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你跟舒老師長得還挺像的(2)

發佈時間: 2022-11-02 17:2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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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湮的到來,讓帝京大學轟動了一陣,美術學院比以往都熱鬧了許多。

 他上課的時候,不僅是本班的同學,就連別班的,別的專業的學生也會來聽課,往往造成了教室桌椅不夠用,教室後面的空地站了不少學生,僅僅開課兩周的時間,舒湮已經跟學校幾度申請換教室,直換成了美術學院更大的階梯教室,仍舊是人們為患,而舒湮本身對這樣的現象似乎也並不是很適應,但學生想要聽他的課,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葉涼夕很喜歡舒湮的這門課,舒湮對顏色運用的講解,給了她更多的靈感和啟發,而她本來就對顏色非常敏感,如此一來,在這門課程上的優勢很快就被挖掘出來,僅僅是兩三節課之後,跟著一起上課的人基本就發現了舒湮對葉涼夕的欣賞和看重,僅僅是在課堂上互動的交流,就能看得出來。

 如此一來,許多學生羨慕不已。

 不過,課程繼續著,葉涼夕也在準備自己的作品參加畫展的事情。

 這天下課之後,葉涼夕跟舒湮一起走出教室,舒湮問她,「今年還打算參加國外的畫展么?」

 葉涼夕既然已經在準備,便沒有隱瞞,點頭道,「舒老師,我已經在準備歐洲藝術展的參展申請,前段時間已經提交上去了。」

 這麼說著,葉涼夕笑問,「上一年,您是巴黎美展的評為,不知道今年還會不會擔任歐洲藝術展美術展的評委?」

 舒湮笑著搖頭,「上一年出任評委,是偶然,總評委是我多年的朋友,我應了對方的邀約才過去。「

 說到這裡,舒湮感嘆了一聲,「若不是因為這次因緣巧合的機會,我只怕還會更遲一些才會好好注意到你的畫,當時,只看到你的畫的第一眼,我就被震撼了,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的感覺……」

 舒湮說著,神色里似乎帶了一點回憶,似乎說起這句話,想到了些什麼值得懷念的事情似的。

 葉涼夕並沒有注意,依舊和舒湮並肩往前走,「舒老師,您太抬舉我了。」

 舒湮搖搖頭,「是你的天分所造,並不是抬舉,現在回想起來,讓我不禁想起了你的母親,當年她的作品出現在巴黎,也是那樣讓人驚艷,幾乎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別人的眼球。」

 葉涼夕深以為豪,卻笑道,「其實,我並不太了解那一段歷史,只是多從前輩們的口中聽說。」

 舒湮搖了搖頭,神色帶著一絲恍然的回憶,眼裡的笑意,都溫柔了幾分,「那時候啊,你媽媽比你現在也大不了多少,她第一次在巴黎嶄露頭角,其實更是因為受到的爭議比較大,文藝界的東西,瞬息萬變,加上環境使然,觀念認知的差異,國內很少拿得出讓歐洲那幫人驚艷的作品,所以,當時,歐洲對於國內油畫的認識依舊帶著偏見,而你的母親偏偏風格大膽,劍走偏鋒,帶去了與歐洲相差極大、也與國內一貫的風格完全不同的作品,讓一些人驚嘆不已的同時,也讓一些評論家接受不了……」

 舒湮說著說著,和葉涼夕的話題就走偏了,漸漸說起了一些葉清如早年在歐洲的事迹。

 葉涼夕也是從舒湮的口中才知道的,原來,當年葉清如第一次在歐洲大放光彩的時候並沒有現在的外人說的那麼風光無限,她受到的質疑很多,比起當初她首先在柏林藝術展上出現的時候受到的質疑還多,但是,質疑就意味著關注,這是一把雙刃劍。

 但是從舒湮的口中,葉涼夕似乎看到了葉清如少時的高傲無塵,在舒湮的眼裡,不論當時外界對葉清如的評論如何,她始終我行我素,堅持自己的想法和風格,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在此後的美術界中,存下了她曇花一現卻又影響深遠的傳奇。

 舒湮的語氣,帶著久久的懷念,「你媽媽第一次在歐洲出名的時候,受到的質疑比較多,但是後來,第二次,歐洲對她的接受度就比較高了,至今為止,她當年在歐洲參展留下的畫作,仍舊是歐洲許多美術學院課程中會提到的例子,現如今,許多青年畫家,新銳畫家,尤其是想要自創一格的藝術家們,其實都把你母親當做圭臬,這一點,在國內不太明顯,但是在國外,卻比較明顯……」

 「我還不知道這一段歷史呢。」葉涼夕笑道。

 舒湮的語氣裡帶了一點悵然,「你跟你母親的風格,雖然不盡相同,但其實都帶著一點劍走偏鋒的味道。」

 這句話,不知道算不算是誇獎,但葉涼夕卻有一種錯覺,舒湮提起葉清如的時候,或者提到「你媽媽」這三個字,總能從他那溫和的語氣中,聽出那麼一點不同尋常的味道。

 這種感覺,其實並不陌生,跟傅景湛相處日久了,她便輕易覺察出,傅景湛在跟她說話的時候,跟她在一起的時候,眼神里透露出來的溫柔,那是一種會發光的眼神,就像……左一帆看肖雪的時候,趙然看寧攸的時候……

 甚至舒湮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里也帶了一點點笑意,那種,或許在別人看來,是略帶批評與評論的話,但是經由舒湮的口中說出來,就是滿滿的欣賞與溫柔。

 舒湮沒有覺察到葉涼夕的異樣,話題已經從葉清如的身上轉移了回來,「你要參加今年的歐洲藝術展,它雖不像巴黎美展那樣,是專門的美術展,但卻是這個歐洲地區的藝術作品大展,每一年都很轟動,全世界各地的藝術家都很關注,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也可以來找我。」

 他說完了,才發現葉涼夕看自己的神色有些奇怪,葉涼夕開口問,「舒老師,當年我媽媽在歐洲的時候,你是不是很了解她當時在歐洲的活動?」

 舒湮遲疑了一下,似乎也在思考這個問題,然後才點了點頭。

 葉涼夕咬了咬唇,似乎想要問舒湮一些什麼問題,舒湮見她這樣的神色,開口問道,「怎麼了?」

 「舒老師,我想問問你,當時我媽媽在歐洲,除了你,是否還認識……」

 她說到這裡,又咬了咬唇,眼裡劃過一抹猶豫,最後還是扯唇笑了一下,「算了,沒什麼……」

 「你是不是想問什麼,問一些你媽媽當年在歐洲的事情?」

 葉涼夕點頭,眼裡的猶豫卻已經消失了不少,「是啊,當年我媽媽在歐洲發生了什麼事情,其實我並不知道,但是,她最後一次從歐洲回來之後,就發生了許多事情,原先我一直想知道些原因,但現在想想,其實也沒有這個必要。」

 她這麼說著,反而讓舒湮的臉色有了一些變化,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

 最後,大約是突然的沉默有些讓人覺得不太合適,舒湮像是在找什麼話題似的,「你的畫,是你媽媽教你的么?」

 葉涼夕聞言,並不在意地搖了搖頭,「我媽媽從來沒有教過我畫畫。」

 舒湮一震,神色竟帶了幾分沒有克制住的震驚。

 或者那也不僅僅是震驚,葉涼夕覺得,自己在從舒湮這突然的神色變化中,似乎看到了一種極為複雜的神色,那是怎麼樣的一種表情,震驚、意外、悲痛……

 她說不清,甚至也看得不清,以致於,在她的心裡,突然的劃過一個清明的想法,舒湮,是不是知道什麼當年葉清如在法國發生的事情。

 可她終究沒有問出來,葉清如在筆記本里說得對,不管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哪怕她曾經為此慪氣過,也曾經拒絕讓葉涼夕去尋求答案,但一切都已經隨著時間,隨著葉清如的去世而逝去了。

 各自,都有彼此的生活不是么?

 所以,她不去問了,也不去尋找答案了。

 她就在路口跟舒湮分別了。

 舒湮看著葉涼夕離開的背影,在心裡輕輕嘆了一口氣,神色中劃過一抹悔恨和悲痛,尤其是葉涼夕最後隱忍不問的話,更讓他心中感到不安。

 因為這一天的交談加上一直以來,舒湮跟她交談的時候,話題總會時不時圍繞到葉清如的身上,雖然葉涼夕在舒湮的口裡聽出來了他對葉清如的欣賞,但還是能覺察到那麼一點點不同。

 這種感覺,很明顯,她覺得,舒湮對她的媽媽,帶著那麼一點溫柔的愛慕的感情。

 但她無意去追溯這些,畢竟葉清如已經不在了,只是,這麼發覺之後,才發覺到,舒湮似乎對自己也更為關注,加上因為作畫的關係,葉涼夕和舒湮的交談也比較多,時常下課之後,舒湮就自然而然地跟她一起走出來,言談之間,也從一開始的一些美術上的、作品上的問題,漸漸滲入了生活,這種感覺,就像是親人之間相處的那種感覺,他不是以一個師長的身份,更想是以家人的身份在和她交流。

 而葉涼夕本來就崇拜舒湮,這種舒服的相處模式,也讓她感到更加舒心。

 但是,有時候,她隱隱有一種感覺,感覺舒湮要跟她說什麼,但是卻沒有說出來,而每次這種感覺,都是在提到葉清如之後才出現的。

 她心裡有了一些猜想,這天與舒湮又提及一些葉清如的事情之後,葉涼夕便突然問,「舒老師,您是不是想跟我說說我媽媽當年在法國的一些別的我現在還不知道的事情?」

 舒湮一愣,卻沉默著沒有開口。

 葉涼夕笑道,「這麼長時間以來,其實我多少看得出來,您當年跟我媽媽應該是很好的朋友,可能也知道一些當年的事情,我其實並不知道,但是,如果您在猶豫是否要跟我說一些上一代之間的事情的話,我其實並不是特別想知道。」

 「你,不想知道?」舒湮語氣稍微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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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涼夕笑了笑,語氣里卻多了一些釋然,「其實,我小時候也問過我媽媽,不過她不願意跟我說,因此,我後面就不問了,但其實我媽媽去世之前告訴我,不論過去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也是二十多年的光景了,不論是誰,都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很多事情,不必去尋找答案和真相,所以,我並不執著。」

 「你真的不想知道?」

 葉涼夕搖頭,「舒老師,您其實知道以前的事情是么?」

 舒湮抿唇,沉默,「小夕……」

 葉涼夕搖了搖頭,「說不想知道,但我其實只想知道一個答案而已,您知道我媽媽最後一次從歐洲回來之後,就斷了畫筆,不作畫了,是為了什麼么?」

 舒湮的神色明顯有一瞬的震驚,「你,你是說,你母親是最後一次離開歐洲之後,回來就斷了畫筆?」

 葉涼夕皺了皺眉,不過從舒湮震驚的神色中也知道舒湮其實並不知道這件事,只是笑過,舒湮卻久久處於震驚的神色之中。

 葉涼夕見此,道,「沒什麼,我以為舒老師知道這件事,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舒湮神色明顯失控,口中呢喃著,「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葉涼夕皺了皺眉,「舒老師?」

 舒湮回過神來,葉涼夕見已經差不多走到分別的路口了,」舒老師,不論如何,我還是很謝謝您,讓我知道了很多我媽媽更加真實的事情,但我已經無意去追問過去。」

 她頓了一下,笑開,「我先走了,舒老師,再見。」

 說著,葉涼夕點了一下頭就離開了。

 舒湮卻依舊站在原地,久久不動,神色之中,是葉涼夕未曾見到的悔恨和悲痛。

 以至於他因為久久站在這個地方,已經引起了一些走過路過的學生的注意。

 寧攸和肖雪也要去畫室,走過來的時候,卻看到舒湮臉色並不太好,一步一步慢慢往旁邊走過去。

 兩人對視了一眼,忙走上去,「舒老師?」

 舒湮大概還不在狀態,轉回頭,他還認得這兩個時常跟葉涼夕在一起的女同學,「你們好。」

 肖雪道,「舒老師,您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舒湮笑了笑,「沒事,多謝你們關心,只是天氣太熱了,有些受不了。」

 肖雪趕緊道,「現在快到中午了,天氣漸漸變熱,舒老師,您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舒湮笑著應下,跟兩個學生點點頭之後便離開了。

 寧攸和肖雪來到畫室的時候,葉涼夕已經拿出畫紙準備作畫了,見到兩人進來,她笑道,「都下課好一會兒了,你們怎麼才過來?」

 寧攸聳聳肩,看了一眼肖雪手裡的東西,「你看咯,某人嘴巴總是停不下來。」

 葉涼夕看向肖雪,她手裡提了一個袋子,裡面裝了不少零食,失笑,「雪哥兒,你這麼能吃,左師兄不會很苦惱么?」

 肖雪輕嗤一聲,寧攸解釋,「抱歉,你可能不知道,這就是左師兄給她準備的。」

 葉涼夕一噎,「好吧,剛才我什麼也沒有說過。」

 寧攸跟她一笑,看到葉涼夕手裡的調色盤,她正在調的顏料,正是今天舒湮上課的時候,提到的一種,寧攸湊過去,「這才剛剛下課就複習起來了?」

 葉涼夕點頭,「我蠻喜歡那個顏色的,以前沒有用到過,現在就試著調一下,不過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寧攸笑,「急什麼,多調幾次,下次可以去問問舒老師。」

 她說著,是想起了什麼,「剛才來的路上還碰到舒老師了,不過他看起來臉色不太好,像生病了一樣,明明先前上課的時候還好好的呢。」

 葉涼夕詫異,「怎麼會,我剛才下課之後就是跟舒老師一起過來的啊,那時候看起來,還好。」

 肖雪一邊在旁邊撕開了一包薯片,一人給寧攸和肖雪塞了一片,道,「我覺得舒老師可能不太適應帝京的天氣,你看看這都過了立秋了,還跟個大暑天一樣!」

 葉涼夕一邊嚼著那片薯片,一邊道,「法國的天氣跟帝京差別很大,舒老師常年呆在法國、歐洲,好像今年第一次在外這麼長時間吧,可能水土不服也不一定。」

 肖雪嘎吱嘎吱地吃著薯片,話題跟跳跳棋似的亂跳,「我一直以為這種大師人物是那種只可遠觀不可近看的人,沒想到,舒老師這麼隨和,不過,夕夕,我覺得舒老師很欣賞你嘿。」

 葉涼夕不置可否,寧攸聽到肖雪這麼一說,認可地點頭,「舒老師好像很喜歡跟你提問題,而且,他提的問題,一般人都回答不上來,你大多數時候都能回答得讓他很滿意。」

 末了她慶幸,「我一直以為提問題是那種老學究才會做的事情,沒想到舒老師一個海歸人士也喜歡,唔,不過幸好他沒有提問我。」

 葉涼夕:「……」怎麼突然說起了這個。

 肖雪想到了什麼,嘖嘖讚歎了一聲,「怎麼說夕夕當年也被人稱小舒湮啊,這一大一小都在帝京,嘿,感覺跟什麼業界傳奇似的。

 葉涼夕:……「你們很閑么?」

 肖雪一笑,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打量了葉涼夕好一會兒,忽然扯了扯寧攸的胳膊,「唉,還真別說,你來看看,有沒有覺得,夕夕跟舒老師長得還蠻像的,尤其是眼睛,還有下頜」

 寧攸聞言,也認真地看葉涼夕,與肖雪對視了一眼,極為認可地點頭,」你不說還不注意,一說,就真的看出來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難道,天才都長得相似么?」

 「據說愛因斯坦和牛頓長得就很像。」

 葉涼夕無語了一陣,「愛因斯坦和牛頓的確長得很像,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和兩隻耳朵,外加一張人臉。」

 肖雪和寧攸齊齊以手指她,「不敬名人!沒收零食!」

 葉涼夕淡淡瞥了一眼兩人,「在畫室吃零食,引小強,全部沒收!」

 肖雪趕緊起來,護住自己的零食袋,葉涼夕攤手無奈,轉回身畫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