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6章 臨死之前

發佈時間: 2022-11-04 12: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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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和帝指著馬公公,「你,你竟然是他的人?」

 馬公公面無表情地說道:「泰寧帝對我有活命之恩,我當湧泉相報。陛下對我有殺父滅門之仇,我自然也該回報一二。陛下搶了泰寧帝的皇位,我身為泰寧帝的人,自然有責任替他報仇雪恨。」

 「你以為朕死了,他就能繼續回來做皇帝嗎,朕,告訴你,那是妄想。」

 永和帝嘶聲力竭的怒吼。馬長順竟然是泰寧帝埋在他身邊的釘子,這麼多年他竟然都沒發現。

 永和帝狠狠地盯著馬公公,如果他還能動彈,他一定會親手殺了馬長順,親手宰了被關押起來的泰寧帝。

 永和帝因為中毒的原因,不僅嗓子受傷,不能大聲說話。就連身體也漸漸變得僵硬,不能動彈。

 永和帝突然想到,看守泰寧帝一直是內衛負責,而馬公公則負責內衛。

 永和帝厲聲質問,「你將他弄到哪裡去了?朕告訴你,朕就是死,也不能將皇位還給他。」

 馬公公呵呵一笑,「陛下放心,他並不想要你的皇位。他也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這些年,他早已經看破了權勢富貴,他對皇位已經沒了想法。陛下聽到這番話,是不是感覺很欣慰?」

 「你會不得好死。」

 馬公公平靜地說道:「我自幼年遭逢劇變,後來又進宮做了太監,我就知道我這輩子不可能善終。」

 永和帝喘著粗氣,厲聲問道:「你既然不是為了讓他重新得到皇位,那你究竟想要什麼?難道就是要朕死?」

 「陛下難道不好奇,這些年我究竟都做了什麼事?」

 永和帝心頭瞬間有了不好的預感,「你做了什麼?」

 馬公公終於笑了出來,眉梢眼角都帶著一點得意之色。

 馬公公鄭重其事地說道:「在這個世上,泰寧帝還有兩個兒子好好的活著,此事陛下知道嗎?而且這兩個兒子,陛下還都認識。」

 「你說什麼?他竟然還有兒子活著?」永和帝不敢相信泰寧帝竟然還有後人活在世上。他以為很多年之前,他已經斬斷了泰寧帝的血脈。

 永和帝用力地抓著床角,厲聲說道:「快告訴朕,他的兩個兒子究竟是誰?」

 馬公公輕聲說道:「當初城破之時,宮中有一位宮女已經懷了將近兩月的身孕。泰寧帝知道京城保不住,便讓皇后做主安排宮女的去處。

 原本大家都對如何安排懷孕的宮女有些頭痛,卻沒想到唐王主動聯絡了泰寧帝,他願意替泰寧帝分憂。

 泰寧帝沒有拒絕,由皇后的娘家人,帶著懷孕宮女出宮,將她送到唐王身邊。

 數月之後,那位宮女生下一個兒子,單名一個瑾字。」

 「好一個唐王,你們瞞得朕好苦啊。另外一個兒子是誰?」永和帝伸手抓住馬公公的衣袖,怒聲問道。

 馬公公神秘一笑,「另外一個兒子,陛下就更熟悉了。他就是鎮國公的嫡長子秦裴。」

 「不可能,絕不可能。秦裴是朕的兒子,不可能是泰寧帝的兒子。馬長順,你敢矇騙朕,朕要殺了你。」

 馬公公笑道:「陛下想要殺我,我能理解。但是我沒必要在這件事情欺瞞陛下,秦裴的確是泰寧帝的兒子。

 當初呂皇后自知無路可逃,她就想給泰寧帝留下一點血脈。想來想去,呂皇后認為鎮國公夫人呂氏最合適。

 呂氏是呂皇后的同胞妹妹,以鎮國公府的在朝中的地位,陛下就算當了皇帝也會善待秦家上下。讓呂氏生下泰寧帝的兒子,沒有比這更合適的。

 於是呂皇后將呂氏叫進了皇宮,苦口婆心說服了呂氏,讓呂氏和泰寧帝同房。等到確定呂氏懷孕后,呂皇后又讓呂氏去接近陛下。於是就有了當年的破廟之約。

 之後陛下進城,登基為帝。而呂氏也順利生下了一個兒子,那就是秦裴。秦裴和先帝長得極像,也難怪陛下會認為他是你的親兒子。」

 永和帝咬牙切齒,「這件事情鎮國公知不知道?」

 「呂氏姐妹一直瞞著鎮國公,他雖然有所懷疑,不過並沒有證據。」

 永和帝面目猙獰地盯著馬公公,「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秦裴真的是他的兒子,不是我的兒子?這一切都是呂皇後設計的?」

 馬長順點點頭,「是。秦裴的確是他的兒子,不是陛下的兒子。這一切都是呂皇後設計的。呂皇后在自盡之前,曾囑咐老奴,讓老奴有機會多加照顧那兩個孩子,用心培養他們。

 如果有朝一日,兩個孩子得知自己的身世真相,有復仇和決心,和做皇帝的野心,就讓老奴幫他們一把。只可惜蕭瑾只想報仇,卻無做皇帝的野心和手段。

 至於秦裴,我本來以為陛下會認下他,公開他的身份,讓他入皇室。可惜陛下竟然只肯給他一個忠勇伯的爵位,而且連私下相認都沒有。

 如此一來,我原本的計劃就只能推翻重來。」

 「你原本的計劃是什麼?是不是打算毒死朕,然後讓秦裴以皇子身份繼位?」永和帝惡狠狠地說道。

 馬公公點頭說道,「是。如果秦裴能夠登基做皇帝,這也算是完成了呂皇后的囑託。只可惜秦裴的性子雖然偏執,可是他同樣沒有做皇帝的野心和手段。縱然老奴想扶持他們二人其中一個上位,奈何他們自己沒有這份野心,光靠老奴一人,可完不成這樣的大業。」

 「瞞了這麼多年的事情,你為什麼現在要將真相告訴朕?」永和帝臉色青黑的問道。

 馬長順笑了笑說道:「陛下現在是不是很生氣,覺得血氣上涌,恨不得殺光所有人,恨不得將呂皇后從墳墓堆里扒出來鞭屍?光讓陛下輕輕鬆鬆的死去,豈不是太便宜了陛下。

 讓陛下在臨死之前,再承受一下被人背叛戲弄的感覺,這樣做真是大快人心,讓人痛快無比。

 對了,其實好多陛下不清楚的事情老奴都清楚。就比如在最後一戰中,那支射中陛下的箭是怎麼回事?還有那些被燒的糧草又是怎麼回事?還有當初晉王謀反又是怎麼回事?」

 永和帝又驚又怒,氣的肝膽俱裂。正如馬長順所說,此刻他氣血上涌,恨不得殺光所有人。馬長順的背叛,讓永和帝認為所有人都不可信,都該死。

 永和帝厲聲質問馬長順,「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當初陳美人會進宮,也是你安排的,對不對?狗奴才,告訴朕。朕要知道所有的真相,否則朕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馬長呵呵笑了起來,「陛下想知道真相,我一定會滿足陛下這個要求。先說陳美人吧。陳美人本是白蓮教的聖女,這一點在她進宮之前我的確早已經知道。

 不過陳美人進宮的事情,並不是我安排的。陛下這些年殺的人太多,以至於很多人都想殺了陛下。

 陛下想問是誰將陳美人安排到宮裡面,恕我不能告訴陛下。我和對方有協議在先,不能透露對方的身份。

 陛下不用生氣,我雖然不能告訴陛下,究竟是誰將陳美人送到陛下枕邊的,但是別的事情,我和對方沒有協議,自然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你說,將你知道的全告訴朕。」

 馬公公輕聲一笑,「陛下想讓我先說什麼?那就先說草原上那支突然射出來的箭吧。其實哪一箭並非西戎人所射。

 有人拿了西戎人準備的毒箭,暗中對準陛下放冷箭。當時場面太過混亂,放冷箭這件事情自然沒人發現。

 好在我耳目比較靈通,那人放冷箭的時候,我恰好就看到了。」

 「是誰?是誰對朕放冷箭?朕一定要將他千刀萬剮,讓他永世不得超生。」永和帝瘋狂怒吼,眼中全是不加掩飾的殺氣。

 馬長順說道:「放冷箭的人就是陛下的好兄弟,唐王。」

 永和帝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好一個唐王,先是偷偷藏起泰寧帝的兒子,當做自己的兒子養。可想而知,早在當年,唐王就有了不臣之心。

 如今唐王還敢對他放冷箭,想要置他於死地。他如果不殺唐王,他就不配活在世上。

 永和帝厲聲問道:「白蓮教禍害京城,此事同唐王有沒有關係?」

 馬長順輕聲說道:「白蓮教禍害京城的事情,同唐王還真沒關係。不過在草原上的時候,白蓮教會出現在西戎人中,此事倒是和唐王有一點關係。」

 「禍害京城的人究竟是誰,告訴朕!」

 「禍害京城的人自然是白蓮教,陛下為什麼要明知故問。」

 永和帝咬牙切齒,「朕不相信。等等,朕明白了,禍害京城的人同送陳美人進宮的人是同一人,對不對?」

 馬長順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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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和帝攥緊了拳頭,他現在只想殺人,殺光所有的人。他壓抑著怒火說道:「朕明白了。現在你該告訴朕,火燒糧草一事的真相。究竟和廢太子有沒有關係。」

 馬長順長嘆一聲,「我真心實意的心疼陛下。」

 一句心疼陛下,足以說明許多問題。

 永和帝臉色越發的黑了。他對馬長順說道:「朕要知道真相。朕命令你將真相說出來。」

 馬長順搖搖頭,說道:「真相就是很多很多人都想陛下死在草原上。老奴將事情說得簡單點,焚燒糧草一事,不是某個人做的,而是一群利益一致的人做的。至於白蓮教,不過是那些人手中的刀,也是他們的替死鬼。」

 「有幾幫人聯合起來燒毀糧草?你可以不告訴朕具體的名字,但是朕要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陰謀造反。」

 馬長順笑了笑,「陛下真是執著。罷了,我就告訴陛下真相,一共有四伙人聯合起來。當然,廢太子也是其中一夥。

 不過廢太子有些冤枉,陛下也知道廢太子的性格,優柔寡斷,不堪大任。那伙人給廢太子下套,逼著廢太子參與了焚燒糧草。

 事後,廢太子怕被人發現真相,自然是極力隱瞞此事。同時拖延糧食運送,意圖將陛下餓死在草原上。

 原本他們的計劃應該可以成功的,只可惜他們漏算了四海商行,漏算了宋子期。誰會想到宋子期早早的就防備著,早就在西北存放了兩百萬斤糧食。

 一旦出事,立馬起運糧食送往草原,這才救了陛下一條性命。可見宋子期是陛下當之無愧的福星。

 不過宋子期這個福星也做到頭了。上一次宋子期能夠救下陛下,這一次他肯定救不了。」

 永和帝哈哈大笑起來,他質問馬長順。「你毒死了朕,等朕死後,你打算讓誰來繼承皇位?莫非是韓王?」

 「當然不可能是韓王。陛下一死,韓王也必死無疑。算算時間,韓王應該已經喝下了毒藥吧。」

 「那你讓誰做皇帝?你如何和朝廷上下解釋?」

 「陛下連續兩次中毒,身體餘毒未清,毒性發作而死,這個理由如何?」馬長順似笑非笑地看著永和帝。

 永和帝將牙齒咬得咯咯咯作響,「朕知道了,你們會將廢太子放出來,讓他登基做皇帝。過個幾年,唐王就會找借口逼著廢太子退位。

 屆時唐王順理成章登基為帝。好一個唐王,好一個馬長順。

 馬長順,你當年答應呂皇后要扶持泰寧帝的兩個兒子?你現在卻幫著唐王。你可別忘了,當初逼死呂皇后和泰寧帝,唐王也是其中之一。

 你幫唐王登基,就不怕呂皇後半夜找你算賬,不怕泰寧帝跑回皇宮找你拚命?」

 馬長順卻搖頭,說道:「陛下,你錯了。除了秦裴和蕭瑾外,老奴沒有想過幫任何人登基稱帝。老奴只想報答泰寧帝的救命之恩,順便報仇雪恨。

 至於陛下死後,由誰登基稱帝,老奴一點都不關心。就算天下大亂,老奴眉眼也不會眨一下。陛下放心,等你死後,老奴就會去地府找你,繼續在你身邊伺候。

 陛下信任了老奴這麼多年。老奴活著的時候不能報答陛下,只能等到死後報答陛下。還請陛下見諒。」

 「你這個狗奴才,趕緊給朕解藥。如此,朕還能留你一具全屍。否則朕定要將你千刀萬剮。」

 馬長順哈哈一笑,「陛下認為我會在意生死嗎?給陛下的葯裡面下毒的時候,我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無論是千刀萬剮,還是下十八層地獄,我都無所畏懼。」

 永和帝在馬長順的眼裡看到了死志和瘋狂,這麼多年,永和帝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覺。

 他盯著馬長順說道:「你,你……朕當年年少輕狂,不知人間疾苦,害了你的父親,朕給你道歉。」

 「哈哈哈……」

 馬長順瘋狂地大笑起來,眼淚都出來了。「沒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聽到陛下給我道歉。也不枉我花費這麼多年苦心經營這一切。」

 「馬長順,你放了朕,朕會下旨祭奠你的父親,給你們馬家修祖墳和族譜。朕還會派人找到你的血脈親人,好好照顧他們。如果有出色的晚輩,朕做主過繼一個給你,讓你死後有人給你掃墓祭祀。」

 馬長順搖搖頭,神情似喜似悲,「太晚啦!如果早十年陛下肯對我說這番話,我一定會拋下仇恨,拋下泰寧帝的恩情,忠心耿耿地侍候陛下。

 可是現在,我已經老了,沒幾年好活。生啊,死啊,我早就看透了。活著,也就難么大一回事。死了,也就是一口棺材的事情。陛下,恕我不能答應你,還請陛下見諒。

 陛下放心,到了下面會有我陪著里,還有韓王陪著你。如果陛下嫌人少,老奴這就去取廢太子的項上人頭,讓太子也到地底下陪著你。陛下,你看這樣可好?」

 「你,你這個亂臣賊子。你趕緊放了朕。朕還不想死,朕也不能死。朕要是死了,朝廷勢必會大亂,天下也會跟著大亂。馬長順,你也是窮苦人家出生,你難道真的忍心看著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嗎?」

 永和帝先是大怒,之後又懇求馬長順放他一馬。

 馬長順呵呵冷笑起來,「老奴活了幾十年,就沒過過幾天安生日子。老奴吃了一輩子苦,心早就冷了,不在意自己,也不在意別人。就算生靈塗炭,民不聊生,那又如何。老奴現在只想報仇,順便報答泰寧帝的救命之恩。」

 「你非要殺了朕?」永和帝雙目圓睜,又驚恐又仇恨。

 馬長順說道:「陛下,你該上路了!」

 馬長順從懷裡拿出一個瓷瓶,裡面放著見血封喉的毒藥。

 永和帝驚恐地盯著馬長順手中的瓷瓶。

 馬長順笑道:「陛下,這瓷瓶里裝的是見血封喉的毒藥。陛下放心,吃了這個,只會痛一下下就沒事了。很快,我們又可以在地府相見,希望到時候陛下能對我客氣一點。」

 永和帝張嘴說道:「朕不能死,朕……你已經給朕下了毒藥,為何還要下毒?」

 馬長順笑道:「因為我想讓陛下快一點死。之前給陛下下的毒藥,會讓陛下腸穿肚爛,遭受七天七夜的折磨。可惜我沒有七天的時間陪著陛下,所以我改變了主意,打算用這種見血封喉的毒藥結束陛下的性命。陛下別怕,所有的一切,很快就會結束。」

 永和帝試圖掙扎,可是他的身體四肢僵硬,已經不能動彈。

 馬長順從瓷瓶里倒出一粒毒藥,毒藥呈暗紅色,顯得極為危險。

 馬長順拿著毒藥,慢慢地朝永和帝的嘴邊送去。

 突然之間,一隻凳子從門口扔過來,直接朝馬長順的手上砸去。

 劉福大吼一聲,「陛下,老奴來救你了。快來人啦,陛下遇刺,護駕,護駕……」

 馬長順盯著劉福,臉色陰沉。關鍵時刻來了一個程咬金。

 馬長順猛地站起來,怒聲說道:「你找死。」

 伸手就朝劉福殺去。

 劉福同樣身懷武功,只是比不上馬長順那般精妙。劉福一邊應付著馬長順,一邊沖外面大喊著,「抓刺客啊,馬長順是刺客,快抓住他。」

 永和帝看著這一幕,激動得快要哭出來。

 劉福好樣的,關鍵時刻總能頂著。

 侍衛們聽到動靜,從大殿外面衝進來,將馬長順包圍在中間。

 劉福趁機脫身,來到永和帝身邊,護衛著永和帝。

 「陛下,奴才救駕來遲,請陛下責罰。」

 「不怪你。是馬長順處心積慮想要殺了朕,你們防不住他。快傳朕的旨意,朕要活口。朕要知道究竟是誰在背後害朕。朕要將所有人挖出來,將他們千刀萬剮。」

 「奴才遵命!」

 劉福沖侍衛們大喊一聲,「陛下要求留活口。」

 侍衛們領命。

 馬長順呵呵冷笑一聲,「想要留我活口,休想!」

 馬長順直接將手裡的藥丸丟進嘴裡,轉眼間,七竅流血,倒地而亡。

 那藥丸果然是見血封喉的劇毒藥物。

 「陛下,馬長順吃毒藥死啦!」劉福大聲說道。

 永和帝心頭大怒,他抓著劉福的衣袖,說道:「快派人去韓王府,保護韓王。如果韓王無事,就將韓王召進宮裡。還有去將霍大夫請來,朕中了毒藥。快去!」

 「奴才這就去。」劉福著急地應下。

 「等等,讓別人去。你留在這裡,替朕寫聖旨。朕要下旨……」

 「陛下別慌,奴才哪裡都不去,奴才就守在陛下身邊。」

 劉福一邊安撫永和帝,一邊命人將馬長順的屍體搬出去,同時派人去韓王府,將韓王請進皇宮。另外還派人去將霍大夫請來。

 劉福安排好所有事情后,又回到永和帝身邊,「陛下,你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奴才就在這裡。」

 永和帝忍受著身體上的劇痛,對劉福說道:「替朕擬旨。」

 「奴才遵命!」

 永和帝咬牙切齒地說道:「有人陰謀造反,暗算朕,想治朕於死地。傳朕的旨意,唐王,蕭瑾,秦裴,襲月庵的靜心師太,還有廢太子蕭堅,這幾人無需審問,即刻處死。

 同時派人去相國寺,將智通和尚即刻處死。凡是和這幾人有牽連的,讓錦衣衛上門抓人。無論牽涉到誰,都不能放過。另外,將廢太子妃段氏處死。」

 永和帝一口氣要處死這麼多人,頓時將劉福嚇了一跳。

 「陛下,這些人真的要全部處死嗎?唐王那裡,還有廢太子那裡,會不會引來非議……」

 永和帝怒氣沖沖地打斷劉福的話,「燒糧草的人就是唐王和廢太子,你說他們該不該死。

 呂氏和呂皇后這對姐妹在二十幾年前就開始算計朕,讓朕以為秦裴是朕的親生兒子,結果秦裴竟然是泰寧帝的兒子。

 你說呂氏和秦裴該不該死?還有蕭瑾,那也是泰寧帝的野種,他也該死。至於妃太子妃段氏,那就是一個不安分的女人。廢太子都死了,她自然也該去地府陪著廢太子。」

 劉福一臉驚慌不安,這消息實在是太震驚了。

 「陛下,那奴才就照著陛下的意思擬旨。奴才只是擔心,旨意一下,朝中嘩然。」

 「朕都快要死了,朕還會在意死後的事情嗎?」

 永和帝瞪大了眼睛,盯著劉福。如今,永和帝只有眼睛嘴巴和頭能動,身體其他部位都僵硬不能動彈。

 劉福連連磕頭,「奴才遵旨。那廢太子一死,這皇位……」

 永和帝沉默了一會,厲聲對劉福說道:「將宋子期還有定國公叫來。朕要他們二人親自擬傳位詔書。」

 「奴才遵旨。」劉福偷偷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副重擔總算被他推了出去。

 一般的旨意,留福敢幫永和帝下筆。可是這傳位詔書,他是萬萬不敢的。

 先別說做太監的有沒有擬傳位詔書的資格,單說傳位詔書要是出自劉福這位太監的手,詔書的可信度誰建就被打了個五折。

 之後文武大臣肯定會對詔書提出各種懷疑,屆時詔書的可信度又會再次打折。到了最後,就算這份詔書是出由皇帝首肯書寫,詔書也失去了最後的可信度。

 這樣嚴重的後果,劉福表示他承擔不起。

 所以當永和帝傳召宋子期還有定國公的時候,劉福才會鬆了一口氣。他總算不用背黑鍋了。

 霍大夫最先來到東暖閣,之後宋子期和定國公也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霍大夫先給永和帝檢查身體,頓時就被永和帝糟糕的身體狀況唬了一跳。

 永和帝反倒是很鎮定,他對霍大夫說道:「霍大夫不用擔心,儘管用藥。無論結果如何,朕絕不怪罪你。」

 「那草民就斗膽給陛下用藥。」

 馬長順給永和帝下的毒藥很霸道,說讓永和帝腸穿肚爛,七天之後痛苦而死,絕對說到做到。

 更何況永和帝喝下毒藥已經兩三個時辰,毒藥早已經被永和帝給消化,流入身體各個器官。

 如今霍大夫能做的,就是給永和帝服用解毒丸,暫時穩定毒藥的藥性,減輕永和帝的痛苦,並且讓永和帝的身體能夠基本活動。之後就是漫長的調理。

 但是霍大夫這一次沒有把握能夠將毒性清除乾淨,更沒有把握能夠救下永和帝的性命。

 畢竟永和帝之前身體大虧,本身就不堪重負。再來這麼猛烈的毒藥,那絕對是火燒澆油,不死也得死。

 霍大夫小心翼翼地用藥,緩解了永和帝的痛苦。

 永和帝總算好受了很多。

 永和帝揮揮手,示意霍大夫暫且退下。等他忙完了正事之後,他再找霍大夫說話。

 永和帝盡量大聲一點說話,他對宋子期和定國公二人說道:「朕命不久矣……」

 「陛下慎言,天下離不開陛下,朝堂離不開陛下,臣等也離不開陛下。」

 定國公和宋子期齊齊跪下,兩人齊聲說道。

 永和帝揮揮手,「你們起來,朕有重要的事情要你們去辦,朕沒時間同你們廢話。」

 定國公和宋子期不得已,只能起身。

 永和帝繼續說道:「朕時日不多,沒時間再去立太子。朕打算在今日留下傳位詔書,你們二人就是此事的見證者。等他日朕過世之後,你們二人拿出傳位詔書,扶持那人上位。你們二人要答應朕,一定要盡忠為國,不可有半點私心。」

 「微臣遵旨。」

 永和帝盯著二人,又細細囑咐了一番,「你們二人……」

 等囑咐完了,永和帝才又說道:「準備擬旨吧。」

 宋子期和定國公二人小心翼翼的準備好文房四寶,定國公示意宋子期執筆,他在一旁監督。

 、宋子期沒有推辭,對永和帝說道:「陛下,微臣已經準備好了。」

 永和帝連咳了幾下,然後對宋子期說道:「朕決定將皇位傳給皇二字韓王蕭塹。具體的措辭,宋大人自己斟酌吧。擬好了傳位詔書之後,拿給朕過目。」

 「微臣遵旨!」

 宋子期心裡頭很平靜。他就想著,果然是傳位給韓王。此時此刻,他一點都不好奇,也不激動,彷彿這一刻,他已經等候了許久許久。

 宋子期身為探花郎,文采自然是沒話說。提筆揮毫,很快一份措辭嚴謹的傳位詔書就書寫好了。

 宋子期示意定國公檢查,定國公看了后,暗暗點頭。

 接著宋子期吹乾了墨跡,然後再拿給永和帝過目。

 永和帝看完了之後,直接命劉福將傳國玉璽以及帝王印章拿出來。

 永和帝用著剛剛恢復了一點點活力的手,親自在傳位詔書上按下了兩枚大印。如此,國家便有了繼承人。

 永和帝像是完成了終身大事一樣,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他問劉福,「韓王來了嗎?」

 「啟稟陛下,韓王受了一點皮外傷。太醫正在給他診治。一會就該過來了。」

 永和帝輕咳一聲,「該死的馬長順,朕要將他鞭屍,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奴才遵旨。」

 永和帝又親眼看著宋子期和定國公一起將傳位詔書放入秘匣中。匣子上了鎖,一共三把鑰匙。宋子期一把,定國公一把,劉福一把。

 等永和帝一死,他們三人就用三把鑰匙打開秘匣,取出裡面的傳位詔書,昭告天下。屆時韓王就能名正言順的繼承皇位。

 忙完了這件要緊的事情,永和帝就示意宋子期和定國公退下。

 定國公卻欲言又止,想了想,他還是斗膽開口說道:「陛下,關於廢太子,陛下能否開恩?」

 永和帝的眼神極為陰沉,臉色漆黑如鍋底,他死死地盯著定國公,「朕落到今天的地步,那個孽子的承擔一半的責任。

 你說朕能不能開恩?朕恨不得親手宰了那個孽子。朕留他全屍,讓他以親王爵位體面死去,已經是看在過世的先皇后的面上,才會手下留情。

 朕現在將話撂在這裡,任何人膽敢替廢太子求情,朕就要他給廢太子陪葬。別以為朕快死了,朕就沒了辦法。就算朕要死了,朕在死之前,也要殺光所有膽敢陰謀反對朕的人。」

 定國公神色痛苦,還想再說點什麼。

 宋子期趕緊拉住定國公,對他搖搖頭,示意他別再說了。

 定國公很無奈的嘆息一聲,最後只能跟著宋子期離開東暖閣。

 等宋子期和定國公一走,永和帝就催促劉福,趕緊將他點名的那幾個人殺了。留著那些人多活一天,都是一種不可饒恕的罪過。

 劉福小心翼翼地說道:「啟稟陛下,禁軍前往唐王府,遭到王府侍衛的猛烈反擊。如今局勢僵持不下,暫時還沒能將唐王和蕭瑾抓獲。」

 永和帝大怒道:「朕就知道唐王是亂臣賊子,早就包藏禍心。穿朕旨意,唐王府上下人等,凡敢反抗者,殺無赦。朕要將唐王府連根拔起,寸草不生。朕讓讓這個世上再也沒有唐王這個人。」

 「奴才遵旨。」

 永和帝的情緒實在是太過激動,話一說完,就劇烈的咳嗽起來。將劉福嚇了個半死。

 劉福急忙沖小內侍叫到:「趕緊去請霍大夫。」

 永和帝則死死地抓著劉福的衣袖,他面目猙獰地說道:「殺了唐王,殺了蕭瑾,殺了秦裴,殺了智通和尚。這幾個人必須死,朕要親眼見到他們的屍首。」

 「奴才遵旨。陛下放心,有錦衣衛和禁軍出動,那幾個人全都跑不了。」

 永和帝咬牙切齒的說道:「殺了靜心師太,那個女人必須死。」

 「奴才遵命。」

 永和帝又急切地對劉福說道:「讓小周氏進宮來。朕活著的時候不能得到她,等朕死了后,朕要她陪葬。那個女人,無論是生是死,都必須屬於朕。」

 「奴才……遵旨。」劉福艱難的應下。

 「筷去,快去!」永和帝催促道。

 劉福連聲說道:「奴才這就去,陛下切莫著急。」

 劉福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劉小七跟在劉福身邊。

 劉小七見劉福唉聲嘆氣的模樣,關心地問道:「公公可是有煩心事。」

 劉福揮揮手,一臉不耐煩地說道:「你先回東暖閣,替咱家守著陛下。咱家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操心。」

 「奴才明白。」

 劉小七恭送一臉愁眉苦臉的劉福遠去,然後平靜地返回東暖閣。

 霍大夫被請了過來。

 永和帝將伺候的人全都趕到外面,只留了一個劉小七守在門口。

 永和帝直言問道:「霍大夫,你和朕說實話,朕還有多少日子可活?」

 「陛下不應該想這個問題,陛下現在要緊的是調養身體……」

 永和帝厲聲打斷霍大夫的話,「你別給朕說那些虛的。朕要聽實話,朕究竟還有多少日子可活?」

 霍大夫偷偷嘆了一口氣,小聲說道:「回稟陛下,陛下的壽數不到一個月。」

 不到一個月?

 永和帝眼神閃爍,各種念頭撲面而來。

 永和帝沉默了一會,說道:「馬長順給朕下的毒,說朕要承受七天七夜腸穿肚爛的痛苦,最後活生生被痛死。」

 霍大夫冷靜地說道:「馬公公下的毒,的確很霸道。不過草民用解毒丸暫時控制住了毒性。

 接下來,草民要細心調理陛下的身體,如果能夠將陛下體內的毒性全部清除乾淨,陛下的壽數應該還有三個月到半年。

 如果無法將毒素清除乾淨,草民竭盡全力,也只能保陛下一個月。」

 永和帝呵呵冷笑兩聲,「有一個月的時間足夠了。足夠朕殺光一切亂臣賊子。」

 霍大人忍不住微蹙眉頭,然後又苦口婆心地說道:「陛下切忌動怒。陛下急躁動怒,只會加重病情。屆時只怕連一個月都沒有。」

 「沒有就沒有,朕不在乎。朕痛快了一輩子,不能臨到死的時候卻要窩囊地活著。如果真要那樣,朕情願即刻死去。」

 霍大夫說道:「陛下無需動怒,草民會竭盡全力替陛下調養身體。」

 永和帝一副坦然的模樣說道:「很好。霍大夫,朕信任你。若非有你,朕早就死了。無論你能不能治好朕的身體,無論朕能不能活一個月,朕都不會怪罪你。朕知道你已經盡了全力。」

 霍大夫躬身說道:「陛下信任草民,草民只能使出渾身解數,替陛下調養身體,以此報答陛下的信任。陛下,你先歇息,草民先下去研究一下這份毒藥。或許草民能夠找到更好的醫治辦法。」

 「去吧!朕的身家性命就全交給了你。」

 霍大夫躬身退下。

 劉小七進入寢宮,才床邊伺候著。

 永和帝睜大著一雙眼睛望著頭頂,好半天才開口問道:「劉福回來了嗎?」

 「啟稟陛下,劉公公還沒回來。陛下有什麼事,可以吩咐奴才去辦。」劉小七躬身說道。

 永和帝雙目銳利地盯著劉小七,好一會才問道:「你是六福身邊的小內侍?」

 「啟稟陛下,奴才正是劉公公身邊的小內侍。替劉公公跑腿傳話。」

 「如此甚好。識字嗎?」

 劉小七恭敬地回答,「啟稟陛下,奴才略微認識幾個字。」

 永和帝點點頭,對劉小七說道:「那你替朕擬一道旨意。」

 「奴才不敢。」劉小七急忙跪在地上。

 「朕恕你無罪。起來擬旨,朕要給宋安然指婚,將她指給韓王做側妃。等將來韓王登基之後,就讓宋安然進宮做皇妃。另外給韓王下一道旨意,讓韓王留心宋安然名下的四海商行。一旦宋安然進了皇家,四海商行就必須掌握在皇室成員的手中。就照著這個意思擬旨吧。」

 劉小七低著頭,應聲說道:「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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