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煙聞言，優雅而端莊的姿態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她看着兒子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但是胥寧似乎並不想就此放過她：“昨晚莉莉安被我抱回房之後，我讓薩姆去查了莉莉安過去七年裏在胥家的經濟消耗，詭異的是，一個14歲的女孩子出門在外，管家的賬本上每年對於莉莉安的支出是30美元！”
慕煙的面色忽然變得難看起來，因爲她在靳如歌面前的形象一直是善良溫婉的。
可是這次胥寧卻絲毫不給她留面子！
靳如歌詫異地捂着嘴巴，花容失色，凌予也是蹙了蹙眉，完全沒有想到！
一時間，餐廳裏的氛圍安靜地可怕，就連兩個孩子也嚇到了一般，看着大人們緊繃的面頰，不敢說話。
胥寧一臉心痛地看着慕煙：“媽媽，請你告訴我，一年的生活費是三十美元，莉莉安拿着這個錢，她能幹什麼？”
昨晚，當胥寧看見薩姆送上來的數據的時候，他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長這麼大，他還是三歲前想念生母的時候哭過，21年了，他沒掉過一滴眼淚！
“30美元，相當於人民幣180元，180元要用整整一年，平均每天不到五角錢！”胥寧憤怒地站了起來，隱忍着掀桌子的衝動，拿着手裏吃飯的銀勺，看着慕煙：“這只勺子的價格都比莉莉安一年的生活費還多！媽媽，您是缺錢的人嗎？我們胥家是缺錢的人家嗎？一個小姑娘從來沒有出過門，一下子被送到太平洋彼岸去了，半夜啃着發黴的饅頭，晚上蓋着被雨水淋溼的被子，想要讀書寫字還要窩在廁所裏藉着燈光看書，大冬天裏赤着雙腳沒有鞋襪可以穿！媽媽，你也有女兒！如果從小如歌就是這樣長大的，你會不會心痛？！”
“胥寧！”
慕煙也生氣了，她冷冷看着他：“這是你跟媽媽說話的態度嗎？”
胥寧側過身去，擡手扶着太陽穴，氣的胸口延綿起伏。
靳如歌聞言莉莉安從小受了那麼多苦，不敢置信地看着慕煙，她知道胥寧雖然有時候會耍嘴皮子揶揄別人，但是在大事上胥寧一向認真嚴謹，他能這樣堂而皇之地說出來，必然都是有了慕煙相對的證據！
靳如歌有些失望地看着慕煙：“夫人，莉莉安當時只有十四歲，剛好是女孩子身體剛開始發育的時候，冬天光着腳，晚上睡溼被子，還沒有飯吃，她怎麼受得了？”
慕煙不再說話，冷着一張臉，泰然自若地吃着早餐。
胥寧顯然吃不下去，因爲當年慕煙之所以會送走仇子洛，都是他連累的！
他越來越喜歡她，可是自己沒有發現，慕煙發現了，就在他這種苗頭越來越濃烈的時候迅速掐斷了！
如果他當年早一點發現自己的心意，早一點學會隱忍自己的情緒，那麼仇子洛這七年的漂泊之苦，根本不用受！
他會把她當成寶貝一般帶在身邊，就好像他們兒時一起度過的每一天一樣，一直一直在一起！
“媽媽，以後，莉莉安的人生，是我的。我不會再允許任何人，直接或者間接地傷害她！”
胥寧非常認真地看着慕煙，他的意思很清楚，好比昨晚佑哄着胥安熙用避蛇果給仇子洛下毒的事情，他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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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繼續坐下，拿起餐具繼續吃飯。
兩個孩子自然抵擋不住美食的佑惑，接着大口大口吃着。
而胥寧此刻心裏是最糾結的，因爲自己沒有親媽，慕煙含辛茹苦將他養大，他就算被慕煙氣瘋了，也只能自己憋着，就算發脾氣，也只能點到即止。
該顧全大局還是得顧全，該坐下吃飯還是得坐下！
這時候，慕煙擡起清眸，眼前出現一道清麗的身影，是仇子洛越走越近了。
因爲大家的情緒都受了影響，悶悶地看着眼前的盤子，而兩個孩子只顧吃，慕煙坐在橢圓餐桌的頂端，還是面對着仇子洛的方向的，所以，只有她看見了。
嘆了口氣，她忽然語重心長地開口：“你打算把熙熙怎麼辦，我可是聽說，你答應了熙熙，等熙熙長大就會娶熙熙的。”
胥寧嚥下一口燻肉，悶聲道：“等她做完手術再說吧！”
此刻他正心煩意亂着呢，慕煙給他提起胥安熙，他想起自己居然養了條毒蛇，更心煩了，只想趕緊吃完早餐回去陪着仇子洛。
再者，他覺得未來的事情變數太多了，先解決眼下自己跟仇子洛的事情最重要，別的以後再說吧！
所以隨口就說了這麼一句。
慕煙沒有擡頭，卻感覺到原本正在往這邊緩緩靠近的陰影僵頓住不動了，眸光閃了閃，又說：“是你自己答應要娶熙熙的，可是又跟莉莉安走得近了，熙熙才會想着要給莉莉安下毒的。不過這個熙熙也是的，你在外面的女人那麼多，她毒的過來嗎，哦，對了，上次有個嫩模打電話到家裏來找你，說有了你的孩子的，你處理好了嗎？是給她錢私了的，還是別的什麼？”
胥寧聽不下去了，擡起頭來看着慕煙：“媽媽，那個嫩模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你現在提那些事情做什麼！”
“嗚嗚”
忽然，輕飄飄的，一陣哽咽聲傳來了。
衆人都是先心裏慌了一下，然後才轉頭看着門口的方向，莉莉安裏面還穿着睡衣，外面的皮大衣穿的好好的，她一隻手僵硬地下垂着，另一只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不斷滾落。
她的眼裏透着的絕望，那麼深刻！
那樣的眼神，只要被人看見過一次，就再也難以忘懷了。
“嗚嗚嗚嗚”
這樣隱忍着，又控制不住哭出聲來的輕盈，如小貓淺淺的呼喚，飄蕩在瞬間靜謐的餐廳裏，倍感淒涼！
“莉莉安”
胥寧放下手裏的餐具，趕緊站了起來，可是她卻用着最爲絕望的眼神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像一隻迷茫的小鹿般轉過身子就大步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