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069.阿珩,你真的做到了(一更)

發佈時間: 2023-08-28 19:4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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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修神色一僵,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你……你說什麼?」

 「你請蘇棠配合演一出苦肉計來騙我,真當我不知道嗎?你可真夠蠢的,明明知道蘇棠與我不是頭回碰面,他如願讓我加入安樂樓,你那點齷齪心思,他還會幫你瞞著嗎?我態度很明確,你卻不依不饒。紫雪凝露是娘求我給的,若不是因為娘,你以為我還會讓你活著?」葉翎冷聲說。

 「你……你說的什麼……我聽不懂!我沒有……沒有騙你!我真的沒有!」

 雲修身子一歪,從床上跌了下來,倒在地上,瞪大眼睛看著葉翎,神色急切地解釋。

 「你知道的,那個蘇棠陰晴不定,xin格怪異,見不得別人好,又最擅做戲!他編了故事騙你!我沒有跟他勾結!沒有!葉翎你信我!」

 「我只問你一件事,誰跟你說的,我與風不易是好友?」葉翎眸光冰寒。

 雲修嘴唇囁嚅著,到嘴邊的那個名字,卻沒有說出來。

 葉翎冷笑:「是蘇棠跟你說的!你得知后,主動請蘇棠廢了你的手腳!你算準了我可以拿到紫雪凝露救你!」

 「不……不是……不是的!」雲修面色慘白,語無倫次,在地上爬著,艱難地抬起右手,想要抓住葉翎,「你聽我說……他是廢了我的手腳后,故意告訴我的……他的心思難以捉摸……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我發誓,我真的沒有騙你!」

 看著雲修死不承認的樣子,葉翎冷笑:「到現在你還要極力狡辯,真是可笑!那條手臂是你自願斬斷的,手腳是你自願廢掉的,你為了騙我,煞費心機,對自己夠狠!」

 雲修聞言,身子顫了一下,猛然低了頭去。

 就聽到葉翎接著說:「蘇棠用你的xin命逼我自刎?你以為你是誰?你的設想里,我為了救你,會有xin命之危,你再捨身救我,讓我以身相許?拙劣的戲碼,你自己演得**迭起!為了得到我,舍了一條手臂,是不是覺得自己感天動地,天下第一痴情種?」

 葉翎話落,就聽門口,響起了瓷器碎裂的聲音。

 轉頭,就見薛氏瞪大眼睛,臉色煞白地站在那裡。

 她帶了自己燉的湯過來,是雲修從小就愛喝的,如今全灑在了地上。

 「你……說什麼?」薛氏的聲音輕飄飄的,不過四個字,像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身子一晃,撞在了門上。

 「娘!娘……你別聽她胡說!我這次遭受的無妄之災,都是拜她所賜!是被她殃及!她剛剛說的那些話,全都是想要推卸責任!她編造了一個錯漏百出的離奇故事,把髒水潑到我身上,就有理由再也不管我們了!娘,你信我!」

 雲修神情激動:「娘,你一定要幫幫我,為我主持公道!我一腔真情,捨命相救,她卻如此待我,我真的好苦啊!」

 葉翎都有些佩服雲修了。

 戲精的自我修養,撞了南牆都不回頭!見了黃河也不死心!被拆穿死不承認!總有新的借口和說辭,用凄慘苦情的表面,來掩飾蒼白無力的辯解!

 不過,葉翎客觀評價,雲修演技一流,渾然天成。若她是不明真相的外人,怕是都會信了他的邪!

 葉翎扶住薛氏,就感覺薛氏的身體在顫抖,搖搖欲墜。

 「娘,對不起,這些事,我本來不想讓你知道。」葉翎神色淡淡地說。

 薛氏猛地推開葉翎:「你走!」

 葉翎面色微沉,就見薛氏扶著門,淚流滿面:「你走……再也別回來了!」

 「娘!她不能走!她把我害成這樣,就因為她爹救過我爹,娘就由著她為所欲為嗎?娘,我們去求皇上!求皇上下旨賜婚!我因為南楚遭了難,葉翎難辭其咎,她必須嫁給我,伺候我一輩子!」雲修神色瘋狂,聲音尖利。

 薛氏不可置信地看著雲修,一口血吐出來,身子晃了晃,一頭朝著地上栽去。

 葉翎抱住薛氏,送回她的院子。離開戰王府,回靖王府把風不易給拽了過來。

 「怒急攻心所致的暈厥,死不了,我給她開副葯。」風不易把完脈,去寫藥方了。

 葉翎站在床邊,看著薛氏青白的臉,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寫好藥方,風不易抬頭問葉翎:「需要我去看看雲堯的弟弟嗎?」

 「他病了。」葉翎神色淡淡地說。

 「我知道,不是重傷嗎?你還問我要了紫雪凝露。」風不易點頭。

 「他是精神病,紫雪凝露治不好。小風風你能治嗎?」葉翎回頭,看著風不易問。

 風不易愣了一下:「你怎麼學阿珩那樣叫我?我是你師父!」

 「小風風師父,請問你能治瘋病嗎?」葉翎問。

 她本以為雲修被拆穿后,會消停,誰知道他真瘋了。再這樣下去,薛氏遲早被氣死。

 「我可以試試。」風不易來了點興趣。

 葉翎給薛氏熬藥,風不易果真去找了雲修。也沒多久,就回來了。

 「我跟他聊了幾句,他有偏執妄想的癥狀,病根就是你。」風不易對葉翎說。

 「所以呢?」葉翎反問。

 「能治。這種,最簡單的解決方法,把他弄死。」風不易神色認真。

 「呵呵,一死一了百了,什麼病都能治,還要你這神醫有何用?」葉翎涼涼地說。

 「若要他活著,就得除掉病根。」風不易說。

 葉翎無語:「小風風神醫,你治病的手段就是,要麼弄死他,要麼弄死我唄?」

 風不易搖頭:「非也,讓他與你斷了關係即可。我有一瓶逍遙丸,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逍遙丸?什麼鬼?」葉翎很好奇。

 「一顆失憶,兩顆痴傻,三顆變成活死人。」風不易唇角微勾,「要不要?」

 葉翎眨眨眼:「幸好我們不是敵人,小風風神醫,你真的好恐怖啊!」

 風不易聽到葉翎另類的誇讚,開心起來:「你跟我學了醫術,就會發現,這些都是小意思。」

 「行,來一顆吧!」葉翎說,「忘卻前塵往事,重新來過,總比一條道走到黑好。我已仁至義盡,若他再作死,就愛死不死吧!」

 葯熬好了,葉翎喂薛氏喝下去。

 薛氏還沒醒過來,葉翎和風不易離開了。

 那顆逍遙丸,就放在桌上,下面壓了一張紙,薛氏看到之後就會明白。用不用,她來決定。

 「若是雲堯還活著,雲家定是另外一番光景了。」進靖王府的時候,風不易突然感嘆了一句。

 葉翎好奇:「你也認識雲堯?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原主記憶中,對雲堯沒什麼印象,因為沒怎麼見過。

 「阿珩與雲堯自小就認識,我只見過雲堯幾次,不熟,也算不上朋友。」風不易說。

 南宮珩是東晉七皇子,雲堯是南楚將門之後,他們二人從小就認識?怎麼認識的?

 葉翎想到就問,但風不易說,他也不知道南宮珩和雲堯是怎麼認識的。他對雲堯的印象,是一個安靜而溫和的人。

 風不易把他想吃的菜告訴葉翎,葉翎和葉纓一起到廚房做飯去了,風不易帶著葉塵在花園裡玩兒。

 葉纓想學廚藝,在旁邊看著,觀摩了葉翎製作糖醋排骨的全過程。

 「挺簡單的。」葉纓說。

 葉翎笑著吐槽她:「步驟你都會,就是做不好唄。」

 「下次我試試,應該能做好。」葉纓神色認真。她在做飯這件事上面,有蜜汁自信。

 「是不是太多了?我們四個,加上客人,要做八道菜,一道量就這麼大,吃不完。」葉纓看著出鍋的一小盆排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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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啞叔的。」葉翎笑了笑。

 葉纓微微蹙眉。說給啞奴,自然是給百里夙和啞奴主僕二人的。

 「大姐,之前兩次,啞叔幫了我很多,他是個不錯的人。」葉翎說。

 「我知道,只是……」葉纓嘆氣,「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大姐怎麼想?」葉翎一邊揉面一邊問。

 葉纓正在摘菜:「讓他們回去吧。」

 「你當初刺了百里夙一劍,他也沒走。我再趕人,他表面答應,背地裡依舊不會離開,我們管不住。大姐不必想太多,寶寶畢竟是他的孩子,你不必他負責,但他對寶寶是有責任的。他做這些心甘情願,隨他去吧。」葉翎說。

 葉纓沉默不語。

 日落西山,美味上桌。

 風不易,葉旌,葉塵,三個人坐在那兒,眼巴巴等著開飯的樣子,讓葉翎有一瞬間覺得,家裡又多了個弟弟。

 「葉姐姐,哪道菜是你做的?」風不易看著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菜,笑著問葉纓。

 「這個。」葉纓指了一道涼拌菜。她負責摘菜,洗菜,切菜,然後把葉翎調好的汁倒進去,拌一拌。

 「小風風,你叫她葉姐姐,那你打算叫我什麼?」葉翎似笑非笑地問。

 「小葉。」風不易回答。他才不會模仿南宮珩,叫小葉子,他要少一個字。

 「那我呢?」葉旌問。他比葉翎更小。

 「葉小弟。」風不易微笑。

 「那我吶?」葉塵就在風不易懷中坐著,仰臉看著他,萌萌地問。

 「你是最可愛的寶寶。」風不易唇角微翹。

 風不易個xin單純直率,很快就跟葉旌和葉塵打成一片,融入了這個家。

 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飯,風不易很開心。

 葉翎正要回房,風不易叫住了她。

 「還有事?」葉翎問。

 「我來這裡之前,見過阿珩,是他讓我來的。」風不易神色認真地說。

 「我知道,你說過了。謝謝他的好意,也謝謝你。」葉翎點頭。

 風不易皺了皺眉:「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我不是問過了?我知道他受了傷,現在在照顧他師父。」葉翎說。

 「沒別的想問的了?」風不易再問。

 「你想說什麼直說就好,沒有我就回房了。」葉翎覺得風不易很奇怪。

 風不易聞言,突然笑了:「我贏了!」

 葉翎不明所以,等風不易解釋。

 「我見到阿珩,他讓我來尋你,教你醫術。臨走前,我們打賭。他說你一定會問他有沒有給你寫信,我說不會!」風不易笑說。

 葉翎扶額:「你們倆可真夠無聊的。信呢?」

 「在這兒。」風不易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來,遞給葉翎,又問她,「阿珩是在追求你嗎?」

 「你猜。」葉翎接過信,轉身回房了。

 風不易自言自語:「他倆的關係,怪怪的啊……」

 葉翎拆了信,裡面是折起來的三張紙,都寫滿了。

 開頭如下:

 「小葉子,我昨夜做了一個夢,夢裡你變成了小兔子。」

 第二句話如下:

 「小葉子,我今日吃了一隻兔子,我大師兄做的,用了你的菜譜,好吃,但還是你做的最好吃。」

 葉翎無語,耳畔彷彿響起南宮珩帶著笑意的戲謔聲音。

 信中都是些瑣事。

 他去打獵,捉到了一隻漂亮的小鹿,眼睛像寶石。

 他在山頂看星星,突然下起了大雨。

 他幫大師兄做飯,第N次燒壞了廚房。

 師父送他的鷹隼死了,他跟大師兄都很傷心。把小鷹烤了,肉不好吃。剩的骨頭埋了,立了塊碑,上書「鷹年早逝」。

 大師兄養的小雞孵出來六隻,他不小心踩死兩隻。大師兄拿笤帚揍了他一頓,然後把兩隻小雞烤了,比小鷹好吃多了。

 他今天曬了被子,晚上睡覺暖暖的香香的。

 ……

 最後,「小葉子,師父傷得很重,離不開我,再見無期,保重。」

 葉翎把信收起來,夾在書里,又看到了那片紙錢,輕哼了一聲:「再見無期?鬼聲鬼氣的,最好別再來!」

 夜已深。

 戰王府。

 燭光如豆,薛氏靜靜地坐在雲修床邊。

 雲修猛然睜眼,看到薛氏,嚇了一跳。

 「娘,你還好嗎?」雲修語氣關切。

 「娘沒事。」薛氏搖頭。

 「那件事是葉翎污衊我。我沒想到,她討厭我至此,竟用那種可笑的說辭,來推脫責任。娘,你一定要信我,她才是外人。」雲修沉聲說。

 「嗯,娘信你。」薛氏微微點頭,「娘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娘……」雲修神色動容。

 薛氏起身,到床邊,倒了一杯水。在雲修看不到的地方,往杯中投了一顆黑色的藥丸。

 藥丸遇水即化,無色無香。

 「修兒,喝點水吧。」薛氏端著茶杯回來,遞到了雲修唇邊。

 正好雲修感覺渴了,就張嘴讓薛氏喂著,把一杯水喝完了。

 「娘……我好睏……」雲修眼神迷濛。

 「孩子,睡吧,等醒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薛氏給雲修掖了掖被子,輕輕拍了拍。

 雲修很快昏睡過去,薛氏起身,去了雲家的祠堂。

 祠堂裡面點著長明燈,薛氏在雲堯的牌位前,上了三炷香,深深嘆氣:「堯兒,若是可以,娘會把陽壽都給你,換你活著……」

 楚京宋府。

 連嬤嬤挑了燈芯,屋子裡光線明滅。

 床邊坐著一位神色憔悴的婦人,是宋茳的夫人溫敏。

 溫敏今年五十歲,面龐消瘦,沒幾分血色,但仍可見年輕時的出眾美貌。

 「夫人,去睡吧。公子身體虛弱,慢慢來,急不得。」連嬤嬤輕聲說。

 「沒想到,阿羽出事,相公竟瞞我這麼久……」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溫敏握著宋清羽的手,神色哀傷。

 連嬤嬤嘆氣:「將軍是怕夫人受不住。不過老天開眼,公子總算活過來了,定是心念將軍和夫人,不舍離開呢。」

 溫敏微微搖頭:「嬤嬤,你去睡,我再陪陪阿羽。他什麼都忘了,若半夜醒來,見不到人,會害怕的。」

 連嬤嬤本想說她留下照顧,話到嘴邊微嘆一聲,默默地出去了。

 夜半時分,溫敏突然感覺宋清羽的手動了一下!

 「阿羽!」溫敏輕輕喚了一聲。

 宋清羽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阿羽,我是娘啊。」溫敏抓著宋清羽的手,神色動容,又哭又笑,「你可是醒了,快把娘嚇死了!」

 「娘……」宋清羽薄唇微啟,聲音低沉沙啞。

 溫敏一聽,眼淚更是像斷了線的珠子,流個不停。

 過了許久,溫敏才稍稍平復了心情,坐在床邊,微微俯身,跟宋清羽輕聲說話,說他以前的事。

 見宋清羽眨眼,溫敏伸手輕輕貼了一下他的額頭:「阿羽是不是又累了?你現在需要多休息,明日娘再請太醫過來給你看看。你爹已經遞了摺子,若皇上恩准,這一兩月就能回家,以後都不走了。你爹來信,還專門叮囑,讓我得空定要去感謝戰王妃,若不是她好心幫忙,娘現在還見不到你呢!」

 「送我回來的……」宋清羽聲音虛弱,「爹說是葉大將軍……戰王妃是誰?」

 「阿羽,你小時見過的,你葉晟叔叔家的二妹妹。」溫敏微笑著說。

 「南楚有戰王嗎?」宋清羽輕聲問。

 「戰王是你出事後皇上才封的,你認識,就是你的好朋友雲堯。」溫敏說。

 「雲,堯……」宋清羽念著這兩個字,瞳孔微縮。

 溫敏嘆氣:「可惜那孩子命不好,去年走了。等你好些,娘帶你去祭拜他。」

 見宋清羽又閉上了眼睛,溫敏起身:「阿羽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娘再來看你。」

 聽到關門的聲音,宋清羽的眼睛再次睜開,眼角滑落兩滴晶瑩的淚珠,喃喃自語,微不可聞:「戰王雲堯……阿珩,你答應我的,真的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