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一愣,卻也不敢不從,立刻小心的將牛排端到艾慕面前。
蓋子打開,還在滋滋作響的牛排出現在眼前。
“吃吧。”司君昊說着,自己吃艾慕沒吃完的飯菜。
老管家忙道:“少爺,這都涼了,我幫您撤下去,換一份新的上來吧。”
“不用了!你下去吧!”司君昊擺手道。
待老管家走了,艾慕也沒有拿起面前的刀叉,司君昊皺眉看她:“怎麼?”
“我……不想吃!”艾慕忍着別開臉的衝動,小聲道。
司君昊臉色有些難看,他只不過用了下她的餐具,她就擺臉色看不說,現在還拒絕進食了?
“艾慕!”他忍不住喊了她一聲,威脅之意甚濃。
艾慕抿了下嘴脣,有些無奈的拿起刀叉,可是看着面前的牛排,只覺得胃裏一個勁的往上頂起,看着肉裏面那隱約的紅色,更是下不去手分割。
司君昊看得心頭火氣,直接起身拿過刀叉幫她切割起來,一邊切一邊還道:“這牛排做的很不錯,是法國大廚的拿手菜,你嚐嚐就知道了。”
鋒利的刀子將肉切開,露出裏面半生不熟的紅肉,艾慕倏地一下閉上眼睛,小臉煞白一片。
可即使閉上眼睛,彷彿都能看到霍俊哲,他輕描淡寫的就就切掉了別人的手指,甚至不要她移開視線,然後還逼她吃下帶着血絲的牛排……
“嘔……”艾慕捂着嘴,猛得推開椅子,一口氣跑去洗手間。
一邊吐,一邊掉眼淚,那次,她也是這樣吐,可霍俊哲卻不放過她,要她繼續吃下去……
想到霍俊哲那張陰沉的臉,艾慕只覺得頭像被什麼擂過一般的疼痛。
又要開始了嗎?
她有些驚慌的抱住頭,咬牙忍着那陣陣的疼痛襲來。
而這時的司君昊,還什麼都不知道的站在餐桌前,臉色鐵青。
他這是第幾次被艾慕拒了面子了?
“艾慕!”他忍不住低吼了聲,把刀叉一丟,大步往浴室裏走去。
她不能再這麼對他了!他寧可她衝他發一頓脾氣,或者是揍他一頓也好,可是不能再這麼對他!他受不了!
可當他走進浴室,看到艾慕抱着頭跪坐在地上一臉痛苦的時候,哪裏還能想到其他?
“艾慕?你怎麼了?”他大驚失色的叫了聲,慌忙走上前去,“艾慕?艾慕你能不能聽到我說話?”
“不要!不要碰我!”艾慕猛地用力推開司君昊,坐在地上連連往後退。
司君昊一愣,急忙攤開手:“好!我不碰你!你看,我在這邊不動,你還好嗎?你怎麼樣?”
艾慕卻根本聽不見他說什麼,她不斷的用手使勁的砸着疼的要死的腦袋,感覺這樣才能好過一些。
司君昊看得心驚,眼看她有愈演愈烈的架勢,哪裏還顧得上其他,猛得撲了過去制住她:“艾慕!你冷靜些!別砸了!”
“放開!”艾慕死命的掙扎,踢着腿想要把身上的人踹開。
可即使再吃痛,司君昊也不鬆手,見她雙眸渙散,有些癲狂的樣子,他急急的喊道:“艾慕,看我!你看着我!我是誰?”
誰?他是誰?
艾慕努力瞪大眼睛,仔細的辨認眼前的人,好不容易才認出來,面前的人不是霍俊哲,是司君昊!
她停下了所有掙扎的動作,怔怔的看着他:“司先生……”
“對!是我!”
看到她好似清醒過來了,司君昊暗暗鬆了口氣,鬆開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問道:“艾慕,你認出我來了吧?現在感覺怎麼樣?”
艾慕傻呆呆的看着司君昊,好半天後,才抖若篩糠的抓住司君昊的袖口,臉色青白的跟鬼似的,哆嗦着道:“司先生,我是不是病得很嚴重?我還能活多長時間?你告訴我實話!”
“你這是說的什麼鬼話!”司君昊眉頭緊鎖的道,站起身,把她也從地上拉起來,“你別胡思亂想,趕快把自己收拾乾淨出來吧。”
“不!”艾慕卻執拗起來,拉着他的衣服不讓他走,“你告訴我實話,拜託!”
司君昊皺眉看她:“艾慕,你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你的身體很好,會長命百歲的,知道嗎?”
“騙人!”艾慕白着臉喊道,“你不要瞞我了?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
她指着自己的頭喊道:“我這裏,一疼起來整個人就像是要死了一樣,你還說我身體很好?”
“司先生,當時您帶我出國不就是爲了給我治病嗎?那你就告訴我,我到底是什麼病?還能活多久?”艾慕牢牢的抓着司君昊,急切的問道。
她不得不急切,因爲她還有很多的事情沒有做完,特別是在司君昊給了她希望的這個時候,想到馬上就會讓慕星鴻父子一無所有,她就捨不得死,最起碼,也要等到結束的那一天才捨得閉眼。
沒想到自己當時的一句謊話會讓艾慕誤會成這樣,司君昊有些哭笑不得,他嘆了口氣,安撫着道:“好!我都告訴你,可在這裏說也太不像話了,咱們出去,我好好跟你說行不行?”
艾慕的情緒這才稍稍安定下來,整理了下衣服,又去洗漱了下,她故意用冰涼的水洗了臉,讓自己振作了精神,這才走出浴室。
導致這一切發生的罪魁禍首,已經讓司君昊丟到餐車推了出去,看到艾慕走出來,他立刻指着沙發道:“坐這邊吧。”
艾慕輕輕點了下頭,走過去,坐下,然後眼巴巴的看着司君昊。
“你別緊張。”司君昊衝她安撫的笑了下。
剛剛這短暫的時間裏,他已經想得很明白了,艾慕必須知道她自己的情況,正如俞文清所說,她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
“艾慕,我承認,你確實有病!”他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柔一些,免得嚇到她。
“不過,你的病不是身體上的病,是……”他指了指腦袋,“是腦子裏面的病!”
艾慕小臉煞白:“腦瘤?”
“不是,你想多了!”司君昊忍不住笑了下,“你得的病是心理疾病,艾慕,你知不知道,你有時候不會忘記一些事情?”
“忘記一些事情?”艾慕茫然的看着司君昊,完全不懂他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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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君昊思忖着,把之前他們在宴會上跟慕星鴻起了衝突,之後她卻一點都不記得的事告訴了她。
艾慕聽得瞠目結舌,驀地起身道:“不可能!如果真有那樣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如果你知道,那就不是病了!”
“可……”艾慕白着臉,慌張的看着司君昊,“哪有人得這種病的?這也太奇怪了不是嗎?司先生,您是不是在騙我?!”
“沒有。”
“我不信!”
可是雖然口口聲聲說着不信,自己卻不由自主的想起來,當初自己進監獄的原因。
那時候,她真的忘記了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自己有意識的時候,慕星鴻已經躺在了地上,然後自己就被抓起來了。
後來,若不是慕星鴻說那一刀只是爲了陷害她,她真的以爲是自己氣得失去了理智。
原來,她那個時候就已經病了嗎?爲什麼她不知道?爲什麼沒人告訴她?
如果早知道,她何至於此……
眼前越來越模糊,她努力的眨着眼睛,想要看清,卻依然什麼都看不清。
司君昊見她站在那裏傻傻的流淚,還以爲她是被自己的病嚇到了,急忙站起來擁住她,安撫道:“別怕,我已經幫你聯繫了醫生,明天我就帶你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是嗎?一切真的還會好起來嗎?
艾慕筆直的站着,任由他將自己摟在懷裏……
第二天下午,司君昊果真帶着艾慕去了預約的醫生那裏。
醫生是瑞典最好的醫生,可惜,不懂中文。
艾慕傻呆呆的看着司君昊和醫生嘰裏呱啦的說了許多鳥語,然後醫生聳了聳肩。
這個姿勢艾慕看明白了,這表示醫生很無奈。
司君昊也很無奈,心理治療,對於醫生和病人來說,是很隱祕的一種治療方式,就算他再三表示自己跟病人關係親密,醫生也並不能接受有第三者在場。
“司先生,我給您的建議,只能是請您帶病人找一個能跟病人正常溝通的醫生。”
說完這句話,醫生就起身送客了。
“怎麼了?”
即使已經被趕出來了,艾慕還處在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階段。
司君昊扯了扯嘴角:“沒什麼,他建議我請一位懂中文的醫生來幫你。”
艾慕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很是贊同這個意見:“要不我還是回去吧,我覺得那個沈醫生就不錯,我找他聊聊。”
“沈習時?”司君昊挑眉。
“嗯,沈醫生人挺好的。”艾慕點頭道。
司君昊皺眉想了想:“那我跟文清聯繫下看看,你也別着急,反正這事也不急在一時。”
艾慕以爲他是答應送自己回國了,立刻安下心來。
回去的路上,沒了心事的艾慕,一直趴在車窗上看外面的風景,她第一次出國,來了就被關在屋子裏,什麼都沒看到,現在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真是看什麼都覺得新鮮。
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充滿了異國風情的城市,讓她看到什麼都忍不住發出低低的讚歎聲,可是卻也只是自己看看,並不提出下車的要求。
司君昊用眼角的餘光注視着她,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對她太過殘忍,在他繁忙的這段日子,她就那麼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房子裏,像只困在井裏的青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