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秦可人，個頭和現在差不了多少。
這也許是樂慕炎自己的錯覺，總覺得再見面，她除了在穿着上往職場成熟風的發展，其實並沒太大變化，尤其不化妝的時候。
那天她的穿着和今天差不多，鬆鬆垮垮的大號t恤、短褲和白球鞋，白皙的皮膚泛着健康的光澤，腿格外的長，美好得不可言喻。
她的丸子頭有些亂，幾絲碎髮在耳鬢邊散開，巴掌大的小臉有明顯的疲憊，但那雙眼睛很亮，就在看到他的那剎，先是怔了怔，眸光閃動，接着抓起玫紅色大號行李箱上那本雜誌快步衝到他面前，仰着臉很緊張的問他：你是不是樂慕炎？
他錯愕兩秒，把頭輕點。
結果她眼眶一熱，顧不上道明來意，對着他大聲嚎啕起來，於凌晨三點的異國他鄉。
很壯烈的畫面不是嗎。
聽到這裏季薇便失聲笑了，“真可愛。”
誰能想到，就在幾年後，這個小女孩兒成了在娛樂圈讓衆明星聞風喪膽的女魔頭。
可有個人總會記得，他曾經撿到了她，就在家門口外。
樂慕炎淺淡的笑了笑，“一個小時後我就查清她的身份背景，本來想等天亮就通知秦家來接人，她也早有準備，預料到我會這麼做，所以威脅我說，要是我把她送回去的話，她就報警說我騷擾她，還要告我非法拘禁。”
總之必須要滿足這位從天而降的小祖宗的任何要求，否則她不會讓你好過。
“你把她平安無事的送回家，秦老爺子只會感謝你。”季薇一言擊中。
不管是哪裏的國外，警察都不可能無條件的信任單方面的說辭。
若有秦家出馬，更加另當別論。
那麼，爲什麼樂慕炎還是將任性的秦小姐留下了呢？
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
“也許一開始是我心軟了，覺得小孩子到了叛逆期離家出走沒什麼，對我的那種喜歡不過是一時興起，把她送走，沒準她哪天又會出現，乾脆讓她體驗一下it人的枯燥生活，讓她知難而退。”
孰料，在名爲‘感情’的程序裏，天才的程序員也會難以避免的出錯。
“她很有意思，也很鬧。”說起最初的‘同居’生活，樂慕炎只有嫌棄。
可當她融入了你的生活，讓你習慣於她以你爲中心的圍繞，她的存在反而成爲你的不可或缺。
無形中，你也依賴了這份感覺，甚至是……迷戀。
“那時，她讓我覺得我就是她的全世界。”
咖啡喝了一半就被空調吹得冷掉了，樂慕炎從回憶裏抽離，淡淡的畫上終結的句號。
“不過也只是那個時候。”
“爲什麼沒想過去找她？”季薇忍不住問。
且不提現在，不說夏天。
有感情的兩個人就此錯過，如何都是遺憾。
回國後，她在b市，他在d城，兩小時的車程，何時不能見面？爲什麼不能見面？
既然提起，那就把所有未成事實的消想都宣泄出來，做個徹底的了結。
“因爲結果是我無力改變的必然。”樂慕炎神色中多出抹複雜。
16歲的秦可人不可能永遠呆在他的身邊，這最終引起了秦家的不滿，爲此，他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以幾年前的樂家來說，你認爲他們有干擾我在國外公司的能力麼。”他笑着問。
季薇卻沒有辦法回答了。
就算劉沛玲和樂徵從承建樂嘉大廈得到了所謂的‘初始資金’，以大價錢買通國外的黑幫爲自己做事，樂慕炎也不至於如此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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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只可能是一種。
“秦老先生先授意屬下給我投資，再在公司重要的轉折點將資金全部抽走，接着，又將公司的核心內容透露給我最大的競爭對手，並私下說服我的幾個合作伙伴拿錢走人，加上劉沛玲和樂徵遠程操作，裏應外合。”
說起這段過往，樂慕炎平靜得像是在講述別人的遭遇。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可笑，悲哀！
季薇很不平，大抵也是因爲一直以來都不曾被秦德平認可，她忿忿道：“我要是你，就帶着可人遠走高飛，找個地方藏起來，等生米煮成熟飯，向來老爺子也不能怎麼樣！”
樂慕炎低啞的笑了兩聲，搖頭道：“那時可人才16歲，她的選擇不該只是我一個人。是一開始我的選擇造成了那樣的結果，沒能把公司保住是我能力不足，我不怪任何人。”
曾經，他以爲自己是她的全世界，卻不想有一天因爲她，他失去了自己親手創建的那個世界。
“你後悔嗎？”季薇小心的問，同樣是替可人問。
樂慕炎仍是搖頭，“有很多的事情，不做是永遠的遺憾，只有做了才知道行不行，合不合適。而當你下定決心去做的時候，成敗的計算纔會真的開始。不做就永遠不會輸，但你也無法贏和得到。”
失去公司和秦可人，也是一種結果。
他抗爭過，而後試着平靜的去接受失敗。
不然，還能怎樣呢？
“這個故事太傷感了。”季薇接受無能，必須再喝杯咖啡冷靜一下。
“和你說完之後，我輕鬆多了，謝謝。”樂慕炎這個當事人很灑脫，稍作停頓，他不忘請求，“已經是過去很久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對可人說。”
“當然。”季薇承諾道。
很多事情都具有時效性，雖然殺傷力遠不如從前，但過去了，不代表傷口不存在。
就算破鏡能夠重圓，就算覆水仍可收回，可是在這個世界上，永遠不存在完全癒合的傷。
疤痕會在，每每看到，若有似無的痛感便在你心裏作祟，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
安靜了一會兒，季薇堅持道：“我還是要說，可人沒回你信息是對的。”
換了個心境，同樣的感嘆又具有不同的涵義。
樂慕炎回視她一眼，看出不同尋常的意味，“請指教。”他洗耳恭聽。
“跟說個小祕密。”屬於分享的下午茶時間，狐狸女王很隨和。
在感情上，她和秦可人一樣，是主動出擊的類型。
只她們的目標人物就大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