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有雨，綿軟如絲，將整座城籠罩得水汽朦朧。
出門的時候，蘇熠晨叮囑季薇開車小心些，這樣的天氣極容易出交通事故，她應聲說好，拿了一件薄外套便出了門。
車緩緩開出小區，在第一個岔路口時，她特意看了看倒車鏡，確定沒有人跟上來，綠燈亮起，她將車左轉，去往dark。
雖然懷疑蘇熠晨會跟蹤什麼的……真的很幼稚，可事關那五十萬，季薇不得不小心。
也可以說，這是她底氣不足的表現。
一個小時後，dark的頂層，昨夜又是一場妖孽橫行的放肆狂歡，直到第一縷天光出現，這個地方纔重獲安靜。
聶靳雲喜歡熱鬧，每天晚上都要在頂樓辦派對，但他會不會出現就說不定了。
他今天起得很早，至少季薇到時，他正坐在純白的鋼琴前彈德彪西的鋼琴曲。
無數只sin感扮相的粉色兔女郎正在迷離的音符中，踩着12cm的高跟鞋，秀着大長腿，爲他上千尺的房做清潔。
季薇順手拿了杯新鮮榨好的橙汁，去到他旁邊背對着坐下，聆聽。
第一次看到聶靳雲彈鋼琴時，她愕然得下巴差點脫臼。
那雙她以爲只會打人的暴力拳頭，在黑白交錯的琴鍵上化作纏綿的力道，將浪漫又詭異的德彪西演繹到了極致。
“……把‘理性’扼殺在它的寶座，我的愛情紛紛越過未來的藩籬，夢想解放出它們的雙腳，舞蹈不停，於我，穴居人攫取了先知，佩戴花環的阿波羅神向亞伯拉罕的聾耳唱嘆歌銀，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季薇隨性的唸到這句，鋼琴的最後一個餘音在廣闊的室內散開，聶靳雲接道：“審視我的內心吧，親愛的朋友，你應顫慄，因爲那纔是你本來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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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詩人西格里夫·薩鬆的代表作《於我，過去，現在以及未來》。
合作完，鋼琴上新鮮的薔薇花簇邊，手機咿咿呀呀的唱了起來，聶靳雲探手拿起，只看了一眼就按下通話鍵。
蘇熠晨開門見山，“昨天晚上季薇接了一個電話，和她母親有關。”
聶靳雲昂着頭白目的‘啊’了聲，“然後？”只說這麼點信息，他哪裏猜得出蘇公子的意思。
“她表現得很不安，我想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意思就是，讓他去查，全部，詳細的，所有。
“和她那個媽有關？”聶靳雲一字一頓，話中充滿明顯的猶豫。
“怎麼了？”蘇熠晨站在二樓書房的窗前，深邃的雙眸穿過落地窗，靜寧的注視着小區外，季薇早先離開的方向。
水色如煙，恰與他心情合襯。
聶靳雲側眸看了眼坐和自己背靠背坐着的季薇，季薇對他輕輕點頭，表示：如你所見，他又轉回頭來對電話中的人道：“你實在想知道，我是無所謂的，不過我認識季薇那麼多年，但凡和她媽媽有關的事，她從來不會對我說，我主動問過一次，結果她半年沒理我，你想好後果了嗎？”
長達半年的冷戰發生在三年前，還是怪獸主動示好才求得小狐狸的原諒。
自那之後，聶靳雲就算縱容季薇殺人放火，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她老媽的任何。
他拒絕得有理有據，不是隨便瞎掰來嚇唬蘇熠晨的。
電話那端沉默了一會兒，低聲笑道：“原來是個冷戰高手。”值得他注意。
“那到底查不查？”聶靳雲態度很大方。
而蘇熠晨的態度比他想象中又堅決得多，“當然。”
他過說了，沒有見過季薇那麼不安，他要知道原因。
“不怕小狐狸冷戰你？”出於本意，聶靳雲善良的提醒，“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她自尊心很強，尤其在她媽媽的問題上，從來不允許任何人插手，既然她沒有向你尋求幫助，我建議你最好靜觀其變，季薇不是你商場上的敵人，更不是你公司對你惟命是從的下屬，就算是兩口子也要給彼此適當的空間，這叫尊重，你懂不懂？”
總不能說你老婆就在我旁邊盯着，我這邊答應你，掛了電話還要幫她做假，我不嫌麻煩，你們兩這麼過日子有意思？
大抵蘇熠晨聽出聶靳雲不願意，便沒有爲難下去，“那就先這樣吧。”
“先這樣是哪樣？”聶靳雲不懂了，看着連串忙音的手機無解。
季薇低着頭，認真的用吸管攪着杯底碎屑的果泥，分析道：“可能是靜觀其變吧。”
“唉我說，你這唱的是哪出？”一大早彈鋼琴的美麗心情都被他們攪和沒了。
“是秋雨桐。”季薇皺起眉頭，“昨天晚上療養院那邊突然來了電話，說有匿名人士給我媽媽捐了五十萬，我想來想去，極有可能是她做的。”
她說完，聶靳雲神情肅了些，將手機撥出個號碼，對手下吩咐道：“秋雨桐好像回t市了，去查清楚。”
什麼事情都可以讓蘇熠晨知道，唯獨這件不行。
看來確實要瞞到底了。
他安慰小狐狸，“放心，秋雨桐敢找你的麻煩，我讓她吃不了兜着走。”
“這件事情不能用你的辦法解決。”季薇來dark的路上就想得很清楚，“昨天晚上我表現得太明顯，熠晨他一定會用別的辦法查到原因。”
不管是關心她，還是所謂的控制欲，她是他的太太，他師出有名。
“雖然秋雨桐收了五十萬主動離開他，可……”
季薇是讓她離開的始作俑者。
“那你打算怎麼辦？”聶靳雲只能暫時幫她拖延一時。
“我想我能應付過去。”放下果汁杯，季薇翻開手機電話簿，調出季澤軒的號碼。
……
四季大廈，會議廳。
在這天早上接到季薇的電話，季澤軒頗感到意外，聽了她的請求後，不禁啞然失笑，“是你自己沒有把事情辦好，卻要我爲你背黑鍋？”
爲了儘快促成蘇家和季家的婚事，他季澤軒是會往季薇母親的療養院匯去五十萬，以此嚇唬她的人麼？
五十萬……
最初季家給她打發秋雨桐的可是五百萬，季薇竟然自己吃掉四百五十萬。
看來他這位四妹妹，胃口實在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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