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再慮出國(1)

發佈時間: 2022-11-02 17:2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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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室友們吃過一頓飯之後,葉涼夕終於可以安心畫畫。

 這個學期,出去寫生的次數更多了一些,而她五月份要參加一場畫展,要交上兩幅作品,她打算從這段時間的寫生作品中拿出兩幅去參加比賽。

 在舒湮的和幾個老師的帶隊之下,學院的一撥學生組成了一支寫生隊,去帝京郊邊的一個鄉村,進行了為期三天的寫生。

 但是,從這次寫生之中,葉涼夕感覺到了自己繪畫生涯中的一些直觀的變化。

 她已經基本完成了一幅作品,只是看著放在畫架上的作品,她卻眉頭輕蹙。

 旁邊有同學也畫得差不多了,轉眼看到她這邊的作品,發出驚嘆,「涼夕,你畫得真好!」

 同學的驚嘆,也引來了周邊的幾個同學看過來,葉涼夕畫面中的色彩往往與眾不同,而這也正是她總是讓人感到驚艷的原因,不少人同學看過來,都紛紛讚歎,還問她其中某些色塊是怎麼調出來的顏色。

 幾位老師原本也在另一邊寫生,聽到葉涼夕這邊的動靜,紛紛看過來,停下手裡的畫作,朝著葉涼夕這邊走過來。

 舒湮也在其列。

 他走過來,靜靜地看了幾眼葉涼夕的作品。

 葉涼夕抿唇,很快就有學生問,「舒老師,涼夕的畫怎麼樣?」

 舒湮是大家,他的話往往成為學生評判的標準。

 葉涼夕也看過去,眼神帶了一點詢問。

 舒湮還沒有開口,其餘的幾位老師看了,眼裡都露出了讚賞的神色,「不錯不錯。」

 甚至他們已經討論起來,「這個地方,光影的處理很好,光色效果表現得太完美了。」

 「是啊,真的不錯。」

 舒湮看了一會兒,唇角帶了一點笑意,「顏色處理得不錯。」

 只是這麼一句話,其他的學生還想聽到更多,但舒湮卻只有這麼一句話,就沒有了。

 有人忍不住了,「舒老師,還有呢?」

 舒湮笑了笑,就著葉涼夕的畫作給在場的學生們做了一些顏色方面的簡單講解。

 深入簡出的講解讓不少學生豁然開朗,原本還遠些的學生也走過來聽舒湮的講解,直到半個小時候之後,大家都獲益匪淺,紛紛離開,回到自己的畫架前。

 等到大家都離開了,葉涼夕才鬆了一口氣。

 舒湮看著她,唇角帶了一點笑意,「好好再琢磨琢磨,不著急。」

 葉涼夕輕嗯了一聲,點頭。

 但直到傍晚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大家都紛紛帶著畫架離開了,葉涼夕的那幅作品,仍舊是原樣,只是,畫面上的景象,隨著時間的變化,早已變化。

 有人離開之前叫上她,「涼夕,還不走么?」

 葉涼夕搖了搖頭,「你們先走吧,我再看看。」

 其他人見她這樣,便也不再打擾她,紛紛離開。

 舒湮倒沒有急著離開,他雖然是帶著學生來的,但學生在寫生的時候,他自己也在寫生,葉涼夕看了自己的畫作好一會兒之後,皺了皺眉頭,眼裡劃過一抹挫敗。

 舒湮那邊,還沒有完成,她走過去,站在舒湮的旁邊看舒湮畫畫。

 是一幅落日的景象,父女兩人,就一個人畫著,一個人站著,葉涼夕看著看著,原先皺起的眉頭就漸漸舒展了過來。

 等到舒湮放下筆了,葉涼夕才開口,「爸爸。」

 舒湮放好了筆,轉回頭,「怎麼樣,你的畫,琢磨出點什麼了么?」

 葉涼夕嘆了一口氣,臉上有些挫敗,「我好像陷入了某種套路。」

 舒湮一愣,明白過來女兒這句話的意思,輕輕笑了一聲,「你知道就好。」

 葉涼夕笑得有些無奈,她知道的,其實並不是現在,而是這段時間以來,她自己就陷入了這種困境,儘管畫出來的作品,同學們都依舊是稱讚的,不少老師也是稱讚的,但是,葉涼夕自己卻能感覺得出來,不少作品,最終完成的效果,依舊達到了光影效果的讓人滿意的呈現,她的色彩,也依舊是讓人驚艷的,甚至運用得更加爐火純青,可是,畫出來的作品,卻越發讓她沒有感覺了。

 當技巧達到一定程度的純熟之後,人往往容易陷入條條框框之中,當你看到美的事物,你不會再跟以前一樣想著用什麼樣的形式表現出來,而是看到這個事物,再難有心動的感覺,腦海之中,卻輕易閃現出了,該用哪個顏色去處理哪個地方,該用什麼筆法畫出什麼地方。

 形式先行。

 葉涼夕早早就進入了所謂的瓶頸期,這幾年,她提升得太快了,也一下子爆發得太厲害了,從柏林藝術展到巴黎國際美展,每一年就是一個上升期階度,終於到了這一年,在同齡人都還沒有達到讓學校滿意的程度時候,她已經進入了繪畫生涯的第一個瓶頸期。

 葉涼夕又嘆了一口氣,看舒湮已經在收拾東西,他便幫著舒湮一起收拾,「爸爸,你以前什麼時候進入自己的第一個瓶頸期?」

 舒湮想了想,笑道,「比你更大一點的時候,遇到了第一個瓶頸期,打開了一個缺口之後,遇上了媽媽,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他說起往事,語氣帶了輕柔的笑意。

 「那您是怎麼度過的?」葉涼夕再問。

 舒湮幾乎不用回想當時的狀態,「每個人都會遇到瓶頸期的,每個人的情況也都不一樣,解決的辦法大同小異,很多人會選擇停下來一段時間,琢磨,然後在琢磨中去突破,我那時啊,是感覺到自己的對畫作的表達太千篇一律了,跟你現在,情況也差不多,後來,你爺爺就建議我,讓我多出去走走,去看看歐洲不同地方的風光,用心去觀察,風如何動,畫如何開,陽光如何變化,一片綠葉,是如何經歷了從抽芽到掉落的過程,湖面的漣漪,如何暈開,人的喜怒哀樂,面對不同的境況,又是如何表達的,他們的身體語言,如何讓你因為觸動而想要記錄下來……都是觀察、體會、體驗,而不是去畫畫,繪畫,歸根到底,是一段觀察的過程。那時候,我走了很多地方,北歐,西歐、南歐,你用心去體會和觀察身邊的風景,就會被大自然的美所感動,當你看見這些東西,第一的感覺,腦海里不再是如何用技巧表達他們,而是純碎的感動的時候,就能走出牢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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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番話意味深長。

 太陽已經漸漸落山,餘暉在大地上撒下一層淡淡的金黃,鄉村的晚景,在晚春的時節,涼風習習。

 葉涼夕低頭,久久不語。

 舒湮輕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女兒的肩膀,「你還太年輕,先前表現出來的天賦,是對事物的敏感造成的,人說,天道酬勤,這當然是沒錯的,但是,很多時候,靈感和天賦佔有很重要的地位,當你的靈感和天賦達到了一定的程度,她所能給予你的,就不足夠了,畫畫這件事,終究是一場體驗式的活動,別看這些都是教科書上的陳詞濫調,但它卻沒有說錯,你經歷的太少,看到的也太少,還需要多歷練歷練。」

 葉涼夕無法否認這一點,對顏料的敏感,是因為從小到大都是玩顏料長大的,對繪畫的表達,是因為從小到大,沒有什麼小夥伴,唯一能跟她說話的是手中的畫筆和紙上的作品,這些都傾注了她內心所有的聲音,所以她才對繪畫這件事,有那麼深刻的認識,但舒湮說得沒有錯。

 見她沉默,舒湮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再次提及一段時間沒有跟葉涼夕提及的事情,「小夕,好好考慮爸爸的建議,出國去看看吧,國內的環境,能給你提供的已經不夠你用了。」

 葉涼夕咬唇,她知道自己應該到了什麼程度,只是想起要出國,哪能真的說走就走,畫畫是她放不下的東西,但是,傅景湛更是她放不下的。

 舒湮一看她這樣的表情,就知道女兒在想什麼,忍不住笑嘆一口氣,「怎麼,捨得不傅景湛了?唉,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連爸爸都比不上了。」

 又被自己的爸爸打趣,葉涼夕氣惱,「爸爸!」

 舒湮笑,「又不是去哪裡,跟爸爸去法國有什麼捨不得的,還是害怕傅景湛在國內拈花惹草?」

 葉涼夕笑出來,不滿地看舒湮,「爸爸!他才不是這種人呢!」

 「哎喲,看看,我說他一句都不行了,他倒是敢,要讓我知道,爸爸非得好好教訓他不可!」

 葉涼夕被逗笑,舒湮語氣認真了一些,「好好考慮爸爸的建議,從帝京去法國也不過十多個小時,不遠。」

 葉涼夕愛嬌地挽住舒湮的胳膊,「爸爸,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考慮的。」

 舒湮點頭,神色欣慰了不少,呵呵,女兒去了法國,就可以多陪陪自己了,就算嫁去了傅家又怎麼樣,那還是自己的貼心小棉襖。

 寫生回來之後,葉涼夕依舊忙於畫畫,五月份畫展的作品,她終究是交上去了。

 雖然進入了所謂的瓶頸期,卻也不是真的不能畫出讓人滿意的作品,只是,數量太少了,時間間隔也變長了不少。

 就連傅景湛都能覺察到葉涼夕的苦惱了。

 這天,葉涼夕正在畫室里畫畫,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她接起電話,語氣略帶奇怪地應了幾聲,

 「確定是我的么?」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葉涼夕不明所以地哦了一聲,然後道,「好,等下我再去拿,謝謝。」

 電話掛斷了,站在她旁邊的寧攸拍了拍她的胳膊,「你幫我看看這個色塊,我總覺得不太對勁。」

 葉涼夕走過去,寧攸問她,「有快遞?」

 葉涼夕點頭,一邊看寧攸的畫,一邊語氣疑惑,「我記得沒有買什麼東西啊,怎麼會有快遞?」

 寧攸笑,「興許是傅公子給你的驚喜呢。」

 葉涼夕無語,傅景湛才不是做這種事的人呢,而且這種非節非假的日子,太怪異。

 最後證明,這是一份葉涼夕意想不到的快遞,快遞是從巴黎寄過來的,是文件袋,剛剛看到的時候,她還以為是傅迎雪又給自己寄東西了,但是,看到快遞單上的寄件人地址,以及那個並不算陌生的標誌的時候,葉涼夕還是感到一陣意外。

 是巴黎美院,世隔兩年之後,又重新向葉涼夕發出了一分邀請,邀請葉涼夕進入巴黎美術學院。

 可見,繼巴黎美展和歐洲藝術展之後,歐洲那邊對她的關注,甚至比國內還要多,葉涼夕看著那份邀請函,一時陷入了沉思。

 從上次寫生回來之後,她有在考慮出國的問題,只是,出國這件事,並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她還有一個傅景湛,她知道,只要她開口,傅景湛一定會答應她,甚至會幫她處理好一切出國的事情,只是,這件事,她始終不知如何開口。

 她把那份邀請函放在了宿舍的書架上,這件事,一拖又是好幾天。

 隨著四月份到來,葉涼夕眼睛的治療已經有一年,傅景湛堅持每半個月帶她去複查一次,這一次的複查,更加詳細和複雜一些。

 不過確切的檢查結果,卻等到第二天才能拿到,去拿檢查結果的時候,傅景湛沒有帶上葉涼夕,中午有了時間他就自己去拿了。

 沈晚將文件交給他,「一開始像她這樣先天性的,我還以為需要更長的時間。」

 「結果如何?」傅景湛一邊問,一邊翻看袋子里的文件。

 沈晚給他解釋,「控制住了,她現在在夜間視物的能力已經提高了不少,雖然不完全清晰,也只是輕度近視的效果,葯還是要繼續吃一段時間,不過我會改變藥方,減少劑量,持續一兩個月,最後再來做一次檢查,確認一下情況就可以了。」

 傅景湛點頭,但眉頭依舊沒有鬆開,「確定一兩個月?」

 沈晚笑,「怎麼,信不過我?」

 傅景湛不說話。

 沈晚也不氣惱,繼續解釋,「其實她現在就已經可以停葯了,之所以還要一兩個月,是有一個延緩的時間,慢慢調整過來,你不用擔心,你陪她一路治療過來,怎麼到了最後關頭反而懷疑了,我可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病人家屬。」

 傅景湛抬手扶了扶額頭,「她的事,我不想出差錯。」

 沈晚攤手,「ok,說得好像你們著急去哪裡似的,怎麼,要長時間出去度蜜月?。」

 傅景湛默不作聲,收了檢查的資料,離開。

 沈晚看人離開,搖頭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