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葉清如

發佈時間: 2022-11-02 16:4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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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年的春節,來的比往年都要早一些。

 葉涼夕寒假的前半段時間,就在帝京大學王教授的工作室學畫畫,幾天之後,梁笑率先回家,而後,蔣其琛也在工作室關閉的前兩天回家了。

 時淺好像不太著急走。

 明天工作室就要關閉了,再過兩天,就是大年三十,王教授也在這難得的幾天,放鬆一下。

 這一天,其他人走了之後,工作室里瞬間只剩下葉涼夕和時淺,以及王教授。

 既然明天就要走了,王教授在最後一天,說要帶著兩個女孩去吃飯。

 葉涼夕打電話給傅景湛告訴他之後,報了去吃飯的地點,然後就跟王教授和時淺出去了。

 倒也不是什麼特別遠的地方,只是帝京大學附近一家看起來環境不錯的私房菜館。

 師生三人坐下來,剛剛點了菜,帝京大學的另一個老師也走過來,「王教授,跟學生一起吃飯呢?」

 王教授抬眼看過去,「唉,李教授啊,一個人?」

 李教授搖搖頭,「學生今天上午都走了,這不,一個人。」

 時淺也轉過頭,打招呼,「李教授。」

 王教授招呼時淺搬一張椅子過來,「來來來,王教授,一起,一起,人多熱鬧嘛。」

 帝京大學里美院的幾位教授交情都是不錯的,李教授自然也不客氣,坐了下拉,時淺是王教授的學生,平時也時常跟王教授出去,不少老師都是知道這是一項收徒苛嚴的王教授的徒弟,基本上美院的老師都已經認識時淺了,李教授這時候也笑道,「時淺今年又不回家過年啊?」

 時淺笑,「回的,過兩天才走。」

 李教授笑著應下了,這才看向葉涼夕,「喲,這小姑娘,王教授何時收的徒弟?年紀這麼小,就上大學了?」

 葉涼夕有禮貌地打招呼,「李教授好。」

 王教授笑道,「今年剛收的學生,小夕啊,來,這位是美院雕刻專業的李教授,那可是雕刻大家,市面上他的雕刻作品,可是有價無市的。」

 李教授笑著擺擺手,「王教授可別拿我來唬小姑娘。」

 王教授繼續道,「這小姑娘你可別小看了,小小年紀,現在還是帝京一中的高一學生呢,但是,繪畫天賦,那可是一流的。」他說著,就豎起了一個大拇指,言語誇張地誇讚著葉涼夕。

 葉涼夕在一邊聽得囧然,李教授被唬弄得一愣一愣的,直豎大拇指稱讚葉涼夕。

 葉涼夕聽著王教授的話,終於發覺,在繪畫上嚴肅得不行的王教授,生活里就是一個老頑童,只能囧然在一旁羞愧。

 時淺湊到她的耳邊笑道,「老師護短,一般帶我們出來都是一個勁誇著自己的學生,以後你慢慢習慣了就好。」

 葉涼夕就更囧了。

 飯菜很快就上來了,李教授來了之後,飯桌上的兩人的話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葉涼夕的身上轉移走了,說起了時下文藝界的動態。

 李教授感嘆,「唉,前段時間,溫言參加巴黎的美展,作品不是獲獎了么?」

 王教授的臉上不難看出自豪與驕傲之色,「的確是獲獎了。」

 李教授感嘆,「瞧瞧你,王教授,收在門下的弟子,未來可都是文藝界的頂樑柱啊。」

 王教授笑著擺擺手,「溫言啊,自小就有天賦,以後,別人說起我王仁濤,大概就會說,這曾是溫言的老師,而不是我自己了,哈哈哈。」

 李教授也笑,「溫言的確是天賦異稟,年紀輕輕就能獲得這樣的成績,這在書畫界,可是少之又少的啊。」

 葉涼夕原本在吃著東西,這時候聽到王教授和李教授的對話,不禁抬頭看向兩人,她這幾天已經了解了不少消息,自然知道了溫言在帝京大學的地位,如果說,傅景湛是商業的王者,那麼,溫言大概就是國內青年畫家裡的王侯了。

 他們走在各自的領域熠熠生輝,讓人仰望,讓人羨慕。

 李教授皺眉,不知在想著什麼,良久之後,才感嘆了一聲,「說起溫言啊,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成績,倒是讓我想起了將近二十年前的一個人,那時候,那個人的成績和名聲,現下的溫言,怕是都比不上的。」

 王教授聽著,似乎也是想起了什麼,不由得看向葉涼夕一眼。

 葉涼夕注意到兩個老師的對話,也看過去。

 就見李教授不知在看著什麼方向出神,喃喃自語一般,「二十多年前,葉清如在油畫界的名聲,也是如雷貫耳,名聲蓋過了她的老師,成就斐然,不過二十歲的年紀,就已經在巴黎大展風頭,巴黎全球美展,她還是第一個獲得金獎的年紀不超過二十五歲的華人畫家,至今還沒有人能超過這個記錄,只可惜曇花一現,她後來便沒有再出現在油畫界,至今杳無音訊。」

 李教授畫一出來,葉涼夕劉呆在了原地。

 葉……葉清如。

 這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是……是她的媽媽么?

 只聽得李教授道,「現下,溫言的風格倒是有些像當年的葉清如,都是囂張大膽,此次他在巴黎的畫展,又將當年葉清如的名字帶了出來,前些天我們幾個老師聚在一起吃飯,想起當年的葉清如,想起了當年她的繪畫天份,都感到可惜啊。」

 王教授又看了一眼已經傻掉了的葉涼夕,搖了搖頭,對於葉清如,他也有說不出的可惜。

 直到李教授率先離開了,葉涼夕還沒有回過神來。

 時淺這才開口,「王教授剛才說的,就是二十年前,名動油畫界,風格大膽詭異的葉清如么?」

 「怎麼,你也知道,像你這個年紀的,應該是不知道才是啊。」

 時淺淺笑,「我曾聽我爺爺提及過。」

 王教授感嘆一聲,「是啊,就是她了,至今還無人能夠超越呢。」

 時淺還想問什麼,卻注意道旁邊葉涼夕呆愣的模樣,王教授搖搖頭,笑了,「小夕這是怎麼了?」

 葉涼夕獃獃地反應過來,「王教授,你說的葉清如……」

 王教授笑了,「沒錯,就是你的媽媽。」

 話一出口,不僅是葉涼夕,就是時淺,都是詫異非常,兩個女孩臉上的神色,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我,我媽媽?」葉涼夕詫異不已。

 連時淺也詫異,「夕夕的媽媽?」

 王教授道,「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你們不知道,大概你媽媽也從來沒有跟你說過以前的事情,你唐阿姨就了解了,是不是也沒有跟你說過。」

 唐如雅和王仁濤是有些交情的,葉涼夕跟王仁濤學畫畫之後,唐如雅也多次致電,王教授自然是知道葉涼夕就是葉清如的女兒了,一開始還讚嘆不已,怪不得葉涼夕天賦之高。

 葉涼夕道,「唐阿姨從來不說,我也沒有問過,我媽媽以前也沒有告訴過我這些事情,也不教我畫畫,但是我記得,我沒有見過她畫過油畫。」

 王教授聞言不多說什麼,「以前發生了什麼事情,沒人知道,不過你媽媽離開油畫界,倒是真的很讓人惋惜,不過你的天賦也很好,假以時日,或許也能超過你媽媽呢。」

 葉涼夕還沉浸在葉清如在文藝界的名聲之中,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原來,她看起來只是一個平凡畫師的媽媽,竟然是二十年前的葉清如。

 王教授能了解的,也只是葉清如當年在油畫界的名氣,她獲得成績和獎項,以及文藝界對於葉清如的評論,自然是褒貶不一,說好者,將她當成了難得一見的天才,說不好者將她貶得一文不值,爭論頗多。

 就在這個私人菜館,葉涼夕第一次知道,陪伴自己成長的媽媽,原來曾經有過這麼輝煌的成績。

 這樣的認知,讓她心裡升起一抹崇敬,但更多的疑問是,為何媽媽最後退出了油畫界,再也沒有拿起油畫的畫筆,在一個平凡的小城,只是以一個平凡畫師的身份,默默安居?

 這一切,都得不到答案。

 但只是知道這些葉涼夕未曾知道的過去,就足以讓她對已經過世的母親升起更多的孺慕之情。

 ——

 晚一點傅景湛開車來接葉涼夕。

 葉涼夕在餐館的門口跟王教授和時淺道別。

 傅景湛下車走過來,與王教授微微點頭示意,「王教授。」

 王教授頷首而笑,傅景湛已經拿過圍巾幫葉涼夕帶上,「跟你老師和師姐道別。」

 葉涼夕揮手,「淺淺姐,王教授,明年見。」

 王教授笑著揮手,「唉,好,明年見。」

 時淺也跟她揮手,「回去線上聯繫啊。」

 葉涼夕應下,鑽進了駕駛座,車子在夜色中離去。

 一路回去的路上,葉涼夕靜靜坐在副駕上,並沒有說話。

 傅景湛覺察到她的不對勁,飛快看了她一眼,「怎麼了?今晚不開心?」

 葉涼夕搖頭,轉了半個身子過來,看傅景湛,一雙眼睛,軟綿綿的帶了情緒。

 即便沒有看過來,傅景湛也被她看得心頭微顫,「怎麼了?」他又問了一遍,聲音仍舊是前所未有的耐心。

 葉涼夕終於開口,說起了今晚吃飯的時候,王教授提及的她媽媽以前的事情。

 傅景湛一邊開車,一邊聽她說。

 最後,葉涼夕的語氣帶了一點悵然,「以前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景湛哥哥,你說,我不是不太不關心媽媽了。」

 車子已經在公寓樓下的停車場停了下來,車內開了小燈,傅景湛轉過來看她,就看到小姑娘眼睛全然的信任和依賴,他聲音輕柔,「不是你不關心,是你的媽媽有意隱瞞你她過去的事情。」

 葉涼夕聽完,沉默,理智上告訴她這件事的確是這樣的,但情感上人就無法消磨那一些惋惜和內疚。

 傅景湛抬頭拍了拍她的發頂,「別亂想了,不是你的錯,也沒有誰的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段故事,即便是最親密的家人,也未必會願意告訴,所以,你媽媽不說,可能是因為她覺得已經沒有說的必要了,雖然外界對你媽媽的稱讚很多,但你媽媽真實的想法,只有她自己知道,所以,別亂想,也別難過,要是想知道,明天回去,問問媽?」

 葉涼夕吐吐舌頭,心裡想那些小情緒漸漸散開,彎眼點頭,「我們明天就回家呀?」

 回家?傅景湛笑了,他喜歡這個詞。

 他點頭,給了她一個確定的答案。

 但只有葉涼夕知道,她是故意這麼說的,就像她聽到傅景湛跟她說話的時候,對唐如雅的稱呼是媽,而不是「我媽」,這種隱秘的感覺,就像某種默契一樣。

 她想,有時候,女孩子的內心,真是複雜,怎麼可以這麼敏感,想這麼多?

 她又問,「那景湛哥哥可以在家呆幾天?」

 傅景湛似乎是在算時間,「明天是臘月二十九,初七之後回來上班。」

 「那就是十天了?」

 傅景湛看她一眼,「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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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涼夕唇角都是笑意,不說自己開心,只是笑而已,傅景湛搖頭失笑,「傻笑,下車回去。」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