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如歌帶着小提琴直接來了黛歌。
辦公室裏，她安靜地坐在沙發上，茶几上放着一杯溫熱的牛奶，陣陣濃郁的奶香飄蕩鼻尖，金燦燦的光華下，靜靜聽着黛比拉琴。
時光仿若一下子迴歸到了二十年前。
那時候，靳如歌還寄宿在巴黎，在薩蘭克老師的家裏，當時，黛比就是這樣拉着小提琴，說是幫她胎教的。當時靳如歌的情緒很不好，還患過精神分裂症，可是當時非親非故的薩蘭克一家，還有慕希宸，卻沒有將她拋棄，反而鼎力相助，支撐着她成了一個小有名氣的畫家。
眨眨眼，歲月如梭，她與慕希宸，還有慕希宸與黛比之間的過往，就這樣隨着蜿蜒的小提琴聲靜靜流淌着。
一曲罷，黛比將手裏的琴放下，道：“這琴太小了，尺寸給小天星用剛剛好，我手臂都縮的酸死了，你要是想要學，乾脆買個大的，買個適合你的尺寸的！”
靳如歌聞言也笑了：“我當時情緒太過激動了，想着是天凌他們廠裏做的，於是想着要獨佔。不過現在心情已經平復了，回想剛纔我抱着琴跑出來的時候，呵呵，還真是跟個孩子一樣胡鬧。”
黛比牽了牽脣角，將琴輕輕放在茶几上。
她瑩亮的瞳孔宛若晨露，晶瑩剔透地泛着光：“一眨眼，20年了。如歌，如果說，我的人生裏有什麼是最值得慶幸的，那一定就是遇見了你。”
如果靳如歌此刻不對她出手相救，她在中國孤立無援，怕連死的心都有了。
“如歌，這些錢，等稍後黛歌做出成績了，我再。。。”
“別說這些！”靳如歌看着她感激的樣子，心裏更加難過，坦言道：“我們都是知根知底的老朋友了，我始終覺得你跟慕希宸的婚姻我有責任。對你，我也有着一份虧欠。如果你非要跟我算的這麼清楚，那麼，20年前我住在你家裏，整整三年時間，房租水電飲食等等，我們就慢慢算吧！”
很多東西，已經不是用金錢可以衡量的，要真是一件件算起來，那還真是算不清。
但是靳如歌明白的是，得人恩惠當涌泉相報，當年她走投無路，如今黛比走投無路，其實沒有多少差別：“我們之間的情誼，早已經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知道嗎？”
靳如歌拉着她的小手，笑着道：“你一個女人，帶着三個女兒，還要經營畫廊，實在太不容易了。要是將來畫廊掙了錢，除了日常開銷之外，你就全存起來。孩子們每年上學的學費加一起都要好幾萬，你們四個女人還要吃飯，還要買衣服，還要生活，懂嗎？”
靳如歌語重心長地看着她，讓她爲了儘快還錢給她，而帶着三個女兒省吃儉用過日子，靳如歌怎麼可能忍心？
靳如歌自己也是過來人，黛比的大女兒上高中，馬上面臨高考，而小女兒還在上幼兒園，現在全日制教育裏面，大學跟幼兒園的費用是最高的了。二女兒雖說還在念初中，可是將來也要花錢的。
女孩子們漸漸大了，自己就會要求穿漂亮的衣服，生長發育的時候，營養也要跟得上，尤其在教育上，除了學校的課程，還有一些特長，比如鋼琴，美術，舞蹈，這些都是提升自身素質的，可能以後高考也能拿來加分的。
除此之外，養孩子的學問大着呢，如果說教育直接決定了孩子的成績及品性，那麼經濟基礎直接決定了孩子的素質跟眼界。
黛比紅着眼眶回握住靳如歌的手，感動地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靳如歌看着她消瘦而賢惠的姿態，心裏也替她疼着：“這些天，離婚的案子準備的怎麼樣了？”
黛比點點頭：“律師很有經驗，幾乎每天都會抽一兩個小時過來跟我商討細節。”
聞言，靳如歌放心了：“什麼時候開庭？”
黛比坦言：“排在了20天之後。”
“哦，這樣啊。”靳如歌自言自語：“那麼，凌予還暫且回不來。”
說完，她面頰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怎麼正好端端說着黛比的事情呢，卻想起凌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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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趕緊轉移話題，盯着黛比的小臉看：“緊張嗎？”
“說不緊張是假的。”黛比垂下腦袋，深吸一口氣，卻又擡起下巴堅定地看着靳如歌：“就算緊張，就算害怕，我也要跟我的孩子們在一起！”
這些日子，慕希宸沒有跟女兒們在一起，女兒們偶爾會提及父親，卻不是那麼深刻地思念，因爲慕希宸之前在家裏停留的時間就是少之又少的。
而且，這些年黛比的心思都撲在家裏，什麼是她的家？自然是有慕希宸跟有孩子的地方。
如今慕希宸不要她了，她只有孩子們了：“如歌，我不敢想象，如果我在撫養權上輸了，我今後會過着什麼樣的日子。就算我每天給慕希宸打一個電話，問他孩子們分別都吃了些什麼，穿了什麼，學了什麼，我還是不放心啊！那是我的孩子，哪怕是一顆草莓，一杯牛奶，或者一塊麪包，我只有親眼看着我的孩子吃了下去，那才是真的吃了，他說的再多，再真實，我都不會信的，如歌，如果我輸了撫養權，我怕我以後每天都會生活在忐忑與思念中，我會瘋的！”
“我知道我知道！”靳如歌安撫着她：“同樣是母親，我知道的。”
黛比無力地閉上眼睛，忍痛感慨着：“聽說那個小三的孩子快生了。如歌，當初我巴不得那個小三流產，快點離開我的丈夫跟家庭，可是如今，我卻巴不得那個小三趕緊生下一個兒子來，牢牢地拴住慕希宸的心，讓他不要再跟我搶女兒們了”
靳如歌聽的喉嚨堵的又酸又澀。
這到底用多少的眼淚跟絕望，才能讓一個女人，對同牀共枕十幾年的丈夫，產生這樣的心境。
良久，黛比的情緒恢復了些，靳如歌看了眼牆上的時鐘，笑着道：“我今天不回家吃晚餐了，走，叫上小天星，還有你的三個女兒，我們一起去吃牛排，吃大餐！”