,所以,相處起來,便如同姐妹一般。

 笑鬧之間,還有不斷的打趣聲而來,石佩兒也不甘示弱,「玉竹,平日里你老老實實的一個丫頭,今日竟然敢來取笑我,當我好欺負是不是。」

 玉竹本就是有功夫底子的人,追趕不上的石佩兒站在一邊氣喘吁吁,叉著腰就對玉竹佯裝惡狠狠地道。

 玉竹一聽也是笑了,原先一開始的時候蘇雲初總是悶悶不可,後來她們三發現,這番打鬧之下有時候蘇雲初看著,往往會露出笑容,而後,在蘇雲初面前便常常費勁地想出一些樂子,如今,時間久了,幾人之間但也無需費勁多想,只平日里無意之間的打鬧就已經能夠造成了城主府院子中的熱鬧。

 時間日久,反倒習慣了。

 這會兒,面對石佩兒的叉腰惡狠狠的話語,玉竹笑聲清伶,「哪裡是取笑石姑娘了,分明就是如此。」

 「好啊,玉竹,我要告訴木韓你心悅他!」石佩兒突然出聲。

 一時之間震驚住了所有人,玉竹聽著石佩兒出口而出的這句話,面上立刻變成了火燒一樣的灼熱和羞紅。

 便是蘇雲初原本看著幾人笑鬧時候的溫和神色,此時也已經變成了絲絲驚訝。

 石佩兒還想說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向不怎麼衝動的玉竹衝上來,捂住了嘴巴,在石佩兒嗚嗚的聲音之中眼睛亂飄,一般來說,木韓會一直在蘇雲初的附近,這會兒人雖然沒有現身,但是指不定就在某個角落呢。

 石佩兒在她眼睛在尋找找木韓的下落的時候,已經掙脫開了玉竹手,看著玉竹羞紅的面色,得意洋洋,「我沒有說錯吧,看你如今的樣子,哈哈,小丫頭片子,總算被我逮住了尾巴。」

 可玉竹卻是害羞的,可因為性子沉穩,即便害羞也沒有多大的動作,只除了剛才的衝動,「石姑娘,你不要亂說,免得污了木韓的名聲。」

 「嘖嘖嘖,你就不承認吧,反正這事兒我是知道了。」

 茯苓此時也是滿臉好奇看著玉竹,「好啊,玉竹,這事兒你竟然瞞著我。」

 玉竹已經羞紅了一張臉,任是平日里再怎麼沉穩的人,如今被人道破了女兒家心事,也是局促不安,何況還是女孩子內心的那份春心萌動呢。

 拗不過兩個人,玉竹只好求救蘇雲初,「王妃,你讓她們兩人快別亂說!」

 蘇雲初的驚訝已經過去,看著平日里羞紅了面孔的丫頭,也是難得起了逗弄的心思,「原來玉竹一直都在這個心思的,但是我從來沒有注意啊,差點就要給木韓指配別的姑娘了。」

 玉竹几乎要跺腳,「王妃,您怎麼和他們一樣拿奴婢來取笑。」

 不好意思情有可原,這個時代的姑娘,面對自己心中的感情,多是壓抑的。

 蘇雲初輕笑了一聲,「喜歡便是喜歡,有何可壓抑的,我看木韓雖然性子沉悶了一些,可我看著你們兩人呆在一起也算是般配。」

 「王妃!」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吶,回頭問問木韓,若是他也有意思,我看,你們兩人的事情就成了。」蘇雲初看著玉竹繼續道。

 玉竹已經羞憤得無地自容一般,「奴婢要留在王妃身邊,永遠照顧王妃。」

 沒有別的更堅定的話語,玉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可是卻是急於轉移自己的羞憤。

 「傻丫頭,即便嫁人了,你也可以留在我身邊,何況還是木韓呢,只是,有誰是可以永遠陪著誰的,永遠,終究太長也太遠,輕易說不得。」

 玉竹几人聽著蘇雲初的這番話,意識到永遠這個詞,似乎觸動了蘇雲初對於慕容淵的感情。

 當即,羞憤已經轉化,卻是想著快些讓蘇雲初不要陷入悲傷情緒之中。

 其實蘇雲初也並非是悲傷,只是,突然想起,猝不及防了罷了。

 石佩兒見此,趕忙轉移話題,「就是就是,一定要去跟木韓問清楚。」

 蘇雲初見著幾人轉移話題的速度和方式,突然扶額,「你們……」

 你們什麼,她沒有說下去,因為,應離已經滿臉興奮地進入了院子之中,幾人看著應離這番模樣,心中皆是好奇,應離平日里多麼內斂的一個人,今日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應離顯然沒有理會幾人的心思,看著靠在長椅上的蘇雲初,神色激動異常,「王妃……」

 蘇雲初看向他,「極少見到應離情緒這般外化。」

 然而,應離從接到消息以及反覆確認就是顏易山等人在玄門關傳回的消息之後,一直激動到了現在。

 看著蘇雲初如此平靜的面色,他終於開口道,「王妃,王爺,回來了!」

 「砰」的一聲,蘇雲初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腦袋之中炸開了一般。

 突然的消息,不受控制的反應,讓大著肚子的她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卻是驚動了自己腹中的小生命,玉竹忙扶住蘇雲初,「王妃!」

 應離這才反應過來,這消息會不會驚動了蘇雲初腹中胎兒。

 可蘇雲初站穩之後,只緊緊看著應離,面上的容色,由一開始的不可置信,驚訝,懷疑,而後是期待,是驚喜,而後趨於平靜,「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應離知道,蘇雲初已經反應過來,因為她眼睛已經濕潤。

 「王妃,是王爺回來了。」

 比起蘇雲初的反應,茯苓自己石佩兒等人的反應更為激烈,「王爺?王爺回來了?應離,到底怎麼回事,哪裡來的消息,王爺回來了,王爺在哪兒,是真的還是假的,你怎麼知道?……」

 一個一個問題蹦出來,其實已經可以說是語無倫次,太過震撼的消息。

 應離已經將手中的消息遞給蘇雲初,而一直就在院子周邊,在玉竹的打鬧之中一直紅著臉卻假裝自己不在的木韓此時已經顧不得許多,閃身出現在了幾人的身旁,比起慕容淵回來了的消息,剛才的害羞哪裡還算什麼。

 接過消息的蘇雲初,拿著信箋的手幾乎是發抖的,她不斷瀏覽著上邊的每一句每一字,不斷看著,可腦子分明是混沌的,覺得自己根本看不清楚上邊到底說了什麼,最後,所有的話都只成了應離出口而出的那一句「王爺回來了」

 信箋上,寫的無非就是慕容淵出現在玄門關之後的事情,顏易山已經說明,在處理完玄門關的事情以後便會回卞立,後邊等待慕容淵的決斷。

 顏易山分明是個好於玩樂的人,可是傳回來的這一則消息只提了一句慕容淵出現在了玄門關而已,其他的都是公事公辦的口吻,與他往常的風格相去甚遠,分明就是故意要讓卞立城中的所有人干著急的。消息是飛鴿傳書傳回來的,所以,消息到了,但是慕容淵還沒有到,從玄門關快馬加鞭回到卞立,怎麼著也得有一日一夜的時間。

 而飛鴿傳書,無需一日便能到達。

 蘇雲初是激動的,恨不得時間快點到來,若非這個大肚子,她此時早已快馬飛奔出卞立城去接人了。

 而從玄門關回來的消息也如同一個重磅炸彈一般,快速在卞立城傳播開來,即便沒有人承認過,說過,可是心裡都明白,當初那個墜落了死亡谷的慕容淵,其實真的已經死了,可是如今,被認定已經死了九個月的人突然出現,突然宣布活過來是一種什麼樣的驚喜,尤其對於此時還在卞立城之中的北伐軍來說,是瘋狂不已的。

 沒有人會懷疑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而自從得知了消息之後的蘇雲初一整日都活在興奮之中。

 便是此時還留在卞立城的梁光熙和李俊澤反而更加擔心蘇雲初了,她這麼興奮,真的對腹中胎兒沒有影響么?

 而已經有北伐軍部將紛紛請命,去城外迎接慕容淵的歸來。

 蘇雲初應允了。

 部將出動,已經全部出發去接洽慕容淵。

 接到消息的第二日,蘇雲初雖然身子很重,但還是堅持走上了城門遠望玄門關的方向,最遲午時,慕容淵一定會出現。

 梁光熙幾人拗不過蘇雲初,只能陪著她上城門去等人。

 而午時剛剛過了兩刻鐘,前方便出現了一列快馬揚塵的景象。

 現在卞立城上方的蘇雲初,突然內心一緊,感到從未有過的緊張和害怕,緊張不知從何而起,害怕來自怕是一場空歡喜。

 她站在卞立城關的城門之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往玄門關而來的那一隊列兵馬,馬上遙看的慕容淵,在見到卞立城城門的時候,就已經鎖定了城門之上的那個身影。

 而後看著那個身影慢慢變得熟悉,一點點的白衣,漸漸擴大,直到,離城門只有幾丈遠的距離,揚塵落下,快馬停奔,慕容淵坐在馬上,看著城牆之上的那個身影,眯眼,抿唇。

 不安分的馬頭不是他的坐騎,一直在轉來轉去,而城門之上的蘇雲初,看著幾丈遠的城門外邊的那個身影,砰砰的心跳,已經由劇烈趨向平穩。

 得知慕容淵墜崖的時候,她沒有哭過一聲,沒有流下一滴眼淚,從來都是頑強的,因為她知道,慕容淵不在了,她的軟弱誰人可捧在手心,知道慕容淵死了的時候,她仍舊是沒有哭沒有流淚,因為明白,她要替慕容淵活下去。

 可是,此時,看著出現再卞立城城門前的那個身影,蘇雲初的眼淚卻是無法控制的掉出了眼眶,無法控制,無法感知,直到視線變得模糊,她方才意識到自己原來也是可以有眼淚的。

 大概近鄉情怯,說的就是這樣的感覺,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從上元寺到京城,再到玄門關,再到如今的卞立城,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醒來以後的慕容淵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蘇雲初,尤其是得知此時已經懷孕的蘇雲初,得知她這幾個月為了自己,帶著身孕,與北梁與慕容治鬥智斗勇,得知她為了他昏迷了七天七夜,他便不知該如何來形容心中的那份疼痛。

 那是他曾經發誓要讓她一生無憂的女人啊。

 兩個人,一人站在卞立城的城門之上,一人坐於卞立城下的馬上,遙相對望。

 裡邊看不到那雙藍色的眼眸,可是,蘇雲初知道,是她的懷清回來了。

 阻擋不住並不安分的馬兒,而慕容淵也沒有阻擋,在揚塵停落之後,馬兒已經往前走了幾步,遙相對望也不能止住思念,慕容淵突然策馬奔騰,往卞立城的城門而去,在城門之下,借著馬頭,足尖一點,人已經躍上了城門。

 原本在蘇雲初身旁的梁光熙等人已經在慕容淵躍上城門的時候退離了另一邊。

 躍上城門的慕容淵,入眼的便是蘇雲初的淚眼婆娑。

 可兩人隔著幾步的距離,蘇雲初看著真真實實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慕容淵,反而覺得害怕了,害怕一旦觸碰慕容淵便如同泡沫一般消失不見。

 所以她的腳步不受控制的停在原地,踏不出一步,挪不動半分。

 可是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立在自己身邊的人,眼淚洶湧而出。

 慕容淵心中狠狠糾痛,走上前,抬手,為幾乎呆立著的蘇雲初拭去滑落眼角的淚水。

 喟嘆一聲,「阿初,我回來了。」

 阿初,我回來了,一句簡單的話語,就像他只是出去了一段時間,沒有曾經死亡的消息,沒有讓她撕心裂肺的痛,只是出門了幾日,然後,回來了,回來以後告訴她,一聲平常的「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這兩日家中如何,你可有按時用膳,睡得可還好?

 多麼簡單啊。

 而當這個熟悉的溫暖的帶著獨獨對她的溫柔的聲音在蘇雲初耳邊響起,當帶著繭子的指肚磨砂過蘇雲初布滿淚痕的臉頰,她淚水滂沱,再也無法剋制。

 從來沒有失聲痛哭過的蘇雲初,終於在這這一刻哭出了聲音。

 此刻,身處這一處的將士們,終於見到了,在靖王墜落死亡谷宣告死亡的時候,沒有流過淚沒有哭一聲的靖王妃,在重新見到靖王的這一刻,失聲痛哭。

 這樣的感情,沒有人能夠切身體會,這兩人,愛得深沉。可卻是能夠被感染。

 城牆之上,此處,已經只剩下了這兩人人影。

 男子擁抱著在自己懷中泣不成聲的女人,輕拍她的後背,話語輕柔,眼神裡邊都是疼惜之意。

 偉岸的男子,一身的溫柔。

 「阿初別哭,是我,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