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哪壺不開提哪壺

發佈時間: 2022-11-04 09:05:19
A+ A- 關燈 聽書

 保媒二字從湖陽口中說出來,裴氏就覺著不靠譜。

 湖陽是什麼人啊。

 她能保媒?

 呵呵!

 裴氏輕飄飄地說道︰“你先說來听听,本宮斟酌斟酌。”

 湖陽郡主先翻了個白眼,“這還沒入主後宮,嫂嫂就開始拿腔拿調,真不怕被人議論。”

 裴氏放下茶杯,冷笑一聲,“除了你會在外面敗壞本宮的名聲,還有誰敢說本宮的壞話?湖陽,今非昔比,你最好收斂一二。”

 湖陽郡主半點不怵裴氏,“嫂嫂別拿話嚇唬我。改明兒我就讓王兄恢復我的公主爵位。”

 “哼!你要是非要和本宮爭執這些,那便請回吧。本宮這里不歡迎你。”

 “別啊!正事還沒談了。”

 湖陽郡主笑嘻嘻的,“今兒我過來,是正經保媒。黃去病,福雅的小兒子你知道吧,看上了丫頭,想結個親家,嫂嫂意下如何?”

 “黃去病?那個病秧子?”裴氏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湖陽郡主呸了兩聲,“什麼病秧子,人家早就養好了。還在外面做了好大的營生,是個能干的。丫頭嫁過去,吃不了虧。”

 裴氏冷笑一聲,“福雅公主倒是會算計。我家王爺已經被立為儲君,將來自會登基稱帝。丫頭搖身一變,就是公主,最次也是個郡主。他家黃去病娶了丫頭,不知道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湖陽郡主不耐煩,“嫂嫂說那麼多做什麼,難道你家劉做了公主郡主,就不嫁人嗎?這門婚事到底成不成,嫂嫂給個準話,我也好給人家交差。”

 “這事本宮得想想。”

 “想多久?”

 裴氏翻了個白眼,“少說三五日。你最好是過了元宵再來打听消息。”

 “太過拖延。王兄什麼時候回府?我去問問他,說不定他樂意將劉嫁給黃去病。”

 “王爺今兒要在宮里宿值,不會回來。”

 “王兄做了儲君,怎麼比做王爺的時候還要忙。宮里宿值,自有朝臣們輪流,為何要王兄做這等苦差事?”

 湖陽一臉不爽。

 裴氏冷哼一聲,“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狀況,陛下那身體,隨時都有可能……王爺不留守宮中,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卻無法及時趕到,出了意外怎麼辦?”

 湖陽郡主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還是王兄考慮得周到。我原本想進宮探望父皇,可是母妃不讓我去。說我盡惹父皇生氣,叫我別在父皇面前現眼。”

 裴氏笑了起來,接著又斂了笑容,一本正經地說道︰“娘娘這話正是金玉良言,你可要牢記在心頭。”

 湖陽呵呵兩聲,“不勞嫂嫂提醒。婚事你心里頭記著,別給忘了。記得盡快回我一聲。”

 “本宮忘不了。”

 湖陽郡主同裴氏話不投機半句多,說完了正事,也沒理由留下來,便起身告辭。

 她沒有直接離開王府。

 難得來一趟寧王府,自然要和顧玖見一面。

 她風風火火來到東院。

 “大佷子媳婦,本宮來啦!”

 一听到湖陽郡主的大嗓門,顧玖連忙放下手頭上的事情,迎了出去。

 “姑母今兒怎麼有空過來?”

 湖陽郡主一臉得意地說道︰“我今兒是替丫頭保媒來的,結果你那婆婆還給我拿喬。”

 “替三妹妹保媒嗎?哪家兒郎?”

 劉也到了婚配的年齡,加上寧王被立為儲君,有人惦記不意外。

 意外的是,竟然有人會請湖陽郡主保媒。

 這是多想得開啊!

 “福雅公主的小兒子黃去病。”

 顧玖一臉詫異,“竟然會是他?”

 “大佷子媳婦,你也認識黃去病?”

 “自然認識的。”

 顧玖笑了笑,“莫非是福雅公主托姑母保媒?”

 “自然!想娶寧王府的姑娘,自然要托我打探口風。”

 顧玖抿唇一笑,“姑母有心了。”

 “別說這個了。婚事成不成也不是本宮說了算。本宮最近愁啊!”

 顧玖將茶杯放在湖陽面前,“姑母愁什麼?莫非是沒錢用了?”

 “那倒不是。本宮就是心里苦。”說著,湖陽郡主還拿出手絹擦了擦眼角。

 顧玖最近抽動,前段時間才苦過,如今又苦上,哪有那麼多苦。

 明知湖陽郡主是在演戲,顧玖還是得配合問一聲,“姑母心頭苦,可是有人給你氣受了。”

 湖陽郡主連連點頭,“還是大佷子媳婦懂我。”

 顧玖低頭一笑,“誰那麼大的膽子,敢給姑母氣受?”

 “自然是那個不成器地臭小子。”

 這又和陳律什麼關系?

 顧玖不明所以,“陳表弟去了京營當差,不是挺好的嗎?他怎麼能給姑母氣受?”

 湖陽郡主說道︰“前幾日我才知道,之前給他安排的差事他都給推了,偷偷摸摸要從小兵做起,憑本事升官。

 我呸!想要升官發財,有幾個是憑真本事。大佷子媳婦,本宮命苦啊,怎麼就生了這麼個榆木腦袋兒子,一點都不懂變通。

 他如今在軍營里就是個任何人都能欺辱的小兵,靠他自己何年何月才能升上來。一想到他辜負本宮一番心意,在軍營里吃苦,本宮心里頭就跟吃了黃連一般的苦。”

 說完,湖陽郡主還哭了起來,嗚嗚咽咽,很是委屈。

 顧玖沒想到,會是這麼回事。

 想了半天,只說出一句話,“陳表弟果然有志氣。”

 “什麼志氣啊!他就是故意給本宮添堵,他是嫌棄本宮,嫌本宮髒,嫌本宮臭。若是他人在這里,本宮真要將他打死。”

 湖陽郡主發了狠,對這個兒子很是失望。

 “姑母息怒,陳表弟年齡還小,有些左性是難免的。等他長大一點,有了擔當,就能體會到姑母的苦楚。”

 “本宮等不及。本宮現在就想將他抓回來狠狠打一頓。”

 顧玖不說話了。

 清官難斷家務事,她哪里管得了郡主和陳律兩母子的事情。

 湖陽郡主發泄了一通,心情好了些。

 “過了臘月二十三,他就該放假回來。到時候本宮上陳府堵他,定不叫他好過。”

 “姑母還是收收脾氣。”

 “本宮這脾氣收不了。”

 湖陽郡主是真的受了刺激,被陳律給氣壞了,打定主意要給陳律一個教訓。

 顧玖攔不住,也就不攔了。

 這事,她沒資格過問。

 寧王倒是可以出面調解,不過寧王忙得很,沒空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湖陽郡主留在東院吃了一餐,才啟程回郡主府。

 回去後,她就命人守在陳府門口,只等陳律歸來,就要第一時間上門抓人。

 得空的時候,顧玖將這事同劉詔提了一句。叫劉詔注意一下。

 劉詔也是才知道,陳律竟然退了家里給他安排的差事,自己選擇從小兵做起。

 劉詔蹙眉,有些嫌棄,“過于迂腐!”

 真以為小兵很好做嗎?

 真以為在軍營里面以小兵身份升官很容易嗎?

 天真!

 最後還不是要靠著自己的家世往上爬。

 既然無論怎麼做,都擺脫不了家世的影響。何不從一開始,就細心籌謀,好好利用家世努力上進,趁早干一番事業出來。

 顧玖也說道︰“陳表弟受了刺激,變得有些左性。”

 資源放在這里不用,就是浪費。

 顧玖除了說陳律有志氣外,真正想說的是別鑽牛角尖了。

 人生在世,哪有不靠人脈資源,單憑真本事往上爬的。

 說到底,真本事也是一種資源,吸引人脈的資源。

 人情社會,玩志氣,做小兵,除了浪費時間外,還學不到真本事。

 想學真本事,就得站在稍微高一點的地方,利用各種機會錘煉自己。

 做小兵,哪有什麼機會。

 錘煉自己?

 做夢都比這快。

 劉詔把這事記在心里,打算等陳律回來後,找他好好談談。

 結果一忙起來,就忘了這事。

 等再次想起來的時候,陳律已經被湖陽郡主抓走,狠狠打了一頓,打到下不了床的地步。

 大過年的,陳敏還要照顧受傷的陳律,整日以淚洗面。

 ……

 宮里也不太平。

 天子筆病情加重,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來。

 醒來後第一件事,便是下旨將燕王貶為庶民。燕王的妻兒,全部遷出王府,關押在城中一處兩進宅院,由繡衣衛派人看守。

 對趙王一家人,以及薛家的處置,天子也有了決定。

 薛家父兄斬首,抄家,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

 除薛家父兄外,薛家其他男丁都活了下來。

 抄家流放的確很慘,好歹是活了下來。

 只要人活著,就有希望。

 天子足夠冷酷,旨意一下,臘月二十九就驅趕薛家人出京流放,一日都不肯耽誤。

 天子不肯讓薛家過了年再流放,顯然是恨死了薛家人。

 若非薛貴妃配合查案,天子必定會殺光薛家所有男丁,叫薛家絕後。

 負責押送薛家南下流放的衙役,自認十分倒霉。

 過年都不得消停,吃風喝雪,苦不堪言,自然是將一腔怒火發泄在薛家人身上。

 薛家人流放這一路,少不得要吃許多苦頭。

 好在薛家人手頭上還攢了些好東西,舍了錢財,總算能活著到達流放地。

 趙王一家,由皇室成員貶為庶民,遷居西北墾荒。無旨不得回京。

 這下場,比燕王一家慘多了。

 燕王一家雖然不得自由,好歹還能留在京城,有片瓦遮身,還有少府供應米糧。

 趙王一家離京的日子,同樣是臘月二十九。

 寒風呼嘯,嗚嗚灌進衣領,奪走身上僅有一點熱乎氣。

 趙王一家同薛家在城門踫面。

 兩家人互相看著彼此,眼神太過復雜。

 仇恨,悔悟,悲涼,絕望,還有一點點殘留的堅持……

 至于能不能真的堅持下去,那一刻誰都不知道。

 衙役驅趕著兩家人,一家南下,去那煙瘴之地。一家往西,到那荒涼之地墾荒吃沙子。

 這一離京,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回到京城。

 恐怕這輩子再也不得相見。

 城門這一面,就是兩家這輩子最後一面。

 可憐嗎?

 有人自然認為這兩家人極為可憐。

 同情嗎?

 也是有人同情他們的。

 不過在朝臣心目中,不會有半分同情。

 趙王一家,薛氏一家,全都是咎由自取。

 成王敗寇,陛下還留著他們一命,已經是格外開恩。

 至于他們日子會有多苦,只能說一句︰活該!

 大年三十,一大早,寧王就守在興慶宮,伺候在天子身邊。

 天子下不的床,卻又不耐煩躺在床上。

95豪門言情小說網 www.dargon95.com

 寧王就命人將天子安置在躺椅改做的輪椅,推出門,吹吹寒風。

 多吹吹風,腦子就清醒了。

 天空飄起了雪花。

 寧王哈哈一笑,“瑞雪兆豐年,好兆頭。”

 天子不置可否。

 整個人縮在輪椅里,蓋著厚厚的毯子,看著只剩下一團。

 天子自中風以來,原本健壯的身體開始跟著縮水。

 人越來越消瘦,越來越矮小,抱在手里輕飄飄的。

 寧王有時候會想,人老了,是不是都這樣。

 “按照父皇您的吩咐,今晚上的宮宴,就安排在興慶宮。只有我們這些兄弟。”

 天子點點頭,含糊道︰“將劉詔兩口子也叫上。”

 寧王笑起來,“父皇對劉詔兩口子倒是另眼相看。”

 天子不客氣地說道︰“你若是能掙來許多錢糧,朕也會對你另眼相看。”

 寧王哈哈一笑,半點不在意。

 天氣嚴寒,吹了會風,他親自將天子送回寢宮安置。

 “還是寢宮暖和,外面冷颼颼的。”

 天子坐在書桌前,伸出左手,拿起一本奏章。然而手指卻不听使喚,不停的顫抖。

 啪!

 奏章掉落在地上。

 所有宮人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寧王神色平靜,彎腰撿起奏章,“父皇要什麼,和兒子說一聲就成,干什麼辛苦自己。”

 “滾!”

 天子突然發怒,怒火來得異常凶狠。

 他連拿東西都拿不穩了,和廢人有什麼區別。

 寧王還敢說笑,找死嗎?

 寧王面色未變,“兒子一會就滾。不過滾之前,兒子先替父皇料理了這些奏章。我來念給父皇听。”

 “滾!”

 天子只要求寧王滾遠點,別在他面前礙眼。

 寧王無所畏懼,堅持念完了所有奏章。

 這期間,無論天子如何驅趕,寧王都不為所動。

 寢宮內的宮人,也不敢真的驅趕寧王。

 寧王身為儲君,未來帝王,他們真不敢得罪。尤其是天子眼看著一日日衰弱下去的檔口。

 天子被氣壞了,差一點閉過氣去。

 結果又被寧王給氣得中氣十足,厲聲大罵。

 罵罵咧咧,時間過得很快。

 興慶宮擺宴,皇子們攜皇子妃出席。

 劉詔顧玖兩口子,是唯一的皇孫皇孫妻,十分打眼。皇子們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父皇如此看重劉詔,難不成要越過寧王,立劉詔為皇太孫嗎?

 眾人又朝寧王看去。

 寧王嘻嘻哈哈,心寬體胖。

 亂七八糟的猜測,到了他這里,全都不走心。

 天子被人推出來。

 短短時日,天子老成這般模樣。有皇子當場哭了出來。

 “父皇,你受苦了。”

 天子深吸一口氣,怒罵,“哭什麼哭?號喪嗎?朕還沒死,等朕死了你們再哭也不遲。”

 正哭的傷心的皇子,這下子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一臉尷尬。

 寧王出面調解,“今天過年,大家都高興高興。只可惜,今年少了兩位兄弟。哎……”

 寧王哪壺不開提哪壺,搞得眾人高度緊張。

 顧玖同劉詔坐在一起。

 她悄聲說道︰“今晚過後,你就成了靶子。”

 劉詔笑了笑,滿不在意,“遲早的事情。”

 “陛下到底是怎麼想的?今晚本是皇子聚餐,為何偏偏叫了你我二人出席?太尷尬了。”

 顧玖左右看看,真心尷尬。

 而且宮宴又不好吃,還比不上王府的廚子。

 她情願留在王府吃年夜飯,也不樂意進宮吃這冷冰冰的宮宴。

 劉詔握住她的手,“別急。皇祖父叫你我二人出席宮宴,定有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