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爸爸和媽媽的過去(1)

發佈時間: 2022-11-02 17:2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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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景湛下午開了一個會,會議散的時候,剛好也到了下班時間,原本是打算下班之後去接葉涼夕回來的,但是,臨近下班的時候,葉涼夕發了簡訊過來說自己回去了,不用他來接了。

 一般而言,這種事情葉涼夕會主動打電話來跟他說,而不是發簡訊,傅景湛敏銳地覺察到了事情的不對勁,收到簡訊之後,當即給葉涼夕打了電話。

 「怎麼自己回去了?」電話接通之後傅景湛就問。

 「我自己在學校沒事了,就先回來了,你下班了么?」

 「嗯。」傅景湛應一聲,「這就回去了。」

 葉涼夕應一句,「我等你。」

 傅景湛掛斷了電話之後,皺了皺眉,很快拿了外套就出去了。

 他在電話里明顯感受到葉涼夕的情緒不太對。

 回到公寓之後,葉涼夕並不在客廳,他放下東西,上樓去,就看到葉涼夕坐在書房的電腦前。

 可能是聽到傅景湛回來的聲音了,葉涼夕從電腦前探出一個頭來,「你回來了?」

 傅景湛點頭,走過去,「在看什麼?」

 說話的間隙,傅景湛已經走到了葉涼夕的身邊,看到電腦屏幕上的資料,是舒湮的一些生平資料。

 傅景湛稍微詫異,「怎麼在看這個?」

 葉涼夕低頭沉默,傅景湛感覺到她情緒不太對勁,坐下來,「發生什麼事了?」

 「舒湮,他可能是我爸爸?」葉涼夕沉默了一下,抬頭看傅景湛。

 傅景湛微微皺眉。

 葉涼夕就開始跟傅景湛說起了今天下午在學校的事情。

 除了自己在副校長的辦公室聽到的那些話之外,還跟傅景湛說了不少平時跟舒湮交談的時候,舒湮語氣里流露出來的對葉清如的情緒,葉涼夕原本以為那些只是舒湮對葉清如的感情,而畢竟是對自己已經逝去的媽媽的感情,她並不打算跟傅景湛說的,現在因為事情太亂了,就跟傅景湛提出來了。

 等到跟傅景湛說完了之後,葉涼夕低頭道,「我剛才還拿了自己的照片跟舒老師年輕時候的照片對比了一下,好像,越看越覺得我們長得還挺像的,以前肖雪和寧攸也說過,那時候只當做是一個玩笑話來聽,沒有想那麼多的,我從來沒有想過,事情會是這樣……」

 等到葉涼夕說完了之後,傅景湛才輕嘆了一口氣,「所以,就是這樣,就自己回來了,不等我去接你?」

 葉涼夕點頭,「感覺有點亂,不想呆在學校了,就回來了。」

 傅景湛輕撫她的後背。

 葉涼夕繼續道,「剛剛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覺得心裡挺亂的,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做反應,後來慢慢又覺得,是不是舒老師弄錯了,這麼多年了,他又是怎麼確定的,怎麼這麼突然,而且聯繫前面的一些事情,又覺得,他好像早就確定了這件事一樣,他也像是專門為了這件事回國似的,我到現在都覺得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感覺事情很奇怪,但是又說不出來怎麼個奇怪法。」

 傅景湛問她,「如果一切都是真的,你會怎麼樣?」

 葉涼夕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變成了一瞬的沉默,語氣也帶了一點迷茫,「我也不知道……」

 她的語氣有些沮喪,帶著一點糾結,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的苦惱。

 傅景湛到底年長几歲,看許多事情,其實都比較理智,但卻不忍心讓她在這種時候如何,只道,「如果你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先幫你去查查這件事?」

 葉涼夕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了。

 第二天,傅景湛送葉涼夕去上課之後,就去約見舒湮了。

 舒湮知道傅景湛跟葉涼夕之間的關係,當時還不知道葉涼夕是自己的女兒的時候,對傅景湛這個年輕人,就是帶著欣賞的,後來知道了自己和葉涼夕之間的關係之後,對傅景湛自然也是滿意的。但是這個世界上,任何父親看著女婿,都帶著一種即便這個是公認的全世界最好的人,也依舊能看出那點讓自己覺得不滿意的地方,儘管這個女兒,還未必肯認自己。

 但是舒湮也知道,自己現在沒有任何話語權,甚至,想要認回女兒,還需要傅景湛的幫忙。

 如今傅景湛要見自己,舒湮便知道,大概葉涼夕已經跟他提及了昨天的事情。

 因此,兩個人坐下之後,舒湮就開門見山地跟傅景湛道,「我知道,你大概是為了小夕的事情而來。」

 傅景湛見舒湮這般直接,便也開口道,「舒先生既然知道,我就不多言了,這件事開門見山,涼夕一直把您當做業界的宗師,很尊敬您,她現在是我的未婚妻,我希望,這件事,舒先生能有一個比較清晰合理的解釋。」

 傅景湛這句話,確然是不太客氣的,如果舒湮的脾氣再差一點的話,只怕是要當場翻臉了,但是,僅僅來帝京幾個月的時間,舒湮便已經見識到了傅景湛對葉涼夕的呵護,知道傅景湛對葉涼夕的心意。

 他嘆了一口氣,「我知道,這件事有點突然,小夕一時也無法接受,當年,我以為她媽媽真的把她打掉了,直到今年,因為你們在網路上公開,她被有心之人翻出一些個人資料,而我從英國的鄉村回來,注意到網路上的消息,才知道小夕是葉清如的孩子,並且,再加上查到小夕的年齡和出生年月,對上當時的事情,心裡就有猜測了,後來,許多查證,都證明了,小夕就是我和她媽媽的孩子,即便沒有驗證過DNA,也是毋庸置疑的,我今年也是為了這件事來帝京,當年我跟她媽媽發生了一些矛盾,導致我們分開了多年,從小夕出生到現在,我都沒有做到過一個父親應該的責任,實在是無顏出現在她的面前,但她終究是我的女兒,作為一個父親的心思,無論如何,都想認回自己的女兒。」

 舒湮說得並不詳細,但聯繫到一些傅景湛知道的葉清如的事情,心裡也隱隱約約有些猜測。

 舒湮繼續道,「我本不想這麼快就跟她說這件事,畢竟這麼多年了,毫無聯繫,也不知道她肯不肯認我,想要慢慢來,只是沒有想到,昨天被她撞見了我跟副校長的談話,而昨天從她的情緒之中,我能看得出來,她對這件事的抵觸,今天,我本來也想要見一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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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景湛聽著,稍稍沉默,但還是道,「舒先生真的能確定,涼夕就是您的女兒?」

 舒湮對傅景湛的懷疑,並不覺得氣惱,「我確定,是因為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小夕的生日是二月二十號,這個時間,剛剛對得上,而且,其實,有了這一層認知之後,就會發現,她長得跟我年輕的似乎的確有幾分相似,當然,驗證DNA是最好的辦法,不過……」

 說到這裡,舒湮搖了搖頭,「如果小夕願意的話。」

 傅景湛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道,「涼夕從小對生父就有一些比較複雜的感情,她小時候渴望過,只可惜舒先生始終沒有出現,長大了之後雖然表現得不明顯,但到底心裡想知道,而且,舒先生應該也還要知道,在國內,一個從小沒有父親在身邊長大的孩子,生活會如何艱難,經受過多少誤解,我說這些,自然不是為了讓你感到愧疚,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你的出現不能實現她心裡對父親這個角色的期待,即便你真的是他的生父,我也不會讓你出現在她是身邊,另外,舒先生還是想想如何跟涼夕解釋一些當年發生的事情。」

 ——

 下午下課之後,舒湮找到了葉涼夕。

 比起昨天的紛亂、迷茫和無措,她今天的心情已經平復了不少,只是,不是她逃避,她不知渴望過多少次父親,而是,當真正知道自己可能有一個父親的時候,卻不知道要用什麼樣心情去面對。

 兩人在一家咖啡廳坐下來。

 葉涼夕始終沉默,也不知道該跟舒湮說什麼,舒湮明白她的心情,看葉涼夕一直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對面,才緩慢開口道,「我知道這件事太唐突,你一時可能也接受不了,對此,我很抱歉,本來想找一個合適一點的時機來告訴你,只是,被你提前知道了。」

 葉涼夕低垂著頭,一時無言,不知道該跟舒湮說什麼。

 舒湮大概也並不需要她說什麼,慢慢開口道,「我和你媽媽,的確是在法國認識的,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舒湮知道,要想讓葉涼夕放下心防接受自己這個遲到了二十年的父親,還得跟她說一些當年的事情。

 在帝京沉寂的冬日下午,葉涼夕第一次知道了,葉清如從未告訴過她的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當時的葉清如,是國內知名畫家葉之時的女兒,只是,父母早逝,她成年之後便自己一人獨立生活,但是,她卻完美地繼承了父親的天賦和基因,在繪畫上,表現出與自己父親一樣令人驚嘆的天賦但卻與其父嚴謹的風格大相徑庭的繪畫才能。

 天之驕女,加上名師輔導,年少成名,幾乎也不算是什麼傳奇的佳話,在藝術界,最不缺乏的就是這樣年輕而旺盛的生命力,永遠能給人驚喜與意外,葉清如年過二十,便已經在國內大範圍內名聲鵲起。

 那時候,提及葉清如這個名字,國內畫壇的前輩們無人不嘆一句,有的為她的才能,自然也有的對她的否認,但不論是肯定還是否認,她受到的關注都會讓許多同齡的年輕畫家們艷羨。

 而參加巴黎的美展,便是葉清如在世界畫壇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的開端,而當時,她年僅二十四歲。

 便是在那個時候,葉清如認識了舒湮。

 當時的舒湮,早已在巴黎嶄露頭角,名聲大噪,如同此時此刻的葉涼夕一樣,以令人驚嘆的藝術風格讓國內外的藝術家關注不已。

 只是,兩人的認知,卻也並非什麼轟轟烈烈的故事。葉清如和他的認識,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同樣是風格大膽詭異的畫風,葉清如偏向於異想天開,而舒湮更偏向於令人意外的表達。相似的人,要麼相互排斥,要麼相互吸引,而舒湮和葉清如,儼然是屬於後者,舒湮被葉清如畫作中充沛的靈韻吸引,葉清如被舒湮的鬼才吸引,兩個年輕人,在對彼此的欣賞和愛慕中,漸漸從陌生人變成熟人,從熟人變成戀人,變成愛人。

 他們擁有充沛的精力,或許是因為年輕,也或許是因為出於獨繪畫的熱情,歐洲所有的一切都稱為他們畫筆下的風景。

 他們在地中海海天明亮的色彩中,在西歐古典濃郁的鄉村與城市,在北歐質樸自然的鄉間,充分發揮了各自的天賦與才能,創造了大量的作品,而這些東西,一出現在歐洲的畫壇之中,便留下讓畫界持久的驚嘆,只是卻誰也不知道,當人們驚嘆於兩個天才的畫作的時候,卻不知道,其中不少畫作,是兩人同時完成的,甚至就著同一個場景,取用不同的角度,像兩個孩子一樣比賽,看誰表現得更好。

 甚至,兩個年輕人,還帶著一點好玩的小心思,舒湮學著也葉清如的風格畫畫,葉清如學著舒湮的風格畫畫,最後卻署上彼此的名字去參加畫展混淆一通,即便讓人懷疑過,卻也不會有人知道,而他們卻在背後樂此不彼。

 所以,有一段時間,不論是葉清如還是舒湮那段時間的畫作,都有彼此的痕迹在裡面,只是,外界並不知道兩人之間的關係,所以有過短暫懷疑覺得那些不完全是他們風格的作品,最後都不了了之,而這之後,卻成為歐洲畫壇上衍生出來的對兩人繪畫能力的一些故事。

 不用半年的時間,葉清如和舒湮便見證了歐洲各地不少美景,他們共同見過歐洲黑夜朗然的星空,共同見過遠郊湖面上撒下的第一縷陽光,共同見過雪山茫茫,萬頃銀裝……朝夕、日月與星辰,河海、山川與湖泊,愛情與事業雙豐收,日子浪漫快活得像是夢境一樣。

 天賦才能讓他們相互吸引,性格生活讓他們默契磨合,同時也激發了更多潛藏的天分。

 但是,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總不能十全十美,曾經的日子過得多麼美好與平順,後來,當矛盾爆發的時候,一切的破碎,就會變得多麼讓人無法接受。

 以至於葉清如離開法國之後在徹底遠離了畫界,其中不乏跟這段充滿了兩人回憶的浪漫時光有關。那是她人生之中最輝煌明亮的一段時光,名氣與愛情相輔相成,她所獲得的最大的榮譽,每一絲每一點,都滲透了舒湮的影子,以至於當這一切破碎的時候,全部破碎,不留一絲痕迹。

 當時的舒湮和家人都早已定居法國,父輩和祖父輩都是從事藝術創作方面的事情,母親是音樂家,父親是畫家,追求藝術的父母對兒子的養育幾乎也是放養政策,舒湮的性格之中帶了父母的隨和以及無拘無束,但葉清如是華人,她的家不在法國,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享受在源源不斷的創作靈感和浪漫快意之中,乃至說廢寢忘食也不為過,在契合無度的生活當中,但面對真正的現實的時候,終歸會打倒這一切。

 舒湮和葉清如的分開,沒有什麼家庭阻礙、門戶之見或者他人插足,就像很多年輕的情侶一樣,哪怕生活過得再契合,也總是會有摩擦,而他們的摩擦,顯然比一般人來得激烈。

 他們在創作之中契合無比,但在創作之外的現實生活當中,卻要面臨所有人家的柴米油鹽醬醋茶,這是兩個年輕人都陌生的東西,而在這之前,還要面臨葉清如國籍的問題,因為簽證的問題她也不能長期在法國呆著,來回往返,長短逗留的問題總要面對,而這期間,但凡一點小小的矛盾,都可能成為年輕人不互相理解的矛盾源頭。

 年輕和驕傲,讓他們不肯為彼此退讓和妥協,葉清如想要回國,而舒湮想要呆在法國,無法調和的矛盾,在一次爭吵之中,葉清如告訴舒湮自己懷了他的孩子,卻在下一秒告訴他她將孩子打掉,並且決定回國的時候,讓這對年輕的情侶,走上了一條決裂的道路。

 「就這樣,你媽媽離開了法國,再也沒有回去過。」

 葉涼夕靜靜地聽著,舒湮的回憶里,並沒有替自己開罪和辯解的意思,只是,像是回憶一樣,將自己回憶之中,二十年前的一切告訴給葉涼夕,即便是平常的語氣里,還能看得出來,在對細節的深刻記憶中,舒湮對這份回憶的珍重之意,在他回憶之中,葉清如和自己在法國度過的那段歲月,是真的美好,美好到葉涼夕這個二十年後的聽眾,也對父母那段時光感到羨慕。

 「後來呢?」葉涼夕問。

 舒湮嘆了一口氣,眸色之中帶著悔恨和悲痛,「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當時跟你媽媽的爭吵太激烈,我沒有想到,她說要離開,第二天,就真的離開了,等我去找她的時候,已經不見了人,後來,我幾番回國,卻再也得不到你媽媽的消息,我留意過國內美術界的消息,得知她最後一次將自己的作品全數交給藝術館之後,就再也沒有在畫界出現過。」

 葉涼夕總算明白了,葉清如最後一次離開法國之後,為何再也不再美術界出現,誠如別人的眼中,當年她的媽媽,是那樣驕傲的一個人,既然她和舒湮分開了,決裂了,便不會再出現在舒湮的面前,也許,曾經的那段在歐洲一起作畫的浪漫而美好的過往,也隨著當時的分裂,變成了一場不堪回首的回憶。

 如果是自己的話,葉涼夕想,她大概,也會走上跟葉清如一樣的道路,從他們共有的領域消失,從此天涯,各自相安,不再過問。

 她的聲音很平靜,「我媽媽最後一次離開法國之後,就再也沒有參與美術界的任何事情,她折斷了自己的畫筆,此後再也沒有畫過一幅油畫。」

 葉清如走得決然,不給自己留一絲後路,可見當時對舒湮的怨恨,但是,她卻又生下了葉涼夕,又可見對舒湮的愛,這種愛恨交織的情感,無人能看得出來,體會得出來,外界對她離開美術界的事情一陣唏噓,都說葉清如浪費了自己的一身天賦,但卻無人知道,這背後,是一個女孩,年輕時候唯一一份意氣與驕傲,以及對曾經的感情的一種自我報復。

 她在痛苦,也讓舒湮痛苦。

 如同,在此後的歲月里,舒湮的風格大變,畫作之中濃郁的悲傷再也化不掉,在此後的歲月里,他感受到的成功越多,越是追憶那段那葉清如在一起的時間,越是被空虛和失落佔據,卻始終再也無法得到那個決然離開的女人的消息。

 但是,在臨終之前,葉清如終究還是面對了自己內心對於這份感情的忠誠,以及不願女兒活在缺失父愛的陰影之中,正視了自己的內心和這份已經消逝了二十多年的感情,所以,才有了留給葉涼夕的那本筆記本。

 舒湮嘴唇微動,神色悔恨交加,「當年是我的錯,如果我不那麼堅決,能比較適當地處理好當時的事情,也不會讓你媽媽一走了之,讓你們母女,過得那麼艱難。」

 不難從舒湮的語氣聽到悔恨和悲痛,他說,「你媽媽怨我恨我,都是應該的,如果我當年能答應她,跟她一起回國,就不會發生後面的這些事情,也不會讓你們母女和我分開二十年的時間,更不會讓她離開畫壇,浪費自己的天賦,我不求你原諒我,只是,小夕,能不能給爸爸一個機會,讓我好好彌補這些年,對你們的虧欠?」

 從舒湮的嘴裡聽到爸爸這個詞,葉涼夕感到一股奇異的陌生。

 她其實並不想去質問舒湮什麼,甚至也覺得沒有必要去告訴他,因為父親的缺失,讓她從小到大,和葉清如經歷了什麼讓人難過的事情,或者,甚至也談不上對舒湮的怨恨,因為,哪怕葉清如從來不跟她說她父親是誰,卻也從來沒有說過她的父親不好的任何話,所以,在葉涼夕從小到大的印象里,並沒有對父親的怨恨,小時候,會埋怨過,為什麼別人有爸爸而自己沒有,然後,在心裡就會怪這個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爸爸,但是,更多的還是渴望爸爸出現,後來,葉清如臨終之前,留下的那個本子,也徹底打消了葉涼夕心裡對父親不好的印象。

 葉涼夕知道,她的媽媽,還愛著這個男人,不然,十多年如一日母女兩人一起過日子,拒絕過不知道多少個想要成為她爸爸的人。

 葉涼夕看著舒湮悔恨和悲痛的神色,低垂著著頭,聲音輕輕的,「我沒有怨恨你,媽媽,其實也沒有怨恨你……」

 舒湮猛地抬頭看她,「小夕……」

 葉涼夕繼續道,「小時候媽媽沒有跟我說過你的事情,可我看得出來,她心裡一直有你,也許早年的時候,心裡是怨恨的,不然也不會做得那麼決然,但後來她告訴我,你和我們都有了彼此各自的生活,當年的事情,不論是什麼,都已經過去了,翻了篇的,再去追溯,已經沒有意義了,但她告訴我,讓我也不用怨恨你,因為如果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你一定會對我很好很好,她還說,在她心裡,你始終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舒湮的眼裡帶了希冀,甚至眼圈已經發紅。

 葉涼夕笑了笑,「我媽媽給我取了一個小名,叫葉一一。」

 舒湮渾身一震。

 葉涼夕繼續道,「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要用這個小名,而媽媽也從來不這麼叫我,只有在她臨終的時候,才幾次開口叫我這個名字,後來,我才知道,一一兩個字,是兩個唯一,她告訴我,說這是我爸爸當年說的。」

 「是我說的。」舒湮眼圈發紅,不由得想起那段美好的歲月,他說,以後如果葉清如生了一個女兒,就給她取這個名字,唯一的寶貝女兒,和唯一的愛人。

 葉涼夕沉默了,舒湮的眼裡帶了希冀,「小夕,你,你真的不怪爸爸?」

 葉涼夕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在舒湮希冀的眼裡,輕輕搖了搖頭。

 舒湮眼裡驚喜,「你,能不能,能不能叫我一聲爸爸?」

 葉涼夕沉默了一會兒,卻發現自己叫不出這一聲。

 她知道的,自己並不怪舒湮,但是,當二十多年沒有的爸爸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即便也知道了當年的事情,心裡卻更加升了一點委屈,也一時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她低了頭,沒有做聲。

 舒湮眼裡劃過一抹失望,女兒原不原諒自己,跟願不願意認自己,其實是兩回事,何況,確實是她對不起他們母女在先。

 頓了頓,他還是道,「沒關係,慢慢來,爸爸不求你現在就叫我,爸爸給你時間,讓你慢慢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