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我現在不喜歡你了(1)

發佈時間: 2022-11-02 17: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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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嘉卉猛地轉回頭,就看到顧南風站在安全通道的門口,安全通道那裡開了一盞燈,燈光在他的背後,低低映照著,他不知道已經站在那裡多久了,指尖夾著一根煙,煙灰掉落在他的腳邊。

 這裡的樓,都是獨門獨戶,沒人會發現他,對於顧南風能知道自己住在哪裡,甚至可以上得來這裡,徐嘉卉並不感到意外。

 她下意識鬆了一口氣,卻又立刻升了一點不知從哪裡來的警惕,就站在自己的家門口,隔著幾步的距離看顧南風,臉上帶著疏離的不親近的笑,「小舅舅怎麼在這裡?」

 顧南風將手裡的煙頭摁滅在安全通道旁邊的垃圾桶上,沉默了一會兒,才聲音略帶低沉地開口,「嘉卉,我們好好談一談?」

 徐嘉卉心裡驀然一緊,但臉上仍舊是笑,四下看了看周圍,「這麼晚了,小舅舅要跟我說什麼?不太合適吧,我今天有些累,如果不是十萬火急的事情,我們改天,改個時間再說?」

 聽起來是商量的語氣,但隱約之中,卻讓人感覺到,不容置疑地拒絕。

 顧南風皺了皺眉頭,沒應下她這個顯然是拒絕的提議,就這麼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有那麼一瞬間,徐嘉卉似乎能透過這道沉沉的目光,看到了掩藏在背後的某種克制與壓抑。

 她是演戲的人,最懂得去分辨眼神的味道。

 就在這光線並不太明亮的走道,看到這樣的顧南風,她心慌的感覺更甚,首先錯開了視線,低頭去找包里的鑰匙,「小舅舅,我累了。」

 顧南風抬手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那樣子帶著一股徐嘉卉並不陌生的疲憊,連語氣,似乎都帶著一股祈求的味道,「嘉卉……」

 徐嘉卉心裡一慌,拿鑰匙匆匆打開了門,「晚安,小……」

 話沒有說完,她身後響起一竄急促的腳步聲,就著已經打開的門,徐嘉卉感覺背後一陣推著她往門內的力道,瞬時慌張無措壓著她,她被顧南風推進了門內,下意識壓低了聲音質問,「顧南風,你幹什麼?」

 門口的開關,「啪」的一聲打開,照亮了室內的一片亮堂。

 她被顧南風推在門口的玄關處,顧南風一隻手抓著她的手腕,只見他仍舊雙目沉沉地看著自己。

 徐嘉卉有些害怕,卻又不想在他面前示弱,要去推開顧南風,可是顧南風卻像是一塊石頭是的,她怎麼推都推不開。

 而且,那雙沉沉的眼睛看著自己,徐嘉卉剛剛那一點倔強和底氣漸漸消失,剛剛降下去的驚慌,被一股無名的恐慌代替。

 但她心裡越是緊張無措,表面越是能裝得雲淡風輕,加上心裡有著一股顧南風不會對她如何的底氣,看著顧南風這副禁錮自己的架勢,乾脆不做任何反抗了,聲音帶著一點笑意,語氣又不難讓人聽出那一點譏諷的味道,「小舅舅這是在做什麼?您這大晚上的,突然出現在我的公寓樓里,不給我一個解釋就算了,現在,這副模樣,又是什麼意思,弄不好,外面就有記者在偷拍呢,萬一明天出了個華娛影視老總夜會女星的桃色新聞多不好,您這一世英名,可就毀了,當然,被人知道了,一說我是您的侄女,也沒有什麼,不過,萬一有心人想要黑你黑我,來個顧南風和侄女之間關係混亂的罪名,那可就沒辦法抹清楚了,您說是不是?」

 她唇角帶著笑意,說話的時候,飛揚的眼角似乎在毫不懼怕地睨著他,神色帶著開玩笑的意味。

 可是,徐嘉卉每說一句,顧南風的臉色就不好看一份,起伏的胸膛,明顯在壓抑著某種怒氣。

 他雙目沉沉地看著她,緊鎖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那雙眼睛里,徐嘉卉不確認自己看出了多少情緒,但那一股如同獵豹一般攝人的目光,卻讓她心裡的那點慌張越來越大,越來越明顯。

 即便她臉上還揚著明快的笑意。

 像是兩個對峙的森林野獸,無聲之中卻又劍拔弩張,似乎誰先動一下,就註定要輸了。

 顧南風攥著她手腕的動作越來越緊,緊到徐嘉卉感覺到一陣痛疼,可她眼裡,就是不服輸的桀驁,直視著顧南風即將變換的神色,紅唇吐出譏誚的提醒,「小舅舅,你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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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南風壓著聲音,一點一點逼近那張紅艷的嘴唇,「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嘉卉……」

 逼近的動作,讓徐嘉卉能從他的吐息中聞到一股酒味,和她身上的酒味相似的味道,還有一股煙味,跟剛才在門外聞到的一樣,當年她認識顧南風的時候,顧南風還不會吸煙,後來接管了公司之後,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染上了煙癮,有一段時間一度很大,天天抽,隨手拿煙,她當時不知道想了多少法子讓他戒掉,對這股味道,自然熟悉不已,而這麼多年,他也沒有換過。曾經那些網路上搜來的奇怪的戒煙點子,想起來是多麼讓人哭笑不得的回憶,如今,卻只讓人覺得物是人非。

 她垂下眼眸,看著那張逼近的臉,男人的眼睫漸漸闔上,那雙她曾經肖想過的嘴唇,此刻正在一步一步逼近。

 顧南風今晚心煩氣躁了一晚,從進入宴席,徐嘉卉刻意地忽略開始,他的胸口,似乎就被什麼壓住了似的,加上那些投資人放在她身上的目光,竟然讓他心裡升起一股恨不得讓那些人全部消失的暴虐。

 此刻,這張紅唇又這麼咄咄逼人,逼得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想要吻她的衝動,早在當年她追在自己身後,想方設法想要對他動手動腳未果的時候就已經在滋長。

 他忽然不明白,這幾年,到底是怎麼忍過來的。

 看著逼近的嘴唇,徐嘉卉心裡的慌張在擴大,直到感覺到顧南風的睫毛掃過她的臉頰,她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猛地推開顧南風,而腦袋也一把磕在了身後的玄關的柜子上,發出一聲悶悶的聲音。

 這次大約是顧南風放鬆了一些,大約也是徐嘉卉的動作太大了,一離開顧南風的禁錮,她就跑到旁邊,沉著臉看顧南風,「你別過來!」

 徐嘉卉臉上的偽裝盡數消失,看著顧南風的神色只有憤怒、排斥和驚慌。

 顧南風聽到她腦袋被砸在柜子上的聲音,在她離開之後,下意識想要上前去看,但見她這一副渾身倒刺,一身警惕的模樣,也定住了腳步,「嘉卉……」

 徐嘉卉滿身警惕地看著,語氣都是****的嘲諷,「怎麼,顧總也想潛規則我?」

 顧南風被她一句話,刺激得臉色發白,不可置信地看著徐嘉卉,臉上甚至有幾分空白和不知作何反應的驚愣,似乎是想不到,她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最後沉了臉色,額角的青筋在白熾燈的映照下,清晰可見地凸起,他幾乎是低吼,「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么?」

 徐嘉卉笑得諷刺,「怎麼,顧總聽不得這句話,既然聽不得,最好別做一些傷了和氣的事情。」

 「嘉卉,如果語言可以殺人,我現在,已經死在你的面前。」顧南風紅著眼睛,聲音低沉得像是被什麼卡住了喉嚨一樣,「你知道,不是這樣。」

 「那是什麼樣?」徐嘉卉回擊,「難不成,是你在表達,你喜歡我,小舅舅?」

 一聲小舅舅,叫得刻意又諷刺,又自嘲,就像一道無形的鴻溝,把兩人硬生生地拉開,顧南風站在這一頭,徐嘉卉站在那一頭,中間是萬丈深淵,誰也不能走近誰。

 顧南風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分明隔著兩步的距離,他卻邁不動走近她一步的腳步。

 徐嘉卉出口的話,就像是一把把刀子一樣,「小舅舅,你別忘了,當年我問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一點點的時候,你是怎麼告訴我的,現在你又在做什麼?」

 顧南風走近一步,徐嘉卉就退後一步,他動了動嘴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叫得出她的名字,「嘉卉……」。

 「現在,您要跟我說,在我離開的這幾年,你想通了,後悔了,再見到我的時候,就不顧一切地愛上了我?」譏誚的語氣,像是一隻小獸一樣在做著反抗,徐嘉卉紅著眼睛,出口的話,依舊傷人得要命,「還是,顧總自有一套,喜歡這樣玩女藝人?」

 顧南風被她刺激得胸膛起伏,沉著臉,放在身側地拳頭緊緊攥住,似乎下一秒,就能做出什麼毀滅的事情來。

 徐嘉卉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瀕臨暴怒的邊緣,原本想要出口的話,並不是這樣的,可是,看到他這個樣子,就是想刺他,即便知道他經營著一個影視公司,卻從來不會跟旗下的女藝人有任何緋聞,還是忍不住。

 顧南風是生氣的,這些話,從別的人嘴裡說出來,或許他最多就看對方一眼,不屑,可這是從徐嘉卉的嘴裡說出來,傷人一千,自損八百,她要刺他,已經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了,可是看到她站在兩步開外,眼裡帶著倔強,紅著眼睛,緊緊咬唇看他的模樣,心裡的那點怒氣,也只能被壓下。

 他知道的,以她的脾氣,怎麼可能乖乖回來,不生氣,不鬧,心裡沒有一點怨氣,那就不是她了。

 他看著徐嘉卉紅紅的眼圈,最終還是心不忍,肩頭一下子鬆懈了下來,語氣只是帶著沉沉的疲憊,加上一點縱容,「你要刺激我就算了,別這樣說自己。」。

 他想要伸出手去拉她,徐嘉卉卻一步步往後。

 徐嘉卉明明已經看到顧南風就在暴怒的邊緣了,下一刻,就看到他變成了這副樣子,眼淚便有些控制不住掉下來,別了臉,哽者聲音,「你別過來!」

 顧南風見她這樣,果然頓住了腳步。

 房間里是壓抑的沉默,等了一會兒,眼見徐嘉卉沒有剛才那麼抵觸和反抗了,顧南風才開口,「嘉卉,如果,這一次,換我來不顧一切,可不可以?」

 徐嘉卉抬了臉,問他,「你能不顧一切什麼?」

 顧南風走向前兩步,「不顧一切,讓你回到我身邊?可不可以?」

 「那我這些年算什麼?」她抬著臉問顧南風,眼裡還帶著淚水,是那種無聲的哭,想要隱忍,卻最終隱忍不了的壓抑,讓人看著很心疼。

 顧南風心裡驀然一緊,「對不起……」

 徐嘉卉的眼角滑落淚水,一句一頓,「對不起也沒有用了,小舅舅。」

 她指著自己的左耳,「就像我這隻失聰的左耳一樣,壞掉的東西,永遠都好不了了。」

 顧南風順著她的手去看她的左耳,語氣帶了幾分震驚,疑惑,驚慌,「你的左耳怎麼了?」

 徐嘉卉看他的神色,不知道為什麼,似乎升起了一種報復一般的快感,他讓自己不好受,她也不想讓他好受,可她卻笑著說的,「還記得當年我給你打的那個電話么,我哭著問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一點點,就一點點,你是怎麼跟我說,你說,你當然喜歡我,因為,我是你的侄女啊,你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情么,你知道我在哪裡么,啊?那天美國的西部發生了地震,我並不在紐約,我跑去了西部,去了你曾經去過的城市,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埋在廢墟里,我在等待救援,碎石砸進了我的耳朵,我疼得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可你最後,給了我什麼答案,這幾年的時間,你明裡暗裡給了我多少幫助,但連一句叫我回來的話都沒有,小舅舅,曾經我什麼也不怕,只要你一個肯定的答案,但是,現在,我如你所願地走遠了看寬了,不把你當做世界的中心了,你卻來跟我說對不起,跟我說你願意不顧一切讓我回到你身邊了,你告訴我,你一句對不起有多大的用處?」

 顧南風被她一段長長的話,刺激得一片空白。

 徐嘉卉卻依舊在雪上加霜地刺激他,「你知道么,剛剛出國的那兩年,我一直失眠,每天都睡不好,又吃不慣國外的東西,有一段時間,我瘦到了七十多斤,需要打針劑來補充維生素和糖分,開始大把大把掉頭髮,可這些你都看不見,你只知道,我現在好好回來了,你知道,哦,原來你對我並不是沒有感情的,然後就想跟我說一聲對不起,用所謂不顧一切來把我拉回身邊,回到從前?」

 徐嘉卉每說一句話,顧南風的臉色就白一分,尤其是看她的左耳,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感覺,好像渾身都墜入了冰窟,冷得駭人。

 徐嘉卉不顧他的神色,「可是,晚了,小舅舅,喜歡你太累了,要遍體鱗傷,要全世界否認,我累了,也沒有當年那樣的勇氣了。」

 她像是一隻發泄完了的小獸,渾身的倒刺,一點點軟下來,連聲音里的自嘲和諷刺,都帶上了一點點疲軟。

 只低著頭,盯著地面看。

 顧南風看著他,想要上前,又怕她抵觸,腳步試著動了一下,徐嘉卉並沒有反應,他終於邁開步子上前,伸手,想要拉住徐嘉卉的手,聲音沙啞,「那這一次,你什麼也不做,換我來喜歡你,可不可以?」

 徐嘉卉終於聽到曾經苦苦追尋的答案,原先設想過的心裡的滋味,卻完全對不上,反而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她直視顧南風深邃的悲傷的眼眸,從他的手裡抽回了自己的手,顧南風手猛地一抓,卻什麼也抓不住,只抓到了一股虛無的空氣,突然的感覺,引起一陣恐慌,讓他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身上永遠的消失掉了,抽筋拆骨一樣,永遠也回不來。

 他聽到徐嘉卉平靜的聲音,「可是,小舅舅,我現在不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