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東深吸一口氣，縱然極力隱忍心中的悸動，卻也難掩眼眶不由自主泛紅的痕跡。
肩上一沉，他緩緩朝後擡起頭來，卻看見白家爺爺一臉激動地望着自己，然後將自己高大的身子直接扳過去抱在了懷裏：“我的孫子！”
病房裏因爲這四個字涌動着詭異的氛圍。
白牧天父子對視了一眼，沉默不語。
而白家奶奶也拉住了湛南的手臂，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
當白牧野承認這對雙胞胎是白家血脈的時候，他們還以爲這對孩子是跟着他們的母親過着單親的生活長大的。可當白牧野說，他們居然從小在孤兒院裏的時候，白家二老再也忍不住了。
都是爲人父母的，都是活了幾十年的，都是見多了世間喜怒哀樂心存一份憐憫的人，聽了白牧野這番話，誰還能無動於衷？
“奶奶！”湛南轉過身抱住了哽咽着說不出話來的白奶奶。
白奶奶偎在湛南懷裏，好一會兒才問：“你…你是哥哥還是弟弟？你們倆孩子，真是吃了苦，受了委屈了，嗚嗚~是奶奶對不住你們，你們爸爸當年出國，要是奶奶知道你們的存在，奶奶就算是拼了老命也會把你們接過來親自撫養，絕對不會叫你們流落在外頭的！嗚嗚~是奶奶對不住你們，你們不要怪你們爸爸~嗚嗚~小野爲了這個家，漂泊異鄉這麼多年，不容易啊~”
“奶奶，我不會怪父親的，我跟哥哥都不會怪父親的！”湛南毫不嫌棄老人臉上落下的淚，他把它們當做珍貴的禮物，親手捧住擦去：“奶奶，如果我跟哥哥真的怪父親，我們何必跟父親相認？又何必請來軍醫救了父親？我們知道的，父親根本不清楚我們的事情，不知這自然不罪！”
湛南的話讓白家二老心中安穩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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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白牧野卻是聽出了別的事情，他眸色一變，詫異地望着湛南：“軍醫？”
怎的，他的傷不是弟弟白牧天找專家手術治好的嗎？怎麼又冒出了軍醫？
湛南也是無心的，他這麼說，就是想要證明他跟湛東沒有怪過父親，好讓奶奶安心。偏偏，他的話也暴露出了白牧野能活命的根本原因，是他們請來軍醫做的手術的這件事。
這件事情，白牧天父子從頭到尾都瞞着，一個字不曾透露過！
而現在，當大家面對面把話說出來的時候，白牧天父子心知瞞不過了！
白芒看了眼白牧天，白牧天反手在他身後拍了拍，示意兒子鎮定，然後他自己微微笑着，上前一步俯下身子，將白牧野的被子又提了提，似乎怕白牧野着涼，溫聲和煦地說着：“大哥，你剛醒，我也忙，這件事情是忘了告訴你的。之前……”
“爸爸！”湛南激動地放開白家奶奶，擠到牀頭看着白牧野，搶過了白牧天的話，道：“爸爸，這家醫院的醫生忒不是東西了！爸爸不知道，我跟大哥得了消息趕過來的時候，醫生居然說你不行了，說要家屬進去跟你說最後的話！幸好我們求着歐少，把軍醫帶來了，你原本是被醫生判了死刑的，又被軍醫救活了！”
湛南的口吻不免有幾分孩子氣。
但是白牧野全清楚了。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弟弟白牧天，淡淡道：“東東南南這兩個孩子，爲了我的事情辛苦了，也操心了，這麼大的事情，牧天你不該瞞着我的。”
白牧天尷尬地笑着，似乎還在想着替自己開脫的說辭。
白家爺爺聞言，也變了面色，責備白牧天道：“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跟我們說呢？”
要是白牧天當時說了，白家二老早就知道他們還有一對雙胞胎孫子了。
白芒焦急地維護起父親來，道：“爺爺奶奶，大伯，當時情況緊急，而且大伯也從來沒有提起過有兒子的事情，我跟爸爸要是貿然說了，總歸不好。我跟爸爸是想着，大伯必然有大伯的打算，這件事情，還要大伯先開口提了他有孩子，我們纔好說後來的事情。”
白家奶奶向來心疼白芒，見白芒開口，忙道：“芒芒說的有道理，過去的事情咱們都不提了，咱們只要想着以後，一家人和和美美地把日子過下去就好了。”
白芒黑亮的眸子閃了閃，又道：“不過，話說回來也真是奇怪了，大伯在國外久居，這纔剛剛回國，按理說是不可能有什麼私人恩怨的，居然能惹來殺身之禍險些丟了性命,實在令人匪夷所思。剛纔這位哥哥口中說的歐少，我也略有耳聞…”
湛東蹙眉不悅地開口：“大家都是成年人，沒有證據的話，還是少說爲妙！就好像，叔叔在H市也任了幾年市長，官場上的恩怨來龍去脈我們也不清楚，雖有懷疑，卻也不會隨便輕易開口。”
湛東聽出來了，白芒不僅想要挑撥，還想要往喬歐身上潑髒水，故意誤導白家二老，讓大家認爲白牧野車禍是湛東湛南兩兄弟爲喬歐做事，所以引來的災難！
這個白芒，真是陰險！
湛南也聽出來了，不高興道：“我從小沒爹沒媽教我，所以有什麼說什麼，我哥總說我性子沉不住氣。怎的堂弟自幼在家族中長大，有爺奶父母疼愛教育，說話也這般不謹慎呢？歐少的事情，豈是堂弟可以私下隨便議論的？”
三個年輕孩子你來我往的話，帶着淡淡的火藥味，白家二老聽不懂，可是白牧天跟白牧天卻是聽懂了。
白牧天自然明白喬歐的影響力，當即瞪了眼白芒，心裏着急，白芒畢竟還是個少年，心太急，以至於說話都沒斟酌！
而白牧野則是輕嘆了一聲，看着白牧天父子道：“大哥，芒芒，我知道家裏忽然多了一對男丁，大家難免不適應。不過，年前咱們就商量好了的，老家宅子的拆遷款，還有之前我說了要把積蓄留給芒芒的，這兩件事我不會反悔的。”
白芒聞言心中一喜，白爺爺卻是搖頭道：“那不行！此一時彼一時，都是我孫子，不能這般厚此薄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