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的眼角都抽了抽,沈沐蘭這是發瘋了?
她們一起把目光投向了牀上。
然後,她們都驚呆了。
沈沐蘭的確在牀上,但是她現在的樣子可很不好看,一頭蓬亂的頭髮不知道是梳過還是沒梳過,總之發繩在髮絲間纏繞着,沒有一縷頭髮是順當的待在該待的位置。
她的面色很是憔悴,瘦了很多,但她看上去卻不是可憐而是狼狽,她的臉上脖子上有許多可疑的紅痕,像是被人抓過的。
身上的衣服好似是一件華服,卻滿布污跡,有飯湯,有茶葉,有水漬,還有灰塵和碎髮。最可笑的是,她的袖子還被剪開了,半截乾瘦的玉璧暴露在空氣中,但這還不是最失儀的,她竟然還光着腳沒穿鞋襪,腳底板上還很黑,很明顯她光着腳在外面跑過。
本來有心思找地方坐下來仔細打探一番的柳如煙和柳如月都不想坐下了,這情形很明顯,沈沐蘭瘋了!
柳如煙有些害怕,對於瘋子她可沒多少興趣,她本能的後退。
柳如月則相對淡定一些,她站在那裏沒有前進也沒有後退,而是擡起美麗的眼睛望了沈沐蘭好幾眼才慢慢道:“秋夕,姐姐這是怎麼了?怎麼儀容不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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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夕尷尬的說道:“娘娘的身體恢復的很好,剛醒來時還問過奴婢一句話,奴婢回答完了以後,娘娘就心情不好了,只是摔東西也不說話。直到現在一直這樣。不過,奴婢估計娘娘沒什麼事,多睡幾天就好了。”
她說着,心虛的低下頭去。
柳如月卻追問道:“姐姐醒來時問了什麼,你又怎麼回答的?”
秋夕低聲道:“娘娘問:晨兒在哪裏?奴婢回答了一句:王爺歸天了,現在已經下葬了。然後,娘娘,就變成這樣了。”
她說着,好想十分慚愧的把頭低的更低,繼續撿拾地上的碎片。
柳如月差點脫口而出:蠢貨,那話怎麼能直接說。看把你家好好的主子都刺激瘋了!
但是,她再看看沈沐蘭的瘋樣子,心裏卻一陣高興,是啊,沈沐蘭瘋了,那她的心腹大患就算徹底消滅了,她不該開心嗎?於是本來責備的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秋夕,別難過,這事情怎麼能怪你,你伺候娘娘是有功的。我們不打擾姐姐養病,先告退。”
說着,柳如月就拉了柳如煙轉身走了。
等出了蘭花苑,兩個人相視哈哈大笑。
“姐姐,你剛剛看到她那個樣子沒有?多可笑,哈哈,身爲一個貴妃居然落魄到了這一步,也真是百年一遇了。”柳如煙笑了一陣挖苦道。
“太好了,她居然瘋了,真是太好了。”柳如月激動的說着,已經有些高興的語無倫次。
柳如煙見柳如月這次沒有再警告自己低調,高興的說道:“姐姐,我們這是馬上要稱霸後宮了嗎?”
柳如月頜首,興奮的說道:“不錯,這一次,這個後宮裏再沒有我們的對手,我們姐妹可以眼眉吐氣的活着了。”
“姐姐,我想殺了她。她以前陷害過我。”柳如煙聽了這句話後忽然變了面色說道。
“你,你真這樣想?”柳如月詫異
的問道。
柳如煙示意侍蘭和桃枝離開遠一點低聲說道:“姐姐,斬草要除根,即便她瘋了我們也不能大意,萬一她哪天又醒過來了呢?”
柳如月定定的看着柳如煙的眼睛驚訝道:“妹妹,你真要這樣做?”
柳如煙朝柳如月點頭。
柳如月表情凝重的沉默了片刻道:“也好,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不過,你不能性急,我們還不知皇上的態度。先把這件事告訴皇上,然後見機行事。”
“姐姐,還是你思慮的周全,我們這就去見皇上!”柳如煙激動的說道。
兩個人的心裏再次充滿了算計,攜手去找上官裕去了。
現在的上官裕每天醉生夢死,今天宿在這個女人這裏,明天宿在那個女人那裏,已經根本不回養心殿,完全不理朝政。只是,想要找他也容易,只需聽聽後宮裏哪個宮殿現在最熱鬧,歌姬舞姬成羣,上官裕就一定在那裏。
所以,柳家姐妹很快找到了上官裕。
彼時,上官裕正躺在一個后妃光潔的大腿上,手裏摸着另一個后妃的肥臀,看着一羣幾乎沒穿衣服的舞姬在奮力的扭動着腰肢跳舞。
靡靡之音隔了在院子裏就直接聽的到。
柳家姐妹沒讓人通報直接走了進去。看着滿屋子的女人,柳如月皺了皺眉頭,這個後宮的女人當真是太多了。
兩個人直接走到了上官裕面前。上官裕依舊享受着舒適的手感,眯着眼睛看那些女人跳舞,兩人在上官裕近前給上官裕行禮。
上官裕隨便一擺手道:“免了。”
兩個人起身站在那裏瞪着那兩個膩在上官裕身上的女人。
那兩個人也都是有位份的,但是奈何現在柳家姐妹風頭正盛,她們也不敢惹,只好不情願的從上官裕身上躲開,上官裕不得已坐正了身子,看着柳家姐妹道:“兩位愛姬,你們找朕有事?”
柳如煙沒作聲,柳如月則是湊近了一步,在上官裕耳邊說道:“皇上,沈姐姐醒了,你不去看看她嗎?”
上官裕皺眉道:“什麼沈姐姐,哪個沈姐姐?”
柳如月已經聞到了上官裕身上的酒氣,知道他現在腦子沒那麼好使,便說道:“是蘭貴妃沈沐蘭姐姐醒了!”
上官裕這一次一下子驚得跳起來問道:“如月,你說什麼?你說沐蘭她醒過來了,你沒騙我?”
“臣妾怎麼會欺騙皇上,真的是姐姐她醒過來了,皇上現在要去看姐姐嗎?”柳如月態度溫柔的問道。
“當然去,馬上去,沐蘭她一定在等着朕!”上官裕說着,擡腿就要出去。柳如月忙一把拉住上官裕道:“皇上,穿了外衫再去,外面冷。”
柳如月這一說,上官裕才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只穿了一條褻褲,還光着上半身,這樣子出去,恐怕會直接凍死。忙高聲喊道:“福海,福海!更衣。”
福海從一羣女人後面鑽了進來,喊了幾個太監過來,幾個人七手八腳的很快給上官裕穿戴整齊。
上官裕迫不及待的說道:“快,擺駕蘭花苑。”
上官裕、柳如月、柳如煙外加福海,他們四個人
出現在沈沐蘭面前的時候,沈沐蘭正抱着一隻枕頭在玩,地上已經被秋夕收拾乾淨了。沈沐蘭的衣服也換了一身乾淨的,但是,她的頭髮還是蓬亂的,臉上還有水痕和淚痕。
秋夕緊張的給上官裕行禮,顫抖了聲音道:“奴婢見過皇上,見過柳妃娘娘,見過柳昭儀。”
上官裕則是定定的站在沈沐蘭的牀前,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沈沐蘭。
沈沐蘭還是那個沈沐蘭,仔細看去還是很美麗,只是她瘦了,面色也蒼白的不像話,雙眼空調無神的不知在看着什麼。
上官裕的心很疼很疼,他每天醉生夢死的爲什麼?不止是因爲沉迷女色能帶給他快感,更因爲他不願面對沈沐蘭的昏迷,更不願面對他親手殺了上官晨這個事實。
究竟沈沐蘭有沒有祭奠過蕭傑,他已經不想知道,究竟上官晨是誰的兒子,他更不想深究,他只是後悔,本來郎才女貌的一場美麗的相逢,爲何最終是這麼悲劇的結局?
蕭傑死了,他上官裕背上了惡名,沈沐蘭的兒子被他殺了,沈沐蘭昏迷了。
他真想說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會正大光明的追求沈沐蘭,那這個故事的結局一定會很圓滿。
現在他聽說沈沐蘭醒了,滿心歡喜的跑來,看到的卻是這樣一副景象。沈沐蘭瘋了!
眼淚不知何時從上官裕的眼角滴落,他自己卻無知無覺,他伸出手試着去拉沈沐蘭懷裏抱着的那個枕頭。
卻不想沈沐蘭大驚,用力的把枕頭拽回去,然後整個人全都蜷縮在牀裏,大喊道:“滾,你們都給我滾,不要動我的孩子,我的晨兒,誰都不可以碰他。”
眼淚從秋夕的眼角滑落,她忙上前勸慰道:“主子,沒人搶小皇子,是皇上來看你來了,主子,你快看看皇上啊。”
沈沐蘭卻哈哈大笑道:“胡說,皇上在皇后那裏,將軍又走了,沒人保護我。卻有人要害我的孩子。你也滾遠點。別碰我的晨兒。”
她說着,順勢踹了秋夕一腳,把秋夕踹倒在地上,然後,她指着秋夕哈哈大笑。
秋夕默默的起身,抹着眼淚對上官裕道:“皇上,娘娘醒了以後就這樣了,都是奴婢的錯。”
上官裕卻繼續呆愣在那裏,他看着沈沐蘭,看着她抱着那個枕頭哄着,眼淚竟然撲簌簌的滑落。
沒錯,這就是相當年她剛剛生下上官晨的情景,那時候就有人要殺上官晨,可是他忙於朝政,沒有心思理會這後宮裏的事情,蕭傑又被他支出去很遠回不來。沈沐蘭和上官晨那一次都差點死了。
沈沐蘭這是不能接受上官晨的死把自己停留在過去惶恐奮力保護上官晨的記憶裏了嗎?
“沐蘭,是朕啊,你好好看看,是朕,不是別人。”上官裕試圖喚醒沈沐蘭,他望着沈沐蘭殷切的喊道。
沈沐蘭慢慢的轉過頭看着上官裕,忽然哈哈大笑道:“你這個老太監,你在胡說什麼?冒充皇上可是要殺頭的。”
她說着,用力的大笑,笑過了之後,卻拿過了手邊暖手用的手爐用力的朝上官裕砸過來,口裏大喊道:“你們都給我滾,都是壞人,你們都要害我的晨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