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1章半輩子和對不起
傲雪沒有想到，那棵樹還在，那是她悲劇和愛情萌芽開始的源頭。
就在那裡，她第一次見到葉念墨，那時候她很聰明，葉念墨眼裡全是她，希望能夠和她一起玩。
兩個小小的身影坐在樹下，眼裡心裡只有變換著顏色的魔方，她甚至還能感受到那天溫暖的舒服的天氣。
「你還記得這棵樹嗎？」
「樹？」
當葉念墨神色中透露出一股迷茫的時候，傲雪已經知道了答案。
他哪裡記得呢，自己都是這個男人生命里一個匆匆過客罷了，一棵樹而已，他又怎麼會記住。
剎那間，滔天的恨意又席捲上心頭，她不肯再走，冷冷道：「葉先生，究竟今天找我有什麼事，沒事我要走了。」
葉念墨站直身體，將輪椅還給工作人員，又低頭和老院長說了幾句，這才指著不遠處相對安靜的地方。
一群小朋友從屋內跑出來，原來是玩耍的時間到了。
明明是久別重逢，明明已經好多年都沒能和對方單獨見面，但是傲雪就是怒不可解。
「你這混蛋到底想做什麼，施捨我嗎？可憐我嗎？還是覺得現在我老了，依舊過得慘兮兮的，所以想要故作可憐？」
葉念墨撫摸著面前的樹榦，樹影在他身後投下斑駁的影子。
「對不起。」
轟隆，傲雪聽到心裡築起的圍牆轟然震動，這圍牆是在她徹底恨上葉家之後築起的，經年累月，已經破舊不堪，卻也十分牢固。
「你說什麼？」她聲線顫抖卻不自知，只好抓著包袋。
「我的父母和你的母親糾纏了一輩子，互相怨恨了對方一輩子，當這種仇恨延續下來的時候，就造成了你我的悲劇。」
我有想過，為什麼你會恨我到這個地步，你的母親是不是罪魁禍首？後來我想通了，我的責任並非比你的母親小。
年輕的我太過於驕傲，只願意追求自己想要的，對不想要的完全不顧及感受。是我和你的母親將你推入了深淵，我後悔的，是到了這個年紀，半輩子已經過了，才知曉和你說對不起。」
傲雪怔怔聽著，凄慘一笑，「哈哈，居然是對不起？我等了半輩子的我愛你，最後變成了對不起，是不是也不虧？」
「若是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依依，我很愛她，確定她是我生命力的唯一，但或許不會對你如此絕情，我這一輩子目前最後悔的，是傷你太深。」
葉念墨說這些話時並未包含過多的感情，彷彿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事實說完了，他也便要走了。
傲雪抓住了他的袖子，指尖都在顫抖，「你以為，這半輩子的恨意和糾纏，一句對不起就完了？」
「我知道，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後悔葯可以吃，傲雪，我們已經活不了多長時間了，你需要的東西我給不了你，能說的唯有抱歉。」
傲雪踉蹌著站穩，頹然的鬆開手，背過身去，淚水卻如雨下。
聽到腳步聲離開，她手臂猛的舉起，想像過去無數次一樣去抓住地方，哀求也好，謾罵也好，只想引起她的注意，卻又頹然放下。
她這一輩子啊，恨了那麼久，做很很多錯事，讓人丟過命，裝瘋賣傻過，也成功讓所有人痛苦過，卻只是為了等一句對不起。
所有人都覺得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人，她做的每件事都歸結於坏人屬性上，卻從來沒有人願意為她想一想，究竟是為什麼她會變成這樣？
難道每個人生下來就是帶著恨意的嗎？難道人生下來就會變壞嗎？若不是這個世界如此殘酷，她又何須恨得那麼痛苦？做人做得那麼痛苦？
風吹過，孤兒院的樹木相互交錯著，好像都在討論著跪坐在地上失聲痛苦的女人。
小狼狗在家裡等了很久，等到快不耐煩才等來正主。
「親愛的！」他一如既往的用對方最喜歡的深情眼神凝望著她，這個女人最喜歡一遍遍的看著他喊著葉念墨的名字，到現在，甚至有時候他會忘記自己姓名，而幾乎以為，葉念墨就是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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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雪坐下，閉上眼睛，遮住疲憊的眼睛。
經驗豐富的牛郎當然能夠看得出來此時這女人心情不好，於是他十分乖巧的為她揉著肩膀。
「你走吧。」
他慢慢停下，他能夠得寵這麼久，就是能夠看人臉色行事，比如現在，對方的神色可不是說說而已，更不是想讓他撒嬌，而是真的讓他走。
「好的親愛的，那你要想我哦，明天我再來找你。」
「不要來了。」
傲雪始終沒有睜開眼睛，「從今天起，你不用再來這裡。」
牛郎頓了頓，眼神里透著沒有預想到會是這種情況的意外，但他不傻，能夠聽出這個包養了他多年的女人這次是說真的。
是因為今天那個他模仿了多年的男人嗎？應該是吧。
「好。」他掃了一眼房內的擺設，最後落在這些年一直把他當做替身的女人身上。
「再見，傲小姐。」他鄭重其事的告別，不是故意扯著嗓子念出看似親熱，卻很冰冷的情人話語。
這個房子已經不剩下什麼了，傲雪坐了一天，直到饑渴難忍才起身，到冰箱轉悠了一圈，發現只有啤酒。
這些年啊，她的聲音已經過得亂七八糟了。
喝完啤酒，她挎著包，換了聲衣服，畫了精緻的妝容出門，想了想沒有開車，而是攔下了計程車。
那個人的兒子依舊一臉戒備的看著她。
「你和我爸見面了？」
「嗯，今天我不是來找你的，水墨在嗎？」
葉淼很不歡迎這個女人，但是葉水墨已經聽到聲音主動走了出來。
「乾媽。」
「她始終是我的乾女兒，只要我在的一天，你就別想讓她完全擁有你。」
葉淼冷哼，「狼始終會露出真面目。」
葉水墨強撐著精神，「王奇給我寄來了一個計劃書，關於馬家的情況，我已經看過了，正好您來了。」
傲雪接過文件認真看起來，一旁的葉淼拽緊拳頭，內心無力。
這個女人說得對，只要葉水墨一日認她作為乾媽，那麼她就有無數的辦法去引佑她。
就算這一次他阻止了又怎麼樣，但是心未變的話，還是會有下一次。
傲雪撕爛文件的聲音十分清脆，連喜怒不行於色的葉淼都有些吃驚。
「你根本就沒有做這些事的天賦。」傲雪把文件隨手一丟，「看看你自己，若是做了壞事之後不能心安理得的睡大覺，那麼就證明你是個沒出息的，一輩子只能這樣過了。」
「喂。」葉淼不滿，就算隱約猜到了是怎麼回事，不過也不意味著他就會容忍老婆被罵。
然後，他也被罵了，「你們葉家都是爛人，你也不例外,我已經受夠了，不想再見到你們這些爛人。」
她氣勢洶洶的往外走，到門口的時候頓住腳，回過身來，「不過嘛，雖然這裡爛人很多，但是你還是我的好女兒，以後要是這些爛人欺負你，你就回到我身邊，反正錢有的是。」
葉淼趁著老婆還獃獃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趕緊捂住人的耳朵，把人抱在沙發上，剛才那些話可是聽聽就算了，千萬別往心裡去，雖然不知道那個女人發什麼神經，但這次的神經發得很好。
「這是怎麼回事？」葉水墨還沒反應過來。
「寶貝兒，聽我說，王飛飛的事已經過去了，你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報仇，你做得沒錯，但是馬家在這件事上並未真的傷害到你，你想想，是為了什麼菜會如此執著呢？」
葉會墨捂著腦袋，她實在是不懂，之前因為有了報仇作為支撐，所以才勉強重新生活，但現在忽然又有人告訴她，這一切是她做錯了？
「我們不想了，慢慢來。」葉淼抱著她安撫。
幾天後，秦小亞提著土特產又來拜訪，家裡兩個老人知道葉水墨睡不好，特地去買什麼雲英雞蛋，還現場教授她怎麼做，讓秦小亞不禁哀嚎，到底誰才是親生女兒，不過葉水墨睡不著，她比誰都著急，這也沒錯。
到了葉家才發現人去樓空，只有一個保姆在家看著。
她真是氣笑了，有錢人可真是好啊，說走就走，還不一定在國內走，一飛就是各種州。
保姆道她是特意被葉淼留下的，就是擔心秦小亞會來，還順便把家裡的鑰匙遞過去給她。
「先生說了，家裡隨便住，偶爾幫門口少奶奶最喜歡的雞蛋樹澆一下水就行。」
秦小亞哭笑不得的接過鑰匙，這家人心真的好大，就把鑰匙給她啦，不怕她把這裡的東西都搬去賣了？
不過這葉淼和以前相比變化還真是不小，若是以前，恐怕不會管她死活，現在居然還知道留個人告訴她兩人不在家，是有些進步。
秦小亞心甘情願的留下來幫忙看家，她也很支持葉水墨多出去走走，最近好友的狀態太差，能出去是好事。
她都快成為這裡半個常客，客房裡時常有她的東西，家裡她也熟悉得很，一點都不拘謹。
晚上給葉水墨打電話，邊抱怨邊聽著對方還不錯的語氣，她也放心不少，叮囑著好好散心，她要鳩佔鵲巢，不回去了。
剛掛下電話就看見王奇的車一閃而過，秦小亞覺得頭疼，看樣子那天吵架她跑了后，對方又從垃圾桶里把要是拿出來了啊。
王奇是來找葉水墨的，之前他聯繫傲雪，已經完全連續不上了，這幾天來找葉水墨，卻被告知人也不在。
葉淼那混蛋顯然防了他，也不知道怎麼做到的，居然讓他打不通葉水墨的電話，哪怕他還了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還依舊被攔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