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 樹欲靜而風不止

發佈時間: 2023-08-29 08: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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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外的是剛開機,周薇薇的電話就打進來,嚷嚷着讓我稍微等一會兒,正在接機的路上堵着呢,便掛了電話。

 過了好大一會兒的功夫,周薇薇的車纔開到了機場。更讓我意外的是,黃海也在她車上。

 周薇薇大大咧咧地跳下車,熟門熟路地差遣黃海替我把行李放進後備箱,然後拍拍我的肩膀表示,宋子文給我安排了接風宴,這會兒已經先去飯店等我們了,她順路去接了黃海然後來機場接我。

 我釋然,原來是這樣,順便惦記地問了問:“飯店裏有小餛飩麼?”

 周薇薇一邊嘖嘖埋汰着我也就這點出息了,一邊把車往城區裏開。

 車開到半路,黃海倒是接了公司通知緊急加班的電話。

 “抱歉啊,這公司打電話說我跟的項目出了點緊急狀況,通知馬上回去修復bug,這要立刻回公司加班。”黃海特別的不好意思,“真對不住兩位美女,今天還說給小暖接風,這又放鴿子了,改天我請你們吃大餐。”

 “沒事,工作重要,你先去忙你的唄。”黃海若是不一起,我倒是自然很多,太多天沒見,我和周薇薇有聊不完的話要說。

 黃海堅持自己打車走,周薇薇也沒有勉強,半路靠邊尋了個打車方便的地兒就把他丟下了。

 到了飯店,菜已上桌。

 宋子文寵溺地摟過周薇薇,笑着跟我抱怨:“小暖,這些天你不在,我們家薇薇一發脾氣就沒人降的了火,你這再不回來,我可有點伺候不住了。”

 “打住,秀恩愛歸秀恩愛,別發狗糧啊,你們都老夫老妻了,照顧照顧我們單身狗的感受啊。”我挨周薇薇身邊坐下,“還有旁人沒?沒旁人我可開吃了啊。”

 “你這是在韓國被虐待了嘛,怎麼一回來就餓死鬼投胎似的,就惦記着吃吃吃。”周薇薇一臉的嫌棄,筷子卻沒少地往我面前的空碗裏夾菜。

 “待遇倒是不差。”我想了想樸先生請的大餐,體面那是給足了,只是這菜品之素淨,又不免讓人捶胸,“可惜這韓菜油水少的可憐,吃多了還是想念我天朝的地溝油。”

 “那也沒見你瘦啊。”周薇薇補刀一貫毫不留情。

 我傾盡全力地朝周薇薇翻了個大白眼,懶得跟她鬥嘴,繼續跟碗裏的豬蹄子較勁,吃飽了纔有力氣打嘴仗。

 周薇薇見我沒有回嘴的激情,甚是無趣地打了個哈哈,湊我耳邊用只有我和她能聽的清的聲音輕輕說了句:“對了,任凱離婚了你知道麼?”

 我愣了一愣,側頭問她:“你也知道了?”

 周薇薇點點頭:“鬧得挺大。”

 “怎麼說?”我心裏告誡自己任凱的事跟我都沒半毛錢關係,嘴上卻沒忍住向周薇薇詢問。

 “聽說瞞着他家老爺子,偷偷去的民政局。”

 “......”

 “聽說他家老爺子知道後氣的直接進了醫院。”

 “還聽說了啥?”我直接放棄了那根難啃的豬蹄子,停下來認真聽周薇薇說話。

 “聽說林茹的孃家也不是什麼好惹的,財大氣粗的,第二天直接十幾號人從外地飛過來,砸爛了任凱那輛保時捷跑車。”

 “這麼暴力?眼裏還有沒有王法了?”

 “還王法呢,你這資本主義的傳染病還沒好吶?你想啊,一來離婚這事兒任凱家虧欠她,自然不太好意思吭聲。二來這任凱家不差錢,若是能破財消災,只砸輛車就能讓林茹家消了氣,未必

 會太計較。三來林茹孃家聽說也是暴發戶,砸你一輛車爲女兒出氣,能怎樣,又不是賠不起。”

 “難怪這林茹也是個完全不講道理的人。”我想起來林茹發神經的樣子,一陣唏噓。

 “這陣子幸虧你不在國內,林茹孃家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萬一把這離婚的爛帳算你頭上,找你報復,給你一頓毒打,你就虧大了。左右打傷了也不過是賠點醫療費的事兒。”

 “別嚇我。”

 “所以我可是認真跟你說啊,你可千萬千萬千萬別再扯進這對神經病夫妻的破事裏,這種瘟神,躲都還來不及呢。”

 在我和周薇薇竊竊私語咬耳朵的時候,宋子文笑着插了話進來:“剛回國就悄悄話說個不停,冷落我這個正牌男友坐涼板凳吹冷風。我可要吃醋了啊。”

 周薇薇一個眼神丟過去:“女孩子說說私房話,男人插什麼嘴,乖乖吃飯?”

 宋子文做了個投降的手勢,一幅老婆大人說什麼都對的樣子。

 我略有些煩躁,也不想繼續聊了,乾脆叫過服務生,開了幾瓶冰鎮啤酒,招呼大家喝起來,壓壓心頭的虛火。

 熱熱鬧鬧吃了個便飯,由於下午各自還要上班,大家便作鳥獸散。

 走前我把韓國買的禮物拿出來讓周薇薇自己選,周薇薇毫不客氣地拿走了墨鏡和帽子。

 時間並不太夠繞回家放置下行李,我乾脆直接拉着行李箱到公司直接上班。

 剛剛走到公司門口就遇到了唐磊總監,公司裏一貫寡言的唐總監難得地主動打招呼:“下了飛機就直接來上班?”眼神裏滿滿都是讚揚。

 我笑了笑算是應答,沒有否認。

 心中卻感嘆了一番資本家的本質永遠是希望你拿最少的錢,幹最多的活。

 然而生活所迫,既然自身沒有做資本家的本事,那就還是要認真工作,努力替資本家賺錢,資本家先有錢賺,我們纔能有錢賺。

 一週沒來公司,沒人替我處理那些送來的花,又有七八捧黃玫瑰雜亂無章地堆在辦公桌上,甚是扎眼,有的嬌豔欲滴,有的已經接近枯萎。我嘆了口氣,看來出差這些天,任凱的花依然準時送到,一天也沒落下。然而除了丟進垃圾箱,這些花也沒有更好的處理方式,我無奈地放下行李箱,抱起滿胸的花兒丟進了垃圾桶。

 長途跋涉,終究還是有些疲勞。我稀裏糊塗在公司煎熬了一下午,一到下班的點便拎着行李箱走人。

 到了家便倒頭就睡。

 睡得正迷迷糊糊的時候,手機鈴聲開始轟炸耳膜。

 我費勁地睜開眼,努力適應了房間裏的黑暗,極不情願地順着鈴聲摸了摸牀頭響個不停的手機,按了免提。

 剛接通,電話那邊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就把我炸了個渾身激靈。

 “哎喲,我的姑奶奶唉,你可算接電話了!這麼多天電話就是打不通!”

 我迷迷糊糊地,聽這聲音很是熟悉又一時想不起來是誰,只得尷尬地問了句:“您是?”

 “這才幾天沒見吶,就忘了哥哥啊。我是你韜哥。溫莎公爵,趕緊的過來,就等你了,608包廂。”電話裏趙文韜的大嗓門比音樂聲還大。

 我隨口敷衍着:“剛出差回來,挺累的,你們玩開心,我就不過來了。”

 趙文韜壓根不理會我的託辭,嚷嚷個不停:“小暖妹妹,今兒誰都可以不來,你可不能不來啊。”

 我知道這會兒任凱多半跟這趙文韜廝混在一起,我早已拉黑了任凱的電話,趙文韜過去極少給我來電話,無風不起浪,今兒如此熱情洋溢,

 多半是任凱的意思。

 果然趙文韜見我懶得搭理,又立馬換了一副可憐兮兮的腔調:“小暖妹妹,任凱晚上喝多了,拖着哥幾個在KTV撒酒瘋,進來一個妹子就罵一個,杯子酒瓶砸了一地了,鬧死鬧活叫着除了你誰也不許進。哥幾個是拿他一點辦法也沒了,小暖妹妹你就行行好,過來救救場嘛,算是哥哥拜託你,給哥哥一個面子,好不好?”

 我看趙文韜演的十分投入,也懶得拆穿他:“讓他鬧着唄,鬧大了就報警,叫警察叔叔送他回家。”

 “小暖妹妹,哥哥見過那麼多妹子,就數你最狠心。”趙文韜壓着聲音繼續胡扯,“任凱愛上你呀,也是受罪。唉喲,這又吐了又吐了,趕緊的,你們兩個給凱爺扶上一把。”

 我聽不下去了,乾脆直接回了句:“我要睡覺,來不了,先掛了。”便訕訕掛了電話,甚至直接按了靜音鍵,免得被騷擾。

 我把腦袋埋進枕頭,強迫自己數綿羊,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四隻羊……越數越煩。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火氣,愈發口乾舌燥翻來覆去睡不着,我乾脆“啪”地按亮了房間的燈,起牀去廚房在冰箱裏取了一瓶冰水。咕嚕咕嚕幾口冰水灌下去,只覺得虛火沒有壓住,反而燒的更旺了。

 其實我心裏明白的很,這火的源頭就是任凱,只是自己不太願意承認。我也明白的很,任凱未必就真醉了,可忍不住就是很擔心。

 我自覺得自己是個挺理智人,可今晚所有的理智到了任凱這兒又都變成了開始不理智。到最後,腦也不是自己的,腳也不是自己的,鬼使神差地就出了門攔了輛出租車往KTV奔,想去看看他到底有沒有事。

 深夏的夜風透過車窗吹在臉上黏糊糊的,總有種皮膚表面敷了一層薄薄漿糊的感覺,悶的人透不過氣。我坐在車裏不斷給自己找着藉口,任凱已經是離了婚的人了,我去見一面,並沒有什麼道德問題可言。若他過的不好,我又怎能安心放下,無關愛情,無關是非,或許而是着了魔,或許是入了怔,我反覆暗示自己,我只是朋友間的關心,去見見罷了,任凱一貫胡來起來沒個譜的人,若是他真醉酒出了什麼意外,我也無法原諒自己。

 我跌跌撞撞下了車,甚至差點忘記了付車費。一路慌慌張張摸進了KTV包廂,甚至險些撞翻了送酒的waiter.

 我幻想過無數種我們再次見面的場景,然而我卻沒想到再次見面,會是這樣一番景象。

 煙霧繚繞的奢華包廂裏,四五個衣着鮮亮的公子哥兒各自軟香在懷,三三兩兩地湊成一堆,猜拳的猜拳,拼酒的拼酒。懷中美人一個比一個衣着清涼,喝酒一個比一個豪爽。吧檯上整整齊齊擺着幾十瓶未飲的各式酒水,顯然今夜的酒局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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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大屏幕下,任凱正吊兒郎當地抱着麥克風在嘶吼,毫無半分醉態。

 燈光順着推開的門,映進了昏暗璦昧的包廂,格外的刺眼。

 看着破門而入的我,任凱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