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7章 顏老太太死

發佈時間: 2022-11-04 13: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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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期走進寢宮,面見元康帝。

 元康帝看著宋子期,又掃了眼宋子期的身後。宋子期的身後空空如也,其他內閣成員並沒有出現。

 元康帝不動聲色地說道:「宋愛卿來了,這些天辛苦宋愛卿。」

 宋子期一臉平靜地說道:「為陛下分憂是臣的職責。」

 元康帝笑了笑,又問道:「為何來的人只有宋愛卿一人?其他愛卿現在在何處?」

 宋子期鎮定地說道:「因為臣一直守在外面,所以最先趕過來。其他大人,這會應該正在趕來的陸上。」

 「哦?」元康帝不相信宋子期。

 宋子期是宋安然的父親,宋安然和顏宓的計劃,元康帝懷疑宋子期也有參與。不過這一切僅僅只是懷疑,元康帝並沒有實質的證據。

 元康帝說道:「今日朕將晉國公夫人留在宮內,進行了一次長談。宋愛卿想不想知道晉國公夫人同朕說了什麼?」

 宋子期搖頭,「臣不知。」

 元康帝呵呵冷笑,「宋哀戚不好奇嗎?晉國公夫人可是你的閨女,她身後站著顏宓,還有晉國公府。顏宓領著南府軍出海,不知下落。這一切,宋愛卿都不關心嗎?」

 宋子期微微蹙眉,然後平靜地說道:「晉國公夫人的確是臣的閨女。不過嫁出去的女兒如同潑出去的水。晉國公夫人的言行只能代表她自己以及晉國公府。宋家同晉國公府除了姻親關係,並無其他關係。宋家是官宦世家,從來不和勛貴世家為伍。」

 元康帝哈哈大笑,「宋愛卿話中的意思,似乎是看不上勛貴世家。既然看不上,當初為何要同晉國公府結親?」

 宋子期面無表情的說道:「晉國公夫人自幼獨立,主意大。當初臣替她相看了許多人家,甚至差點和沈家結親。可是晉國公夫人一直拒絕。後來是她自己相中了顏宓。我憐她自幼失母,無奈之下才答應讓她嫁給顏宓。」

 宋子期的表情特真,說得都跟真的一樣。

 元康帝狐疑地盯著宋子期,不太敢相信宋子期的話。不過元康帝也記得宋家和沈家的確議過親。後來好像是因為政見不同鬧翻了。元康帝還記得一個傳聞,說是宋安然曾大鬧沈家,將沈夫人都給氣病了。

 元康帝一臉冷漠地看著宋子期,問道:「如此說來,晉國公夫人同顏宓的事情,宋愛卿都不知道?:」

 宋子期微微躬身,肯定地說道:「顏家的事情,臣的確不知道。陛下,是不是顏家出了事?」

 元康帝似笑非笑地看著宋子期,說道:「宋愛卿,你可知道晉國公夫人竟然敢和朕講條件。他要朕賜封顏宓為鎮海王,永鎮海外。宋愛卿,你說朕該答應嗎?」

 宋子期皺眉深思,臉上有愁緒。

 深思片刻之後,「陛下又是什麼條件?」

 元康帝冷冷地說道:「朕要求顏宓永遠不準踏足中原。還有他的長子必須留在京城,繼承爵位。」

 宋子期突然跪下,元康帝不解的看著宋子期。

 宋子期大聲說道:「臣懇請陛下答應這個條件。」

 「你,你……朕莫非看錯了你?」元康帝激動地盯著宋子期,眼中閃爍著危險地光芒。

 宋子期抬頭,無所畏懼地看著元康帝,朗聲說道:「顏宓手中有南府軍,那都是百戰將士。如果對顏宓逼迫過甚,以臣對顏宓的了解,顏宓定會生出不臣之心。

 到時候戰火燃起,受苦的還是百姓。而且顏宓身在東南,如果燃起戰火,東南財稅重地損失慘重。真到了那一天,臣不敢想象局勢有多混亂。

 縱觀天下兵馬,能和南府軍一戰的唯有西北軍。如果將西北軍調離西北,西北門戶洞開,屆時西北必定會生出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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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草原上的部落趁機南下,後果將不堪設想。陛下,為江山社稷著想,臣懇請陛下答應顏宓的條件。封他為鎮海王,將他遠遠的打發出去。」

 元康帝喘著粗氣,「宋愛卿,你果然心疼你的女兒女婿。宋愛卿,莫非你也有不臣之心?」

 宋子期義正言辭地說道:「臣出生官宦世家,自幼學孔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臣一日不敢忘。臣生是大周人,死是大周鬼。若是臣生出二心,定叫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元康帝眯著眼睛,眼中閃爍著精光。他該相信宋子期嗎?還是該命人將宋子期抓起來。

 宋子期一臉坦蕩無畏,不屑於同顏宓這等武將為伍,更不會變節做貳臣。宋子期將文人的氣節表現得淋漓盡致。

 元康帝哈哈一笑,厲聲質問,「宋愛卿,朕如何相信你沒有二心?」

 宋子期大聲說道:「陛下若有差遣,儘管吩咐。赴湯蹈火,臣萬死不辭。」

 「很好!晉國公夫人身邊有一老年嬤嬤。朕要你找到晉國公夫人,並說服她將嬤嬤帶來。那個嬤嬤是朕非常重要的人,宋愛卿,你明白嗎?」

 元康帝陰測測地盯著宋子期。只要宋子期有一點點遲疑,元康帝就會叫人進來將宋子期抓起來。

 宋子期沒有遲疑,他當即答應道:「臣遵旨。臣現在就去將人帶來。」

 「宋愛卿不忙。宋愛卿可知道晉國公夫人現在身在何處?」元康帝既是在詢問,也是在試探。

 宋子期搖頭,「臣只知晉國公夫人今日進宮參加宮宴。其餘的事情,臣一概不知。」

 元康帝呵呵一笑,心中有諸多猜測。

 此時劉小七進來稟報,說是其他大臣都到了,正在門外候著。

 元康帝長出一口氣,看來宋子期並沒有欺騙他。

 元康帝對劉小七說道:「將諸位大人都請進來。」

 「奴才遵旨。」

 內閣另外八人魚貫進入寢宮,見到宋子期跪在地上,並不覺著奇怪。

 元康帝示意宋子期站起來。

 宋子期文問道:「陛下,需要臣現在去找人嗎?」

 元康帝笑了笑,「暫時不用。找人這種小事,不需要宋愛卿親自出面。」

 元康帝對宋子期懷有很複雜的看法。從元康帝的本心來說,他想收拾所有和顏宓有關係的人。可是理智上,他不能這麼做。

 有宋子期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用宋子期牽制顏宓,讓顏宓不敢亂來。

 另外,元康帝很清楚自己命不久矣,只剩下幾天的壽命。他必須為皇位繼承者打一個基礎,為大周的江山做點什麼。

 內閣九人,分了幾個派系。這個時候如果出手對付宋子期,讓內閣生亂,內閣的格局瞬間會被打破。

 一個不穩定的內閣,對於剛剛登基的帝王來說,絕對是禍。單是內閣傾軋,就會耗盡帝王所有的精力。而且元康帝不認為自己的兒子,能在登基之初,有本事轄制這些老奸巨猾的臣子。

 元康帝一一打量在場的九位內閣成員。這九人是國之重臣,每個人都能獨當一面。不過這些人也是心思最為深沉的一幫人。

 元康帝左思右想,想要讓自己的兒子順利登基,登基后不至於變成傀儡,那麼他就必須維持現在的內閣。不要讓內閣發生變動。

 元康帝問劉小七:「定國公來了嗎?」

 劉小七躬身說道:「啟稟陛下,定國公剛剛進宮,正在趕來。」

 元康帝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對劉小七說道:「去給諸位大人將椅子搬過來。」

 「奴才遵旨。」

 椅子搬來,九位大人謝過元康帝后,分別坐下。

 元康帝說道:「今日朕將諸位愛卿叫來,目的是什麼,想必你們都心知肚明。朕時日無多……」

 「陛下!」

 楊首輔率先打斷元康帝的話,「請陛下慎言。」

 元康帝笑了笑,「朕的身體朕最清楚。朕今天能坐在這裡和諸位愛卿說話,全憑一股氣。朕雖然上了年齡,可是朕不甘心就這麼離去。

 奈何,世事無常,生死由不得人。此時此刻,朕即便有再多的不甘願,也會放下。朕是帝王,帝王的責任朕沒有忘記。你們一直要求朕立下皇儲,今晚朕就會讓你們如願。」

 幾位內閣大佬都沒有說話,大家面面相覷。再看元康帝的臉色,感覺不到活人氣息。難道元康帝真的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陛下的身體?陛下得了什麼病?」楊首輔覺著現在還是該關心一下元康帝的身體狀況。

 雖然大家心裡頭早就在猜測元康帝的身體情況,不過當著元康帝的面,還是該矜持一些。

 元康帝現在特別的冷靜,腦子特別的清晰。他所有的怒火,不甘,全都當著宋安然的面發泄完了。如今,他不能再浪費自己的時間。

 所以元康帝沒有回答楊首輔的話。他只是讓每個人沙南勿躁,等定國公一來,他會宣布自己的決定。

 定國公急匆匆地趕到寢宮。

 見內閣九位大人都坐在了寢宮內,定國公愣了一下。接著趕緊上前面見元康帝。

 元康帝左手虛虛一扶,「定國公免禮,定國公坐下說話。」

 「臣叩謝陛下。」

 元康帝見人都到齊,先喝下一碗參茶,以防一會精力不夠。

 元康帝平靜地說道:「朕時日無多,諸位愛卿都是國之重臣,朕過世之後的事情,朕今日就全託付給你們。」

 「絕不辜負陛下厚望。」

 元康帝點點頭,「第一道旨意。」

 內閣一位大人走出來,提筆準備書寫聖旨。

 元康帝手指微微彎曲,輕輕地敲擊著床沿。他閉著眼睛,似乎是在考慮措辭。

 片刻之後,元康帝睜開眼睛,對朝臣說道:「敕封晉國公顏宓為鎮海王,永鎮海外。無旨不得踏足大周國土一步。若抗命,殺無赦。」

 這番話一出,朝臣們全都驚住了。大家全都朝宋子期看去,莫非是宋子期搞的鬼?

 宋子期表情鎮定,對眾人的目光視而不見。

 有大臣站出來反對:「陛下,我朝從無敕封異姓王的先例。此例不可開啊?」

 「請陛下收回成命。」內閣有一半的人起身反對。

 元康帝目光冷冷地掃視眾人,「諸位愛卿地擔心,朕都理解。如果不敕封顏宓,大家有什麼好辦法解決顏宓此人?」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顏宓手握兵權,而且還是百戰之兵。他帶兵出海,現在下落不明,誰也不知道顏宓究竟在算計什麼。

 元康帝連下四五道旨意,甚至將欽差錦衣衛都派了出去。可是依舊沒有讓顏宓回京。

 顏宓是個毒瘤,元康帝想要收拾顏宓,文臣樂見其成。奈何,顏宓不現身,大家無可奈何。等元康帝過世,新皇繼位,到時候顏宓更是尾大不掉。

 在座的朝臣,沒有一個是笨蛋。新皇繼位,顏宓若是還活著,無論是對新皇,還是對大周的江山,都是一個這極大的威脅。

 元康帝必須在自己活著的時候,將顏宓解決。元康帝一開始的打算,是要將顏宓召回京城,解除兵權,之後隨意處置。

 如今這個計劃,顯然無法完成。所以元康帝才會退而求其次,將顏宓封王,並將顏宓趕到海外。

 轉眼之間,在座的十個人全都理解了元康帝的用意。

 朝臣們面面相覷,有人站出來,問道:「陛下,顏宓會遵旨嗎?現在顏宓還在海上,萬一……」

 「不會有萬一。」元康帝厲聲打斷朝臣的話。

 元康帝朝定國公看去,「定國公,你和大家說一說。」

 定國公躬身應是,然後說道:「諸位大人放心,顏宓一定會遵旨行事,這一點不用擔心。」

 「定國公為何這麼清楚?莫非定國公和顏宓有聯繫?」有朝臣站出來質問定國公,就差給定國公扣帽子,說定國公私通反賊。

 定國公哼了一聲,「勛貴世家之間互相來往,此事難道很奇怪?顏宓身為晉國公,本國公同他有來往難道很奇怪嗎?你們文臣之間黨同伐異,各自抱團,豈不是罪該萬死。」

 內閣幾位大人對定國公怒目而視,打擊面太大了。

 定國公冷冷一笑,「別以為武將都是亂臣賊子,只有你們文臣忠君愛國。告訴你們,武將一樣忠君愛國。至於顏宓的事情,人人都說顏宓是亂臣賊子,天天都有彈劾他。

 這麼多年下來,顏宓反了嗎?現在陛下下旨敕封顏宓為鎮海王,永鎮海外。大家都知道海外有數不清的兇險,你們誰要是不服氣,大可以替代顏宓,替大周,替陛下鎮守海外。」

 幾位大人很憤怒,「顏宓他……」

 「行了,都給朕閉嘴。」

 元康帝出面打斷兩邊的爭論。

 接著元康帝說道:「朕心意已決,諸位愛卿不必爭論。」

 「陛下三思。」還是有人不死心,想要堵死顏宓的退路。

 元康帝冷冷一笑,「朕時日無多,諸位愛卿是不是打定主意,要將朕這的時間浪費在這些無謂的爭吵中?」

 「臣不敢。」

 元康帝怒道:「不敢拿就閉嘴。」

 元康帝拿過旨意,檢查完畢,直接命人用印。

 接下來,元康帝頒布了第二道旨意,敕封顏宓的長子顏均為晉國公,留守京城,無旨不得離京。同時給顏均賜婚,將一個宗室女許配給顏均。

 宋子期猛地抬頭,看著元康帝。宋子期緊皺眉頭,賜婚一事不在協議中,元康帝為何出爾反爾。

 元康帝似笑非笑地看著宋子期,「宋愛卿,賜婚一事,還請你好好同晉國公夫人說清楚。這是朕對晉國公府的仁慈。」

 元康帝特彆強調了仁慈兩字。

 宋子期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很顯然,元康帝擺明了要賜婚,宋安然同顏宓沒有拒絕的餘地。

 而且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宋子期也沒辦法同元康帝討價還價,只能先應下此事。

 元康帝還在旨意提到,晉國公府忠君為國,朝廷不得無故為難。

 這份旨意一出,朝臣們更是面面相覷。連著三道旨意,全是同顏宓有關聯。可見,顏宓真的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

 元康帝這三道旨意,就是為了穩住顏宓,讓顏宓安心的留在海外。

 有朝臣想說此事不妥。可是卻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解決此事。顏宓這人,是萬萬不能留下來的。尤其是手握兵權的顏宓。除非能夠順利解除顏宓手中的兵權。

 但是欽差去到東南好幾個月,一直無所作為,很顯然解除顏宓手中兵權,已經變成難以完成的事情。偏偏元康帝時日無多,元康帝做不到的事情,新皇更難做到。

 朝臣們暗自嘆氣,真是便宜了顏宓還有顏家。

 大周建國這麼多年,這應該是朝廷第一次對一個武將做出如此重大的妥協。

 三道旨意書寫完畢,全都用了印。都是是合理合法的聖旨。

 元康帝臉色潮紅,雙手死死地抓著床沿,心中倍感屈辱。想他堂堂帝王,今竟然被一個女人威脅,最終不得不妥協,留下這三道旨意,真是奇恥大辱。

 元康帝急促喘氣,臉色極不正常。

 劉小七趕緊拿出解毒丸,給元康帝服下。

 服用了藥丸,元康帝感覺好了很多。至少有足夠的精力,將剩下的事情辦完。

 元康帝深吸一口氣,盡量冷靜地說道:「朕現在要立儲。」

 內閣幾位大人當即表態,平郡王身為嫡子,理應立為儲君。

 元康帝笑了起來,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嘲諷之意。朕的兒子果然不簡單,利用嫡出的身份,不僅得到了文臣的支持,還得到了顏宓和宋安然的支持。真是了不得的成就。

 只是平郡王有能力駕馭這些老奸巨猾的朝臣嗎?

 可是除了平郡王,其他皇子更是不如。

 元康帝心中又是惱怒,又是無奈,更多的是失望。為什麼他的兒子竟然如此平庸。平庸的才華,平庸的能力。

 元康帝在抱怨自己的兒子才能平庸的時候,卻沒有反省過,自從他登基后,又是怎麼對待自己的兒子的。

 那些成年皇子,這些年生活得戰戰兢兢,每日里惶惶然,生怕惹怒了元康帝。這樣的條件下,就算是天才,也會因為恐懼,變得平庸。更何況那些皇子並非天才。

 元康帝出聲打斷朝臣們的議論,直接說道:「擬旨,皇五子平郡王忠孝兩全……」

 洋洋洒洒,一封立儲詔書很快書寫完畢。

 朝臣們見元康帝聽從了他們的意見,立平郡王為儲君,都很滿足。這是文臣的勝利,足以記入史書。

 上一次,他們支持前廢太子上位,結果失敗。這一次他們支持平郡王,終於成功。

 立儲詔書書寫完畢,元康帝逐字逐句的檢查,沒有任何問題。然後命人用印。

 從此刻起,平郡王搖身一變,成為大周的儲君。只等元康帝雙腿一蹬,就能登基做皇帝。

 之後,元康帝又下了幾道旨意,挑選內閣三人,加上定國公,為輔國重臣。言下之意,將來朝政會以這四個人的意見為主。

 這一次,宋子期榜上無名。元康帝將宋子期排除在名單之外。

 宋子期微微低頭,緊蹙眉頭。元康帝的用意,宋子期看得很清楚。元康帝設下輔國重臣,就是想用這個四個人整頓內閣,整頓朝堂。幫助新皇儘快的掌握皇權。

 只要新皇能夠順利的掌握皇權,後面的事情也就水到渠成。即便將來有一天,顏宓出爾反爾,新皇也能轄制顏宓。

 這是元康帝的一盤棋,元康帝希望靠著四位輔國重臣,盤活這一盤棋。畢竟顏宓的危險實在是太大了。留著這麼一個禍害,任何人都會寢食不安。只有將顏宓摧毀,殺掉,才能真正安心。

 元康帝時日無多,他已經沒有機會去解決顏宓。只能將顏宓這個禍害留給新皇。為了幫助新皇,元康帝必須留下反制的手段。

 宋子期冷冷一笑,元康帝的心思昭然若揭。在座的朝臣,他們的心思,宋子期更是心知肚明。

 這些朝臣,都巴不得顏宓趕緊死掉,顏宓死了,大周就安定了。

 可是這些人從來不想一想,顏宓死了,將來誰來打仗?顏宓若是死了,將來誰還願意從軍?

 從軍風險這麼高,不如大家都去讀書考科舉。大周沒有了可戰的軍人,這個國家誰來保護。

 這些目光短淺,只看到眼前利益的小人。宋子期羞於同他們為伍。

 宋子期打算好了,趁著他還在內閣,還有足夠的權利和威望的時候,他一定要讓顏均儘早前往西北掌軍。

 當顏均在西北站穩了腳跟,掌了兵權后,大周文武才會達到一個平衡點。到時候文臣奈何不了武將,同樣,武將也奈何不了文臣。唯有如此,朝廷才能健康向上的發展。

 總而言之,一家獨大,是大忌。

 宋子期暗自打定主意,同時留意著元康帝的安排。

 元康帝今天說了很多很多話,比他過去十天說的話還要多。

 元康帝已經很累了,身體很疲憊,隨時會到下。元康帝一直強撐著,直到說完最後一件事情,元康帝才倒下。

 劉小七趕緊扶住元康帝,不讓元康帝在朝臣面前丟臉。

 元康帝對朝臣們說道:「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你們先退下。」

 元康帝不願意朝臣見到他狼狽的一面,更不樂意讓朝臣見到他無能為力的一面。

 朝臣們起身,魚貫走出寢宮。

 劉小七趕緊扶著元康府躺在床上。

 元康帝在急速的喘氣,感覺進氣少出氣多,莫非他要死了嗎?

 不,不會的。霍大夫說他還有七八天的時間,他不會這麼早離世。

 元康帝又吃下一顆解毒丸,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元康帝問劉小七,「有沒有找到宋安然?」

 「啟稟陛下,晉國公夫人一直在偏殿候著。」劉小七躬身說道。

 元康帝心中驚疑不定,眼珠亂轉,他盯著劉小七,質問道:「你說真的?宋安然真的一直在偏殿?」

 「奴才不敢欺瞞陛下。晉國公夫人的確一直在偏殿。那個嬤嬤也在。陛下要見她,奴才這就讓她過來。」

 元康帝呵呵笑了起來,宋安然在玩什麼花樣不重要。重要的是,蘇嬤嬤的性命必須掌握在他的手上。

 元康帝咬牙說道:「去,將宋安然叫來。讓她帶上那個嬤嬤。」

 元康帝眼中閃著凶光,他是真的想殺了宋安然。不過元康帝沒有失去理智,所以他不會真的殺了宋安然。

 宋安然走出偏殿,跟著內侍前往元康帝的寢宮。白一提著蘇嬤嬤,跟在宋安然身後。

 蘇嬤嬤被卸掉了下巴,說不出話來。但是她眼中滿是怨毒之色,若是有機會,她一定會殺了宋安然。

 宋安然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蘇嬤嬤。

 宋安然臉上帶著笑容,笑得很親切,就像是在對待最要好的朋友一樣。

 宋安然對蘇嬤嬤說道:「嬤嬤耐心一些,否則我會很為難的。」

 蘇嬤嬤渾身扭動,毒婦,若是她沒被制住,宋安然絕無可能站在她面前說話。

 宋安然輕聲一笑,「我知道嬤嬤對我有所不滿,但是嬤嬤應該知道敗者為寇的道理的。既然嬤嬤是輸家,就該有個輸家的樣子。你若是亂來的話,我不介意讓嬤嬤受更多的皮肉之苦。」

 宋安然用著溫柔的語氣,說著最冷酷的話。

 蘇嬤嬤不動了,她已經受夠了苦頭。

 宋安然笑了起來,讚許地說道:「嬤嬤識時務為俊傑,我非常滿意。一會見了陛下,希望嬤嬤能夠保持這個狀態。」

 宋安然跟隨內侍,來到了寢宮。

 宋安然作為命婦,來到元康帝的寢宮,其實是不合適的。不過這個時候,誰都顧不了這麼多。

 宋安然帶著蘇嬤嬤,見到元康帝后,宋安然還是恭恭敬敬地給元康帝行了個大禮。不管大家的關係如何變,基本的面子功夫,宋安然還是會做到的。

 宋安然輕聲問道:「陛下找我。」

 元康帝冷哼一聲,「宋安然,你的要求,朕都做到了。現在將那個見人交給朕。」

 宋安然笑了笑,「我沒想到陛下如此關心犬子的婚事,竟然不知會一聲,就給犬子賜婚。」

 元康帝板著臉說道:「旨意已下,無從更改。」

 宋安然挑眉一笑,說道:「旨意無從更改,但是婚事卻可以作廢。只要那位姑娘現在離世,事情就能解決。」

 「果然最毒婦人心。」元康帝冷冷地說道。

 「彼此彼此。」宋安然輕聲一笑,「並非我嫌棄宗室的姑娘,我只是不希望這犬子的婚事由陛下操控。」

 元康帝冷冷一笑,說道:「就算這門婚事做不成。等你們離開了中原,新皇登基,顏均照樣會被賜婚。與其讓顏均娶公主做駙馬,不如按照朕的旨意,娶宗室女子為妻。」

 宋安然笑了笑,說道:「陛下說的有道理。娶宗室子女,的確要比娶公主更好。」

 元康帝眯起眼睛,盯著宋安然,「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宋安然笑著反問元康帝,「陛下都已經下了旨意,我反對有用嗎?」

 宋安然會這麼乾脆的答應這門婚事,著實令人不解。

 元康帝問道:「你想要什麼?」

 宋安然笑著說道:「我只要平安離開皇宮,順便帶走霍大夫。」

 元康帝挑眉冷笑,當即說道:「休想。」

 宋安然乾脆坐下來,指了指白一手中的蘇嬤嬤,「陛下不想要她嗎?」

 元康帝說道:「朕現在叫人進來,你認為你有勝算?到時候不光是蘇嬤嬤,就連你,朕也能留下來。」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著元康帝,「陛下確定?陛下真想這麼做的話,不如現在就叫人進來。我倒是想知道,陛下的人如何抓我?」

 宋安然如此鎮定,莫非是有恃無恐?莫非顏宓已經……

 元康帝不敢深想下去。

 元康帝怒道:「將這個毒婦留下,你現在可以離開。」

 宋安然搖頭,「請陛下將霍大夫交給我。否則我不會出宮。陛下,離天亮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陛下要做決定請儘快。」

 元康帝咬牙切齒,宋安然這個女人,是元康帝這輩子遇到的最難纏的女人。而且也是最狡猾,最惡毒,最膽大包天的女人。

 見元康帝不鬆口,於是宋安然說道:「陛下,你中了蠱,惑大夫解不了。倒是蘇嬤嬤這裡,有你需要的藥物,可以暫時緩解你的痛苦。」

 元康帝驀地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盯著宋安然。

 宋安然從懷裡拿出一個瓷瓶,直接丟給劉小七。劉小七急忙接住,生怕掉落在地上。

 宋安然說道:「陛下別不相信,這可是用了酷刑,才從蘇嬤嬤的口中問出來的。而且我已經給蘇嬤嬤服用了一顆。

 陛下,你看蘇嬤嬤還好好的活著,可見這瓷瓶里的葯是有用的。就算沒用,也吃不死人。

 有了蘇嬤嬤,還有這瓶葯,陛下已經用不上霍大夫。不如就將霍大夫交給我帶走。

 海外危險,未免水土不服死在海外,我一定要帶一位醫術精湛的人在身邊。此事沒得商量,還請陛下儘快做決定。」

 元康帝看看蘇嬤嬤,又看看宋安然,眼中精光閃爍,腦子裡各種權衡。

 好半天,元康帝才咬牙做了決定,「好,朕答應你,讓你帶走霍大夫。至於蘇嬤嬤,必須留下。」

 宋安然笑道:「那是當然。我並沒有謀害陛下的心,陛下不用如此防備我。這次和陛下合作非常愉快,我很高興。不過我想陛下肯定不樂意見到我,我現在就告辭。祝陛下這長命百歲。」

 元康帝氣得差點噴了一口血。宋安然好生歹毒,明知他命不久矣,還祝他長命百歲。

 宋安然不會給元康帝反悔的機會。話一說完,宋安然就帶著白一急匆匆地離開了寢宮。至於蘇嬤嬤,自然留給元康帝。

 劉小七奉命送宋安然出宮。

 宋安然站在宮門口,等候霍大夫。

 劉小七小聲說道:「夫人耐心等候一會,霍大夫很快就會過來。」

 宋安然回頭看著劉小七,「天亮后,宮裡會有大變。我在碼頭等你三天,希望你能及時趕到。」

 劉小七有些為難,「陛下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肯定出不了宮。」

 宋安然輕聲一笑,又拿出一個藥瓶,問劉小七:「信我嗎?若是信我,明兒你挑選一個時機,喝下這裡面的葯。我保你能夠出宮。」

 劉小七驚疑不定地看著宋安然,這瓶里是什麼葯?

 宋安然輕聲說道:「是能保你性命的葯,業是能讓你順利消失在宮裡的葯。」

 劉小七心頭震動。宋安然給的葯,其實就是假死葯。

 劉小七悄聲問道:「世上果真有這種葯?」

 宋安然點頭,「當然。連陛下都會中蠱,你說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劉小七點點頭,宋安然說的對。這些年在宮裡,劉小七見識了各種光怪陸離的事情,已經很難有東西能夠打動他。

 劉小七對宋安然說道:「三日後,我會港口找你。」

 宋安然笑了起來,「我等你。」

 霍大夫來了,宋安然同霍大夫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帶著霍大夫出宮。

 有劉小七護送,宋安然帶著霍大夫順利走出皇宮。

 沒有多餘的言語,一切盡在不言中。宋安然回頭看了眼皇宮,然後對劉小七點點頭,坐上馬車離開了這裡。或許這輩子,她都不會再回來,不會再看到這裡的一草一木。

 馬車疾馳在大街上,有著宮裡的令牌,宋安然帶著霍大夫順利的回到晉國公府。

 晉國公府外面,還被禁軍包圍著。直到宋安然和顏宓帶著孩子離開,顏均繼承了爵位后,這些禁軍才會撤走。

 宋安然冷哼一聲,放下帘子。

 禁軍早就接到命令,放開通道,讓宋安然順利進入晉國公府。

 晉國公府上下殺幾百口人,一直沒有睡覺。

 每個人一想到大門外的禁軍,就心驚膽戰。生怕那些禁軍突然衝進來少啥劫掠。

 直到宋安然歸來,國公府的人心終於安定了下來。

 宋安然就是國公府的主心骨。

 喜秋和喜春看到宋安然平安歸來,兩個丫鬟喜極而泣。

 「夫人回來了,夫人回來啦!」

 大家奔走相告,和所有人分享著這一刻的喜悅心情。

 喜秋流著眼淚,說道:「夫人終於回來了。夫人快去上房吧,老太太得知你還在宮裡,急怒攻心,快不行了。」

 宋安然心頭一震,顧不得旁的,趕緊帶著丫鬟婆子,前往上房。

 上房內,丫鬟婆子,一個個面色凝重,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見到了宋安然突然出現在上房,這些丫鬟婆子才回過神來,眼中終於有了點希望。

 宋安然越過大堂,直接進入卧房。

 霍延正守在顏老太太的床前。而此時,顏老太太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

 宋安然趕緊對霍大夫說道:「請霍大夫救救我家老太太。」

 霍大夫說道:「老夫儘力而為。」

 霍延讓出床前的位置,霍大夫走上前,開始替顏老太太檢查身體。

 霍延很意外,霍大夫竟然會跟著宋安然一起回來。雖然霍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明白這一切都是宋安然的功勞。

 霍延對宋安然鄭重拜謝,「謝謝夫人將祖父帶出皇宮。」

 宋安然看著霍延,說道:「我和顏宓要出海生活,霍大夫會跟著我一起離開。你和安芸要隨我們一起離開嗎?」

 霍延皺眉,沒想到宋安然一開口,就給了他這樣一個大消息。

 霍延問道:「如果我不離開,會有性命之憂嗎?」

 宋安然搖頭,「你是小人物,他們不會殺你。但是肯定會有人出面為難你。國公府沒辦法時時刻刻保護你們一家人。」

 霍延回頭看著霍大夫,「此事我需要和祖父商量。」

 宋安然點頭,說道:「好,我等你消息。三天後我會離開。所以你只有三天的時間來考慮這件事情。」

 霍大夫檢查了眼老太太的身體。

 霍大夫起身,對宋安然搖搖頭,「老夫無能為力,夫人節哀。」

 宋安然心頭一震,「老太太已經?」

 「老太太還有最後一點時間,夫人若是有話要說,那就抓緊時間吧。」霍大夫嘆了一聲。生老病死,誰都避免不了。

 宋安然走到床前。顏老太太已經彌留之際,見到宋安然在床前,卻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顏老太太睜開眼睛,盯著宋安然,「大郎他……他……」

 「沒事了,大郎平安,全家都平安。」宋安然忍著淚意說道。

 顏老太太欣慰的笑了。雙眼漸漸閉上,身體終於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